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青梅》苏九叶

6、芽衣，我回来了

　　怪不得她觉得伊芙很熟悉，她身上那种违和感居然是曾经的自己！？她的那种眼神，当年她只在安娜的身上看到过！！
　　谢芽衣瞬间面如死灰石化当场，噩梦中的恐怖回忆再次袭来。浓浓的悲哀与恐惧深深的裹挟着她的全身感官，她甚至忘记了该怎样呼吸，可脑海中那一幕幕想要努力忘记的过去一刻不停地席卷而来。她只觉得好痛，她的手上沾满了苏禾的血，她的眼眶被那猩红刺得一阵阵疼。
　　“苏、苏，苏禾······”她的眼中大颗大颗的落着眼泪，对着空无一物的手满是恐惧不安的喊着苏禾的名字。
　　“芽衣，我在这里，芽衣，冷静下来。”苏禾推开伊芙抱紧谢芽衣，她的情况比那晚更严重，好像幻视······这样想着，苏禾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胸口像被千万根针扎过般疼痛，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伊芙没料到谢芽衣会有这样的反应，更没想到那晚会给她造成这样沉重的打击。她以为在苏禾身边做了这么多年替身的自己太过悲哀可怜，这一切都是拜谢芽衣所赐。过了这么多年苏禾就算没有记忆选择的依旧是她，这样她觉得太不公平。她一时没有忍住想要再吓吓谢芽衣，可是谢芽衣的反应已经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以为谢芽衣会像当年那样忍气吞声······
　　她一定是在演戏！没想到八年不见，这个女人的手段居然变得这么厉害！
　　“阿禾，我不是故意的——她是装的，一定是的，我什么都没做！”她张口为自己辩解道。
　　“滚！”苏禾声音里有着不能掩饰的怒意，伊芙显然惧怕着这样的苏禾，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水，四周都是水······谢芽衣想要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世界，却只能徒劳地任由身体沉向遥遥海底。水面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她，她觉得好熟悉好温暖，她费力地回想着这声音的主人，却怎样也想不起。呼吸越来越费力，她吸了一下海水，只觉得器官肺部像近了果冻一般难受仍让她喘不上气来。
　　谁，来，救救我？苏禾，苏禾······
　　“别怕，我在这里。”这时一名长发女子从水底游了上来抱住了谢芽衣，让她顿时觉得很安心，呼吸也开始顺畅起来。
　　她抬头看清了抱着她的女子的样子，“乔安······？”
　　“芽衣，我回来了。”乔安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温柔道。
　　“你回来了，真好。”谢芽衣安心闭上了眼睛，已经没有了要上岸的想法。
　　“睡吧，一切有我。”乔安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谢芽衣睁开眼睛时，最先看见的是苏禾疲惫的神态，季诺和齐橙也守在她的身边，苏醒也被从学校接了过来。
　　“醒了？”苏禾轻声问她，嗓子微微沙哑。
　　谢芽衣没有理他，甚至神情有些排斥，扭头和季诺齐橙打着招呼：“嗨~很久不见~”
　　季诺脸色变得很难看，问她道：“你是乔安？”
　　“难得你没忘记我啊，我可是为你写了很多纯爱文哦~”乔安打了一个响指还对季诺飞了一个wink。
　　齐橙震惊地后退一步，扭头问苏禾:“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芽衣见到安娜了。”乔安回答道。
　　“安娜？怎么会？她已经消失很多年了，自从——难道你把安娜留在身边了吗？”季诺揪住苏禾的领子质问道。
　　“安娜是谁。”苏禾没有反抗，只是垂着头问他，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季诺的喉头滚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问你安娜是谁。”苏禾沉着声音，面色不豫。
　　乔安冷漠地看了一眼正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转头对着苏醒笑道：“臭小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上次见你才三岁，还只到我腿这里呢。过来让我抱抱看重了多少？”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朝苏醒张开了手臂。
　　苏醒害怕地躲向齐橙背后，怯怯道：“你不是妈妈，把我的妈妈还给我。”
　　乔安的脸僵了一下，讪讪地收回了手。
　　齐橙搂住苏醒，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你也看到了乔安，小醒需要芽衣，这个世界并没有人欢迎你。芽衣用了近四年时间好不容易恢复，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乔安怒气冲冲道：“谁说她恢复了的？我对这个残忍对待芽衣世界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让我回来的是芽衣自己！是她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我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诞生的！我以为芽衣不会再需要我，可是我看到她又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向我求助，我就知道一定是这个男人回来了！你们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怎样残忍的事，你们又有什么理由逼我回去？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在那之前我是不会消失的。”
　　“你的使命是什么？”齐橙疑惑的问，可乔安并没有回答。
　　苏禾走到乔安身边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过去芽衣身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告诉我！”苏禾抬起头吼了出来，破碎的神情让乔安一览无余。
　　乔安愣了一下后竟残忍的笑了：“想知道答案吗？那就亲自去问芽衣，只要你做得到。”
　　苏禾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自嘲地笑道：“我当然会亲自问她，所以·····” 他快速上前一步在乔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手刀将乔安打晕后才道，“你，我很抱歉。”

