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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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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优异的成绩,我很顺利的进入全市有名成权高中,那个传说有钱人集中的高发地。和我同样的,许深深也考入那里,不过,我是靠才学,她是靠她爸的权力。
年少的时候真好,友谊从不关乎地位,权力,仅仅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玩,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好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东西都不再单纯,但我仍坚持认为,许深深和我是永远不会分开的。
所以我不会问,为什么他爸这么有权力她却在我们这么贫穷的小镇生活。我在等待,等待她亲口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临近开学,我的自行车光荣殉职了,原因是由于年代太久,并且初中时我一直骑着它走山路去上学,以至于不堪重负扑街了,这下让我妈可犯了愁,市里离小镇太远,骑车都要行两个小时,没有了自行车这可难办了。
我把这个事跟许深深一讲,她也有些犯愁,本来我们商量好要一起骑车去的,她骑的是山地车,不能带人,更何况镇里也就我俩去市里上高中,这四面楚歌的境地真让我尴尬。
“沈离…”许深深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只是目光有些淡漠凉薄,她不太自然的挤了一个笑容,“要不,我给我那个混蛋爹说一声,你跟着我去城里住吧。”说罢,她自嘲的笑笑,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此刻午后的阳光静静洒落在她身上,身影竟有些不真切。
“你妈妈….该怎么办?”我问。
许深深是跟着她妈一起住在我们这个镇子的,镇里的人都知道,她妈是个疯子,从小的时候,许深深的身上总有伤,那都是她妈打的,有很多次,她快被打断气了,全镇人都去拉架。
想想那是小时候吧,我妈就开始照顾我们两个人,许深深她妈不会做饭,这一看就是个没干过粗活的金贵女人,所以我妈总要做四人份,至于我爸,早就在我四个月大时就和她离婚了。
我和许深深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大概这层原因,我们有了情感上的共鸣,自然就成了好朋友。
“能不能拜托林姨照顾她一下?”林姨指的是我妈。许深深看来是认真的,她从来都不会拜托我做一件事,她是真的想帮我。
“好!”
许深深把这事跟她爸一说,她爸答应了。日子定下来,是三天以后,此刻距开学还有十天。许深深带着我在小镇里疯玩,毕竟开学以后,就很少回家了
。
这是我们从小成长起来的小镇,门前的老槐树还有我们刻下的字,好像我们从未走远,真没想到,时光荏苒,我们也要离开了。未来也许是酸的,也许是甜的,也许会让你筋疲力尽,不堪回首,但唯有现在,少女们憧憬的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三天很快过去,我和许深深终于要面临着与大家分别了。这天,全镇两千多人口一起送我们到站口,淳朴的人们此时都面露不舍,纷纷把家里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送行,平时严厉的老镇长也露出和善的笑容:“好好地,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真是…又不是考大学,你们干嘛这样…”虽然嫌弃的说,但许深深却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我也好不了哪去,这是我人生中面临的第一次分别,竟比过年时没有年糕吃还要伤心。
母亲在离别时送了我和许深深一人一身大棉袄,那是她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做的,布料也很早就买好了。她握着我们的手,粗大的手掌有着厚厚的茧,我这才注意她满头青丝已变白发,皱纹像年轮一样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仍是絮絮叨叨的说:“出门在外,脾气要收敛,要老老实实的听老师的话,快到冬天了,天气冷,别舍得花钱,多买些衣服,遇到事别委屈自己啊…..”像我刚上小学时,母亲拽住我的衣角谆谆教导,可那毕竟不一样了。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整整我的衣领,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她静静的望着我,浑浊的双眼泛起泪光。
是啊,她终究是个女人,再坚强也是个女子,她在最得意时生下了我,面对丈夫的抛弃,她仍是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母亲是个内敛的人,可她却是我的骄傲。
“常回家来,我会想你。”那是她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说学习,不是说努力,而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真正的话语。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更加攥紧了许深深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在夏天还未退去的浅秋有些突兀。
车子已经开了十多米,她不甘心的回望,神色说不出的倔强。她也在等她的母亲,可她始终未来。我有些心酸,只是轻轻拍了她的手一下,回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我什么也没说,话说的再多也体会不了她此刻的心灵,我能做的只是静静陪在她的身边做她坚强的后盾。
这就是朋友。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站点,我和许深深连忙把行李都撤下,一人一个包艰难的走着,刚出了站台,一个男人就迎上来帮我们拉行李。
这是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善言笑,他只是告诉我们是许总的司机,然后就把我们拉到了酒店,期间并未说一句多余的话。
开了房间后,他给了我们一人一部新款的诺基亚:“这是许总给许小姐和沈小姐的见面礼,这个酒店是本市最好的,希望小姐们住的习惯,至于开学时间,我会在电话告知,并且来接你们。”
公式化的微笑,轻轻一鞠躬,他转身走开。
“等等….”许深深快步追上他,我有些讶异。
“我父亲…许总他..还说什么了吗…”这下不仅我愣了,西装男也愣了,望着许深深小心翼翼又暗含期待的眼神,他的神色稍有不忍。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似宣告般轻轻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只是原话转告。”语气委婉,可我知道,她父亲对她什么都没说。
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很长很长时间了,许深深还站在门口,目光呆滞,像一座雕像般没有生命。许久,她轻轻开口,却是已经带了哭腔:“我知道..知道啊…那个男人,早就不是我父亲了….我早就明白了…”像是回忆起以前的事,她搂住我的肩膀大哭起来。
刚刚入秋,天气还未褪去暖意,我却觉得身体发冷,每个人都有不可说的故事,坚强的表面下,剩下的便是不可触碰的伤痕,许深深的父亲是她的伤痕,而我却束手无策,面临亲生父亲却不能相认是什么感觉,我不能体会,可我能做的只有陪伴。许深深需要一个依靠。
而我就是那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