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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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
要有光，便有了光。
——《创世纪》
床上的人儿被床幔的阴影遮挡住，呼吸平静悠长，像睡着了。她便合上书，将烫金的硬壳轻手轻脚的搁在男孩的枕侧，忽然听到一声呓语：“妈妈，我们也是神创造出来的吗？”
她又俯下身，替他掖好被角，坚定不移的说：“我们也是天父创造出来的，所以迪诺，你要信仰他，侍奉他，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他，这样死后才能上天堂喔。”
“我会的，妈妈。”迪诺困倦的打着哈欠，如果温柔漂亮的妈妈都这样说，那一定是没有错的。
女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于是在他额头上轻柔的吻了一下：“晚安，宝贝儿。”
“妈妈晚安。”妈妈身上的气味香喷喷的，好安心。睡意突然席卷而来，迪诺来不及把晚安说的更清晰，深深跌入梦里。梦中有个白胡子的老爷爷，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明亮的权杖，慈祥的对他招手：“来呀，迪诺，到我这里来。你要知道，敬奉主人的，必得尊荣。”
迪诺还很小，不能听懂太复杂的词汇。老爷爷见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须发全黑，身形拉长，变成了一个英俊非凡的青年，手中的权杖也变成黑漆漆的颜色，大声笑起来：“我要使你变得荒凉，又要使大水漫过你。耶稣不能拯救你，唯有毁灭一切的神才能拯救你。”
他说着，缩成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点，飘到迪诺的眉间，穿透他的肌肤，消失不见。
迪诺依然沉沉睡着，身体却自发行动起来。他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厚厚的地毯柔软而温暖。他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倚着栏杆往下看，楼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他□□上的父亲正带领教区的子民做晚祷，发色各异的头顶挤挤挨挨，好一片随着波浪起伏的信仰之海。
迪诺发出一阵短促、尖锐又高亢的大笑。笑声在空气中彼此碰撞，化成无数亮晶晶的粉尘，扑簌簌落在海面上。念祷声逐渐小了下去，一对对眼睛惊惶的聚焦在他的身上，迪诺的背上冒出一双漆黑的翅膀，支撑着他飞跃栏杆，漂浮在空中。
“那是什么？”
“是加百罗涅的儿子吧？”
“黑色的翅膀呢，天使的翅膀不是纯白的吗？”
“那是人类吗？”
迪诺听着窃窃私语，目光停留在他的父亲身上。神父皱着眉头，竭力安抚着躁动的群众。“大家不要惊慌，约翰福音启示我们：耶稣出来，戴着荆棘冠冕，穿着紫袍。彼拉多对他们说，看哪，这个人。”
喧闹再次平复，这一次，众人的目光之中多了虔诚和敬畏，不敢多看飞在半空的迪诺，纷纷低头念诵神.的名字。
迪诺的身体过于年幼，体能和智慧都有限，他张口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拟声词。
晚祷顺利结束，信徒们列次退出他们的房子，经过迪诺下方时个个屏气凝神，生怕引起神怒。
“亲爱的，怎么办呢？”迪诺的妈妈送走最后一名信徒，反身迅速锁上大门，视线短暂的在漆黑的翅膀上停留，急切地辩解：“我确认过他已经睡着了呀，怎么会突然……”
神父一扫慈爱之色，冷哼一声：“哼，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失败的残次品只能是废物，把他丢到一边去，以后不许在人前出现。”
他看也不看漂浮在半空的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迪诺飞到母亲身侧，姿容高贵的女人绷着脸同样冷漠的对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消失呢？”
她美丽的脸庞因为厌恶而扭曲，朝迪诺俯下身来，满含着憎恶的声音尖锐刺耳：“你为什么不肯消失呢？迪诺是神降之子，他的血肉是由最纯洁无暇的材料创作出来的，他是神赐给人类的奇迹，你有什么资格染指他？”
背上的翅膀失去力量，不能再支撑他的身体。他的母亲躲在一旁，任由迪诺稚嫩的身体狠狠摔到地上，鲜艳妩媚的红唇吐出绝情的词语：“滚开。”
迪诺趴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神父发疯一般翻着书，夹鼻眼镜闪着刺眼的光，他啪的把资料夹甩到地上，“迪诺是我们家族呕心沥血的结晶，一切步骤材料都没有丝毫差错，怎么会让那样肮脏的存在进入到灵魂呢？！”
办公桌前站着一排医生打扮的人，最前面的一个鼓足勇气解释：“BOSS，这分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呀，当时我们操作的时候您是全程监督的，实验舱是绝对干净、绝对隔离的，绝不可能是外来污染造成的呀。”
“那你给我一个解释？”神父暴怒的揪住他的衣领，“他昨天晚上觉醒了！在教区的所有人面前！”