　　齐橙不放心的看了看卧室的方向，“让芽衣在这里合适吗？”
　　“只有我这里有合适的医治条件，放在这里我更安心。”
　　“我不是说这个，毕竟你们······”
　　“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苏禾将咖啡放到二人面前。
　　齐橙被这话惊得掉了下巴，“什么？什么时候？”
　　“昨天。”
　　季诺突然腾的站起来，对着苏禾英俊的脸上就是一拳：“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苏禾抿了下嘴角的血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回来了，就算对我来说彻底没有希望，可是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得偿所愿那我做什么都是值得。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也是这样。早知她会因为你变成这样，我八年前就该阻止这一切！我以为八年后一切会有所改变，而你却依然将她伤的彻头彻尾！！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芽衣——”
　　他的话没有说话就被苏禾挥去的一拳给截住了，苏禾活动了下手腕，面无表情地道：“有一点你要记住，也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看着季诺的眼睛认真说道：“只要我还记得她，那么谢芽衣永远都只会属于苏禾。”
　　“丫的们都特么有完没完了？芽衣现在这样到底该怎么办？要让她住院吗？”齐橙在旁边不满的怒斥道。
　　“芽衣不会同意的，八年前她就不同意入院，遑论现在。”季诺恨恨地看了眼苏禾，揉揉脸坐了下来。
　　“你们适当针对她的情况开写处方，我会对芽衣进行辅助心理治疗。她需要我的帮助，我也需要芽衣。”苏禾的语气很是慎重。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依芽衣的个性来说，这是最好的也是容易被接受的方案。”季诺闷闷道。

　　回医院的路上，齐橙坐在季诺的车里看着他几度犹豫要不要开口。
　　“问吧，别憋死了。”季诺没好气道。
　　“嗳，臭gay。”
　　“什么？”
　　“没什么。”齐橙扭过头不再看他。
　　“我说，”季诺眼睛转向她那边看了一眼又迅速看向前方，“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齐橙故作夸张地将拳头塞进嘴巴道：“难道你从良了？别啊，你这样会伤多少宅腐的心啊~”
　　季诺气恼地伸出右手揉乱了齐橙的头发，“你能给我好好说话吗？”
　　“除了这样，”话题都会变成芽衣吧？后面那句话她没有说出口，默默将视线投向车窗外。
　　季诺见这样安静的齐橙和平时似乎不太一样就没有再说什么，到了医院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夜幕降临，谢芽衣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自从季诺齐橙离开后苏禾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没有动过，握住芽衣的手也没有松开过。早慧的苏醒虽然也很担心妈妈，但是看着这样的爸爸觉得更害怕。
　　“爸爸，爸爸？”苏醒小声叫着苏禾。
　　苏禾抬起一直垂着的头，身体太久没有活动显得有些僵硬，“小醒？怎么了？啊，抱歉，爸爸忘记给你做晚饭了，爸爸现在就去做，你等一下。”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爸爸不用了，刚刚一个医院的阿姨送来了吃的，我已经吃过了，爸爸你也吃点东西吧。”苏醒拿出塑料袋里的牛奶面包之类的东西来。
　　苏禾看着这样的懂事的苏醒只觉得更加绝望自责，他抱过苏醒满是歉意道：“小醒，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这么多年让你们受苦了。”
　　苏醒乖巧地拍了拍爸爸的背小大人样安慰他说：“没关系的爸爸，妈妈常说我是男子汉哟，男子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虽然妈妈总说是自己的错，可我并没有这么认为哦。我知道如果爸爸如果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也是男子汉的话，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虽然爸爸你现在才回来，可我觉得你一定也很想我们的，你以前没有来找我们一定是因为小醒还没有变成真正的男子汉。现在爸爸回来了，小醒好开心啊，说明我是真正的男子汉了。妈妈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乐开花了哟~”
　　苏禾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苏醒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过了很久他终于说道：“对，我们的小醒已经是男子汉了。今天小男子汉先去睡觉，明天爸爸送你去学校。”
　　“真的吗？”苏醒开心道，复又难过地看着谢芽衣道：“可是妈妈她——”
　　“妈妈有爸爸在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不要担心。”苏禾捏了捏他的小脸安慰道。

　　安置好苏醒后，苏禾拨通了季诺的电话，“找个时间谈谈，为了芽衣。”
　　电话那头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