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爱尔兰咖啡》红尾猫

1、第 1 章

　　在阴暗的角落看见蓝羽。

　　在疯狂的音乐与闪烁的灯光中，她一个人趴在吧台内默默的喝酒。酒吧内这种人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心中或难过或悲痛或哀伤或绝望，在这种阴暗有疯狂的区域让自己沉迷堕落颓废，每个人都想让自己遗忘。想以这种不现实的麻醉，来显示自己其实不失败。

　　只是最后，会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一个很输得很惨的人。

　　只是蓝羽的装扮在酒吧内是一道明丽的亮光。她不像普通寻乐的人穿的性感夸张。她穿着高贵优雅色彩华丽的礼服，在这灯红酒绿闪烁迷离的场所格格不入，

　　如果说，那些在舞池内疯狂舞动的是妖媚惑人的魔女，那么蓝羽，是堕落的天使。

　　林森坐在她的旁边看她素白的面孔，对调酒师说：“给这位小姐来一杯爱尔兰咖啡。”

　　蓝羽眯着眼打量这个突兀的出现在身边的男人，缓缓说：“我不喝咖啡。”

　　“没有关系，在酒吧内，它的身份是酒。”林森把调酒师递过来的瓷杯递到蓝羽的面前，示意她尝试一下。

　　蓝羽继续看着他诚挚的笑容，还有他眼里的温柔与疼惜。蓝羽扬起嘴角，接过杯子轻吮一口，皱眉，突然把滚烫的液体向林森泼去。

　　调酒师若无其事的调酒，周围的人依旧继续自己的节奏。这种事再这种环境时常发生，早已司空见惯。

　　林森面不改色的笑着，优雅的用纸巾拭去脸上的液体：“我不明白你为何突然生气。”

　　“我讨厌它包含的寓意。”蓝羽继续喝杯中的洋酒，眼里的阴霾遮天蔽地。“柔媚的奶油是爱情的甜蜜，咖啡的甘苦是爱情的悲欢，威士忌的辛辣是爱情的艰辛。我讨厌这种五味夹杂的味道。”

　　“你参加了一个婚礼，”林森说出自己的猜测，“并且这个婚礼是你无法接受的事实。”

　　蓝羽撇向林森，眼光冷若冰霜。林森怔忡，感觉闷热的空间飘过阵阵阴风。

　　“是的。”蓝羽看着杯中橘黄的液体。“我刚参加了一个男人的婚礼，一个伤害了我却仍然要执着的男人的婚礼。你明白么，心里的疼痛让自己鲜血淋漓，我却微笑着站在伴娘的位置看着他与另一个女子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蓝羽歇斯底里的大笑：“多滑稽的一步喜剧，只因为那个女人说有了他的孩子，他就可以为了所谓的责任而抛弃自己的感情。他让自己爱的人肝肠寸断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就是婚姻，可以没有任何情感，只需要一条牵引线就可以相互捆绑，组成一个家庭。”

　　蓝羽终于醉了，带着悲痛的心和悲戚的笑在绝望中将自己麻醉了，想在颓废中将自己抛弃、遗忘。可她忘了，酒入愁肠愁更愁，她的痛苦会在她沉迷时淹没她。

　　隔天清醒，外面柔媚的阳光从窗帘的细缝中溜进，蓝羽看见一个陌生的房间。昨晚的事模模糊糊，她不愿细想。她悄悄的走近林森，看见林森在网络上欢快的与别人交谈。

　　屏幕相互交错，错综组合。她模糊的看见记忆中熟悉的话语。

　　人在社会中被磨砺，把志气、理想、浪漫磨尽，留下的，只是为吞噬而活的人偶。

　　感情在物质社会中，也成为了一场交易。你投入硬币，游戏运行。

　　长大后，一切都不会那么单纯，尔虞我诈。就连爱情，都成为武器，谁先沉迷，谁就输得一文不名。

　　……

　　蓝羽痛苦的捂着要炸开的脑袋，用力的尖叫起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体内的定时炸弹被引开了开关，被炸得支离破碎。

　　林森诧异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蓝羽，她那么歇斯底里，像失控的野兽，走到了悬崖边缘，崩溃。

　　林森用力的抱住蓝羽，轻声的说：“当你失去时，你要不择手段的挽回；失去后，你要竭尽全力的忘记，忘记美好甜蜜。他是底片上的一小段，你必须剪辑下来，否则整部电影全部完蛋。”