“其实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认为还可以补救。”被揪住的人由于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勉强连贯的说：“要么人工消灭掉迪诺的另一个人格，要么强制他的两个人格融合。消灭人格也许会对迪诺的灵魂产生不可逆转的毁灭性影响，但是如果融合也可能会污染他体内至纯的灵魂。您看……？”
“什么肮脏的种子，也配称为人格？”神父松开手，抽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着触碰过对方衣领的手指，厌恶而干脆的命令道：“消灭掉。”
“是，BOSS。可是要准备做这样一场手术必须要等到迪诺的身体成长到足以负担的地步，”医生怯懦的瞟了一眼神父，结结巴巴的说：“最、最快要等到他十四岁……”
“什么？还要我等八年？”神父愤怒的一拍桌子：“他是加百罗涅复兴的全部期望，你懂不懂？我怎么能让他白白浪费八年时间？”
“可、可是……”
声音小了下去，迪诺竖起耳朵又往墙边靠了靠。他爸爸好像在发脾气，迪诺从没见过父亲生气，他总是和蔼可亲、笑眯眯的，迪诺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很想弄清楚是为什么。
“喂，小鬼，你趴在别人家墙上做什么？偷听吗？”冷不丁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大嗓门，迪诺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哇啊，你做什么啦！”迪诺气愤的瞪着他，说话的人比他大不过几岁，一头银发四处乱翘，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学着剑客的样子指着自己。
“这是我的家，我愿意贴在哪面墙，就贴在哪面墙，不要你多管闲事。”迪诺摆出自认为最凶恶的脸，银发的小孩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迪诺下意识觉得不高兴，反问道：“你闯进我们家做什么？”
“哈，你是加百罗涅的小孩？”银发的小孩绕着迪诺转了两圈，自己点点头，朝迪诺伸出一只手：“我叫斯夸罗，是将来会打败剑帝的男人喔！我这只珍贵的手今天就借给你握一下，本大爷就勉强认同你当本大爷的朋友了！”
“什么呀？”迪诺晕乎乎的听着一长串复杂难懂的句子，只搞懂了对方是要和自己交朋友，开心的伸出两只手用力握紧了斯夸罗的手，热情地说：“那我们要当一生的好朋友喔！我叫迪诺，约好了喔！”
斯夸罗挠挠头：“本大爷可不是会背叛朋友的人，小鬼，你放心吧！”
“你明明没有比我大，为什么要叫我小鬼？我叫迪诺！”迪诺抗议了一句，还抓着斯夸罗的手，兴奋的说：“我第一次有朋友呢！呐，我们要玩什么呀？”
“这个嘛……”斯夸罗歪着头想了想，“为了实现理想，我要去练习剑术了。明天再来跟你玩，好不好？”
“诶，好吧。”迪诺很舍不得同新朋友分开，把斯夸罗送到大门口，双手圈在嘴边围成喇叭的样子，“明天见——”
“啊呀，迪诺，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他的妈妈刚好买东西回来，看见迪诺恋恋不舍的样子，皱起眉冷淡地说：“你爸爸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跑到外面来，你不能被别人看到。”
“对不起，妈妈。”迪诺低下头，交到新朋友的愉快心情消失无踪，“我不会再犯错误了，妈妈，你不要告诉爸爸。”
“哼。”她径直越过迪诺，远远留下一句话：“不要绞手指，难看死了。”
迪诺赶紧分开手指，老老实实的贴在身体两侧，目送妈妈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深处。
为什么一觉醒来妈妈不会再对他温柔的微笑了吗？也不会叫他宝贝儿，更不会给他晚安吻。迪诺茫然无措，下意识认为是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只要乖乖听话，温柔的妈妈就会回来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呀。”斯夸罗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么怕妈妈生气，你真是个笨蛋，迪诺。”
“因为我的妈妈温柔又漂亮，是天下第一好的人！”迪诺不满的抗议，紧接着又自己反驳自己：“不对，妈妈说天下最好的人是耶稣基督，可是我觉得妈妈比耶稣基督还要好，唔，可是妈妈说的话一定都是对的，可是……”
“啊啊啊，你好烦！”斯夸罗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拍掉屁股上蹭到的草末：“别管第一第二了！我认识了一个很棒的朋友，我带你去找他吧！”
“哎？新朋友？”迪诺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熄灭了，沮丧地低下头：“可是爸爸不让我出去，他说我不能被别人看到。”
“哈？为什么？”斯夸罗不能理解，但他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那这样，你在这里等我好啦，我带他来看你！”
“真的吗？”迪诺猛地抬起头，期待的看着他：“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