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西亚书》少年爱丽斯

9、夜郎

　　夜郎国有两条河，一条是天上的广袤银河，一条是地上的无边金川。银河的星子不期坠落，便会掉进金川，涟漪伴着溅起的点点星辉飘飘然然，好似夏夜的萤火。坠河的星子可以酿酒，酿成的烈酒如灼日，酿成的绵酒如风，一杯可抵黄金万两。

　　金川有鱼龙，好吞星，须得有人驱赶。王二妞的工作便是日日拿着一根长槁守在川边观星，免被鱼龙衔走。虽是一份肥差，然而颇为枯燥，只因坠星不常有，鱼龙倒是常来嬉戏，一来二去观星成了观鱼：今日小黄喜提龙珠，明日大橘化成龙身，后日锦花鱼跃龙门……堪称鱼丁兴旺，实乃祥瑞之兆。

　　又逢岁贡，今年落星有三，酿成了三坛美酒，一曰黛，二曰靥，三曰中。
　　皇帝体恤臣下，将酒赐给了肱骨之臣，穆王、右将军、乾阁老各得一坛。

　　北风正劲，万里飞霜，穆王抱着平平无奇的酒坛子，独立于平平无奇的坟塚前。他喝一口，又倒了一些在坟前。酒洒在地上，柔进风里，蒸腾成烟，又化作星辉萤火，只见坟塚泥土消融，棺木分崩，衣冠之下，枯骨化红颜。

　　右将军衣锦还乡，好不风光。待秋风送爽，便开了珍藏的酒，在河边凉亭自斟自饮。小酌一口，朦胧中金戈铁马，战旗猎猎犹在耳边；又酌一杯，见攻城略地，万邦来朝；连饮三杯，那酒色却忽的变作鲜红，他惊诧间打翻了酒坛，坛子跌入那一池秋水，映出将军赤发青面，喉间一道切口淌着血。

　　乾阁老打开这坛子酒已经是二十年后了，古稀老人就着一碟蚕豆咪一口，像孩童般发出满足的感叹：“好酒。”

　　二十年后，王二妞的一手长槁使得出神入化，既能赶走鱼龙不会伤它们分毫，又能在星子融化前稳妥捞出，堪称业内第一，王二妞不免沾沾自喜，便邀请酿酒师同饮。

　　酿酒师姬小琴出手阔绰，竟一下子带了两坛好酒，王二妞喜不自胜，忙问这次带的是哪种？
　　姬小琴一个白眼，说：我从来只酿一种酒。

　　金川蜿蜒千万里，只有王二妞一个人，其实她一直是第一。

　　姬小琴酿出的酒纵有千万种滋味，名字却只有一个，叫作黄粱一梦。

作者有话说

　　文章想说的是：黛靥中，穆右乾
简明扼要说明：王二妞的本职工作其实是管理鱼龙这种保护动物，免得它们吃了星星拉肚子，影响化龙进程。姬小琴是她的生活助理，闲来无事发现星星能酿酒，就酿了给她喝。王二妞喝多了就开始做梦，梦见一个夜郎国，自己是河边捞星星的。夜郎国的三个人喝酒后，是她的梦中之梦，也是这三个人的现实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