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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挖坑也不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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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笑卿睁开双眸,有一瞬间的迷惘,不知身在何处。她很少能睡得安稳,反而整夜整夜做恶梦,梦中都是前世的事。而昨天晚上,她竟梦到了谢少渊……只不过是前世的谢少渊,她看得最后一眼,那双干净的软靴,站在满身污血、衣衫不整的她的身边。
又想起昨天那个谢少渊,此时的谢少渊刚及弱冠,羽翼还未丰满,却已有了那样的铁血气质。笑卿不由感叹,这大锦的天下被谢少渊颠覆,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谢宗璧那样的草包,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谢少渊相比。
笑卿正在出神,房门却被推开,春草端着水盆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瞧见她已经醒了,似是有些诧异。笑卿这才想起,昨日她让春草去找曲氏要人来打扫院落,结果这丫头一夜未归。笑卿不知道的是,曲氏身边的王嬷嬷已经狠狠教训了春草。
春草想着昨日王嬷嬷的狠戾手段,曲氏的冷漠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怎么是你过来伺候,蒹葭呢?”笑卿淡淡问道。
虽然这三个丫头都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不过笑卿自重生以来便不再信任春草,每天也只唤蒹葭和白露在身边伺候。
春草将水盆放置在架上,福了一礼,道:“蒹葭和白露二位姐姐还在睡觉,奴婢怕三小姐醒得早,身边没人伺候,所以就自作主张过来了。”她说得很平静,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主子已经醒了,丫鬟还在睡觉,实在是太没有规矩!
笑卿亦是有些诧异,因为蒹葭和白露并不是疲懒的人,伺候她也很是尽心尽力。转念一想,许是谢少渊昨日的药有些猛,这两个丫头还没有醒过来。她又有些气恼,气谢少渊下药迷倒了她的丫头,万一那药的药性霸道,伤了身体怎么办!
春草见她的眼神飘忽,却没有出言斥责蒹葭二人,便咬了咬下唇。想着夫人的嘱咐,又道:“三小姐,今日是大少爷休沐回家的日子呢。”
大哥,大哥今天回家了?!笑卿听到春草的话回神,想起兄长,她面上第一次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连声吩咐春草伺候她梳洗。待梳妆完毕,春草又笑着道:“三小姐,夫人说您与大少爷许久未见了,准许您出府去国子监迎接大少爷呢。”
这本是件好事,若是以往,笑卿只怕会对曲氏感恩戴德。因为她出府的机会本就不多,又可以提前见到大哥,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曲氏会有这么好心么?笑卿的笑容淡了下来,面上却仍是欢乐的神情,叫春草看不出任何端倪。她故作天真欢喜道:“真的吗?母亲允许我出府去接大哥?”
春草见笑卿上了钩,便点头道:“是真的呢,小姐您要不要去?”
虽然暂时想不到曲氏要做些什么,不过她这么热切地让春草劝自己出府,想必是早已挖好了坑让她跳呢。为了不打草惊蛇,笑卿便应道:“好,等用过了饭我就出门去。”
武安侯府的老夫人孟氏惯礼佛,所以不太习惯小辈们去请安,隔三天去请一次就够了。曲氏那边更不用提,厌烦她还来不及,除了特意召见外,曲氏不愿主动见她以及府上的庶女,美其名曰是为女儿们着想,不要累坏了身体,其实是看不他们不顺眼罢了。
于是笑卿便踏踏实实吃起了早膳,这时蒹葭与白露已经醒了过来,见误了时辰便请罪。笑卿却不甚在意,反而安慰了她们一阵,看得春草一阵眼热。自她跟了笑卿,她便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可人都是这样,春草心中暗恨笑卿待她不亲厚,却不想自己对笑卿又何尝真心。
用过了早膳,笑卿便指挥春草去取衣裳来给她换上,春草便欢天喜地领命去了。笑卿这才对蒹葭和白露道:“一会儿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万万莫要声张。”
“小姐?”蒹葭诧异道。
春草又折返回来,笑卿便没有与蒹葭解释,只是动作麻利地唤起了衣服。紧接着笑卿谢绝了春草的陪同,并表示让白露去与管家说安排马车就可以了,然后就带着白露和蒹葭出了门。主仆三人选了幽静的小路,因着天气很冷,一路上竟没怎么碰到人。
笑卿带着白露二人到了东角门便停了下来,三人站在角落处,这一处是她小时候在府中玩耍时发现的绝佳宝地,连下人们也很少过来,她便望着那青砖黛瓦出神。白露站了片刻,觉得有些冷,怕笑卿身子骨弱受不住,便低声劝解道:“小姐有什么要做的,吩咐奴婢们去做就是了,莫要冻坏了身体。”
“不妨事的。”笑卿温和道。
蒹葭若有所思问道:“小姐,可是与春草有关?”
笑卿见蒹葭这么快就联想到是春草的问题,赞叹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早上春草服侍我的时候说夫人劝我出府去迎接大哥,这岂不是很奇怪,我左思右想,唯一的解释便是今日其实也是父亲回家的日子。”
曲氏这招虽简单,但若是真的做成了,便可要沈万峰更加厌弃笑卿。因为沈万峰会觉得,原来自己这个父亲在女儿心中并不是最重要的,虽然沈万峰并没有真正关心过笑卿,可他这样极为自负的人,绝对不允许有人在女儿们的心中地位超越自己。
沈笑卿虽从不将沈万峰视作自己的父亲,可她更不想让曲氏如愿,更何况留着沈万峰还有用处。
若是不出她所料,春草这会儿已经去向曲氏报信,说自己已出了门,而沈万峰归家后,曲氏自然会好好添油加醋地“解释”一番。
蒹葭沉吟片刻,又担忧道:“咱们毕竟没有出府,小姐不怕被春草拆穿了吗?”
“不会的,”笑卿摇摇头,解释道,“我刚才偶然看到了春草手臂上的伤痕,她昨天没回来,想必是被用了刑。而她为了避免再次接受惩罚,必会掉以轻心,只要我出了门,她就会赶往夫人的院子,告诉夫人自己做成了这件事。”
“可夫人若是不信呢?”白露插嘴道。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春草怕受惩罚,肯定会拼命表示我已经出了门,最主要的是,父亲想必此时已经回到了家中,夫人没有时间再去核实我到底有没有出门。说到底,她对人心的洞察还是不够,以为春草为了保命而不得不做成这件事,因此轻信了春草。”笑卿的声音很轻,她将人性分析得这样准确,却偏偏用这样淡漠的语气……蒹葭和白露一时胆寒,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