　　蓝羽在林森的怀中安静下来，呆滞的缩在他的臂弯内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睡着。

　　蓝羽没有回校也没有回家，她住在林森的家里，整天足不出户。她曾想过白天没日没夜的上网游戏，晚上去酒吧买醉。她想让自己的生活充足得混乱，有序得颓废。

　　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找她。她的存在与否根本就无关紧要。她只是过客，一场戏中的客串。

　　她整天穿着林森宽大的衬衣蓬头垢面赤脚在林森的房间来来回回的走。偷偷买酒，喝得酩酊大醉然后砸酒瓶子冲林森发脾气。

　　林森忍受她的歇斯底里。她内心的无助在绝望中由情绪爆发出来，让她整个人处于颓废状态。他一直想对她好，他也一直相信蓝羽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沉淀。蓝羽的心痛如火山岩浆在火山内翻滚，喷发，总有一天，，会沉寂下来。

　　半夜，蓝羽披头散发的无声无息的坐起来，在朦胧的月光中像附身的女鬼。蓦地睁眼，很骇人。

　　“我睡不着。”蓝羽在黑暗中静静的说。“我闭上眼就会做梦，一个又一个色彩明丽的梦，它像一条蛇，缠紧我，一口一口把我吞噬。”

　　“你该吃安眠药。你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林森在地板上回答。

　　“我梦见他了，他总会温和的看着我，眼里满是疼惜和温柔。我在一块空地上欢快的奔跑，他在我后面含着笑默默的看着。当我回过头想催他快点追上来的时候，却看见他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无奈而哀伤的看着我，寂寞的微笑，一言不发。”

　　“蓝羽，那只是梦，你该忘记。”

　　“梦是真实的放映。他依然爱我，可是他却娶了另一个女子。我明白的，在男人的世界，感情本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责任是他人生的基本原则，仅是如此而已。是我太高估自己，最后一无所有。”

　　“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会释怀。”

　　“我无法释怀。林森，我从来都不是释怀的人。我经常失去，然后嚎嚎大哭，甚至对一切绝望。我是一只孤独的蚕，因为孤独不停的吐丝，最后将自己束缚。如果说释放那天，便是死亡。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林森不说话。他看着蓝羽的轮廓，那么的模糊、悲伤，就像一朵将要颓败的花，凄凉的美着。

　　蓝羽的昼生活依旧只存活在网络世界。她疯狂的打网络游戏，或者执着的聊天，更或者沉迷电影。

　　她经常在半夜十一点整爬起来看恐怖电影。在寂静的夜凄惨尖叫得毛骨悚然。特别是看《午夜凶铃》，她凄惨的叫声在小区内久久回绕，把熟睡中的林森从睡梦中惊醒。

　　邻居纷纷敲门投诉。蓝羽拉开门，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圈红肿的样子把那些人又活活的吓了回去。

　　林森任由她任性妄为，他纵容她的每一个疯狂的举动。半夜唱歌，清晨摔碗，中午发脾气，傍晚发呆。他没想过改变她，在他心中，蓝羽心中的伤让她自己处于恍惚的状态，她总有一天会醒，会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明媚。

　　吃晚饭时，林森突然问蓝羽：“你的学业怎么样？”

　　蓝羽停下筷子，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林森。林森一怔，又是这种冰寒彻骨的眼神。无论蓝羽是否说话，只要这么冰冷的看一眼，他会觉得霜冻千里。

　　半夜，蓝羽起床惊天动地的在屋内翻腾，就算是林森也免不了被蓝羽从床上被拖下去的命运。林森抚着昏沉的脑袋，爬起来问：“找什么？”

　　蓝羽边翻出林森的衣服便回答：“手机，我的手机在什么地方？”

　　林森突然沉默，然后把手机拿出来给她。蓝羽只要找手机，就证明她无法丢弃过去，无论那段过去是美好的，亦或者是难过哀伤的。

　　开机，手机微弱的亮光照得蓝羽脸色苍白。她面无表情的在手机上按着，数不清的未接电话，一条又一条的短信。蓝羽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下去。

　　蓝羽一迟疑，然后全部删除。她直直的倒在床上，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模模糊糊的白色的墙纸。

