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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云雨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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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又过了好多年。
白子画缓缓睁开双眼,他已经闭关很久了,久到已经记不清楚为什么闭关。半晌,他化光而去。
此次出关,他先去封印丁隐的洞窟外站了会儿,却没有进去。他怕他的出现会影响封印的效果,他看着洞口的符文,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林林总总,点点滴滴,一如昨日。
白子画白衣飒飒,站在长留的玉剑峰顶,凉凉的风拍在他脸上,却让他恍惚,依稀还记得一道身影在他眼前浮现,模模糊糊记不清楚样貌,但一想起来,就如同利刃穿心,疼得不能自己,这便是自己的心魔吗?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微合,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无力的垂下,眼眸如深潭,幽深莫名,却有一丝怅惘。
百年不过弹指。
修仙本就是千年孤寂,前尘尽罢,七情绝断,又何必执着。
他拈指向长留传了一道讯息,挥袖化光,消失在无边云海。长久闭关,却依旧不能参破,不若入世,或许有消除心魔的办法。
迷雾森林。
传说这里居住着上古鲛人一族,他们体内拥有无边火的火种,据说这种活能燃尽一切,滚滚不灭。是九州大陆每个诸侯都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他们称其为圣火。传说千年前,有人得到这种传说中的圣火,一统九州。圣火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只要得到圣火,必然能傲立九州,一统天下。
所以,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白子画路过迷雾森林的时候,苏珩已经靠欺骗,从鲛人那里得到了无边火,鲛人失了本命火,丢掉了大半法力,却也依然不是凡人可以抗衡的,瞬间,苏珩被鲛人一掌拍飞,落入深潭。
白子画冷眼旁观,作为仙人,凡人世界本是他们该也不能随便插手的,但苏珩落水的那一瞬间,那张脸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心神大震,无意识的打出一道法决,喝到:
“放了他!”
将慕容安打退,把濒死的苏珩救起。
那张脸!
记忆瞬间被解封,就如同旧疤痕被硬生生撕开,皮肉牵连着筋骨,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似乎又一次堕入无边地狱,被心魔蹂躏,践踏,他高高在上的嘲讽他的无谓挣扎。
他忘不掉,百年的心结。
他的心魔。
少恭。
记忆的封印又一次轰然崩塌,灰飞烟灭。
他的指尖颤抖起来,上面法印的光还未湮灭,他看着水里的苏珩缓缓浮起,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你就没有心魔了,快杀了他……他是你的心魔,他会成为你的劫数……
但他却迟疑了,杀伐果绝的道心开始出现裂痕,他第一次清晰的感觉他本心的不舍。
是的,不舍。
他舍不得让“他”再次消逝在他面前。
罢了。
他缓缓放下手臂,闭上了眼睛。
苏珩是抱着必死的心闯入迷雾森林的,他是陈国的大公子,他父王偏宠小儿子,自幼送他到卫国做质子,尝尽世间冷暖。他孤注一掷,尽全力取得圣火,就是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回国,继承王位。
苏珩长了一副极好的样貌,眉目如画,一双凤眼极为出色,玄墨一般的眸子宛若星辰,薄唇如粉彩点色,鼻梁如山峦状挺直,肤色细腻如瓷,眉漆如墨。身如修竹,谦谦亭亭。眼波流转间,万般风情流露,让人不觉得心生向往。在卫国时,苏珩的好相貌让他饱受欺辱,王公贵族人人眼中饱含□□的目光和若有似无的亵弄,总是让他给予作呕但为了生存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后来他得到卫国世子叶远玄的庇佑,也算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但苏珩自幼理想远大,他梦想能够成为陈国的王,带领陈国傲立九州。
所以他需要圣火。
所以他先欺骗叶远玄带他闯入了迷雾森林,又从鲛人慕容安那里骗取了圣火。
在坠入寒潭失去意识的瞬间,他依稀见到了一个人。
好像仙人一般邈邈如烟的人。他冷冷的嗓音如同三月玉山之上的寒霜,却又似那黑暗边缘的一丝光芒,让他在绝望之际,升腾起无线希望。
惊鸿一瞥,宛如天人。
白子画冷冷看着浮在水面上已经晕厥过去的男子,终是不忍,将他放到了一边的石台上。那是慕容安的石床,鲛人爱美,上面长满了各色鲜花,苏珩软软躺在上面,各色花瓣衬着他苍白的面容,居然有些别样的美感。
白子画看着他,却又把他的脸和记忆里那张脸重叠,恍惚间,他似乎又见到那个人的样子,他在树下弹着琴,眉目如画,似春风自带笑意,偏头一笑,便温柔了山水。
少恭。
白子画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他转头看着石台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喃喃自语:
“少恭……”
原以为坚定无比的道心,瞬间崩塌。
苏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迷雾森林不知昼夜,他微微抬起手,却发现手上被叶远玄剑气所伤的伤口已经不见了,他猛然坐起来,却发现衣袍尽除,身上的伤也都不见了踪影,他怔然的摸了摸左肋,那里被鲛人刺了一剑,他清晰的记得那穿心裂肺的疼痛,但是现在,却什么痕迹都没有。
是梦吗?
不对!
他想起来了,那个冷冷的仙人!苏珩连忙四下找寻,果然,在石床不远处,他看见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背对他盘膝而坐,似乎在入定。
苏珩把身旁的衣袍穿上,慢慢走进男子,语气有些忐忑:
“是你……救了我?”
白子画闭目入定,陷入虚无,半晌没有回音。苏珩惴惴不安的走到他面前,却发现这个仙人眉目清冷,紧闭双目看不见眼眸,却有一双极好看的剑眉,肤色很白,白得透出荧光,就像白玉雕琢的玉像一般。
苏珩看着他,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想了想,俯身伸手轻轻触了触他的脸颊。
软的,很细腻,就是有些凉。
苏珩还想摸一摸,确定他真的是人,却看见指尖下的人骤然睁开双眼,冷冷的目光如同箭一般射出,把他吓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一步。白子画看着眼前这个放肆的凡人,只见他略有些呆滞,手还保持着那个伸出的姿势。
苏珩已经呆住了。
那双眼睛就好像琉璃,通透如水晶,却带着淡淡的琥珀色,冷如玉山晶雪,盈透却冰凉,有种高山深雪的距离感,好像世间万物与他千里之外,无所相干。苏珩讨厌这种感觉,他似是第一眼看到这双眼睛,脑子里就有一种迫切的渴求。
他想住进这双眸子里,他想他看着他,就看着他一个人。
“是你救了我。”
苏珩定定看着他,语气很笃定,他突然扯起了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好像在暗室里突然迸出的一丝火星,瞬间点燃了黑暗,用灼灼眼神为引,将所有阴霾烧得一干二净。他走进白子画,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打坐的仙人,笑容直达眼底,他说:
“我姓横,横竖的横,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