　　“记忆就像手机中的信息数据，只要你下定决心按下删除，一切全归空白。”林森把手放在头下，看着天花板：“你总是在迟疑徘徊，你舍不得那段记忆，所以心甘情愿被它折磨。”

　　“他一直在找我，林森。”

　　“他抛下你和别人结婚了。蓝羽，他结婚了，他不属于你。”

　　蓝羽沉默不语，许久才说：“我一直很恨他。”

　　“所以你无法忘记，因为你还刻骨铭心的记着。”

　　“现在突然发现，我恨不起来了。我无法去恨，去恨一个被命运之线操控的人。恨与不恨根本没什么区别，他只选择了休息。他无法再漂泊了，而我只是刚准备起航而已。”

　　“不要恨，恨会让自己更痛苦。恨是千丝万缕，你会无路可逃。”

　　“可我依然无法原谅他。”

　　手机在寂静的夜突兀的响了起来。蓝羽看着闪光的屏幕，无动于衷。响了，断了，再响，那么执着。

　　“他一定很担心你，担心得寝食难安。”林森笑着说。

　　“这是他该得到的。”可是蓝羽的心却紧促的跳动了一下。

　　铃声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没有多久，铃声又执着的响了起来。

　　“你该准备接通。”林森提议。

　　“理由。”

　　“你自己想接通，那种难以忍耐的心情我都感觉到了。”林森爬上床，把手机递到蓝羽的面前。“接了把，你也该学会心疼自己了。”

　　蓝羽看着他诚挚的眼眸，想了一会，接过了手机，却在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刹那手抖得厉害。闭上眼睛，抑制自己的激动，把手机缓缓的放在耳边。

　　手机里传来陆信担心得沙哑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蓝羽一言不发的握着手机，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刻，心中的冷漠还有决然摇摇欲坠。

　　陆信沉默着，然后说：“蓝羽，回来吧。”

　　“可是陆信，你明白吗，那里再也没有让我觉得安全让我留恋的怀抱了。我没有了避风港，为何回去？”蓝羽风轻云淡般的说，心中却是隐隐作痛。

　　“不要那么任性，你已经长大了。”

　　“没有依靠，我必须长大，否则我会摔得体无完肤。现在，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自己思考打点。你知道的，我只能自己照顾我自己而已。”

　　“你总是那么倔强。”

　　“我只剩下执着而已。”蓝羽挂上电话。原以为流干了的泪水又汹涌而出。她揪着林森的衣襟，哭喊：“既然以前做得那么绝情，为何现在还要在乎我的死活。”

　　林森沉默，任由蓝羽疯狂的撕扯他的衣服。

　　某天早晨起床，无可抑制的呕吐感席卷而来，她把水扑在自己脸上，想起最近自己的生理期有些不正常。

　　与陆信约在以前的烧烤店见面。他依旧如从前般干净清爽，只是比以前憔悴。看来婚姻生活并没有让他过得如鱼得水。

　　蓝羽放下吃了一半的超辣鸡翅，对陆信说：“我怀孕了，你的。”

　　陆信诧异的看着她，一直静静的握在手中的茶水泛起圈圈波纹，一圈一圈，理不清，数还乱。

　　蓝羽说：“你当然不会接受，我也一样。它是一个意外，来得太晚。不合时宜的东西该被淘汰。”

　　“不要说得那么绝情。”陆信无奈的看着蓝羽。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如她，也会怀上你的孩子。可你选择的游戏规则是先来后到。”

　　蓝羽站起身，对陆信说：“永别了。”

　　陆信忧伤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来人往中，无力的垂下 头。

　　蓝羽动作迅速的回到了林森的家，虽然本来在他家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蓝羽的动作还是快如闪电。

　　林森拉住她，说：“你从来不回头吗？”

　　“我不想走过了之后还回头看自己流下的血泪上被人踏出的脚印。”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只要你一回头，你就会发现一直有一个人在默默的等你，等你回头，等你发现他的执着？”

　　“我无法再爱了，林森。我的处境不允许我再爱了。”

　　“我会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真的，蓝羽。”

　　“我要走了，林森。我必须离开，我必须重生。不要挽留。你明白我的性格。”

　　她甩开林森，走出了房门。

　　她站在街边，看着高楼大厦，看着车水龙马，看着人来人往，看着纸醉金迷，冷冷一笑。

　　原来她在这个名叫现实的游戏中，只不过是一个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