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的乌托邦》蒙溱

24、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我想跟你说，不必歉疚，女孩子哭可能只是因为亲戚造访。

　　五四青年节，意味着期中考。
　　毕瑆兴这次在原班考，她来的有点晚。到教室的时候见着罗凡坐在隔壁座位上，笑眯眯朝她打招呼，“来啦。”
　　毕瑆兴偏过脑袋看了眼号数，笑，“怎么是你？”
　　罗凡摊开手，“别难过，阿熙在隔壁。”
　　被开玩笑的次数多了，脸皮早已练就铜墙铁壁。她龇牙，“哦，那真是遗憾。”
　　第一科考语文，毕瑆兴照例在11点做完，然后就趴在桌上，看罗凡写作文。他头也不抬，嘴角还挂着笑，“你做这么快我很有压力的。”
　　罗凡语文很好，反观毕瑆兴，每次做的贼快，成绩出来从没超过115.

　　待将答题卡交上去，她起身收拾书包，“欸，对了，颀长是念xin还是念qi？”罗凡拧开水杯，“第二个。”
　　毕瑆兴心里咯噔了下，完了三分没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次考得实在是磕磕绊绊，莫名地心生烦躁。
　　考完英语，罗凡见毕瑆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便卷起卷子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饿到走不动？”试探的语气。
　　毕瑆兴摇头。
　　“感觉身体被掏空？”再接再厉。
　　毕瑆兴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
　　“亲戚造访？”
　　“......”还真被猜对了。

　　罗凡勾起嘴角，左手将书包拎起来。毕瑆兴侧过去眯着眼打量他，阳光成一道光束洒落在他身上。她阖上眼，心里琢磨着还真想不到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适合他。形象好气质佳，脾气好分数高，在这个世界像稀缺动物一样的存在。

　　“在想什么？”他话音未落，毕瑆兴的世界骤然一片黑暗。
　　“...”她把头上的卷子扒拉下来，“幼稚！”
　　罗凡干脆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毕小瑆，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一个问题十两银子。”
　　她闭着眼，朝他方向伸出左手摊在桌面。掌心向上，小小的，粉嫩的颜色。
　　她听见他轻笑一声，随即什么被解开，接着手心一重，是金属冰凉的质感。
　　“女生来那个”他顿了顿，毕瑆兴白净的侧脸浮起一层薄红。
　　“掉了多少升血？”
　　“...”
　　“感觉你好像要去见马克思了。”
　　“...”
　　这个幼稚鬼。

　　“罗凡”，她懒洋洋掀开眼皮，罗凡笑，“有事？”
　　“肚子饿了。”
　　“哈哈”，他站起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毕瑆兴下意识想躲，发上的手一僵，她蓦地感到愧疚。突然那只手恶狠狠地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
　　“...”

　　老师真是神速，考完试第二天就把答题卡发了下来。毕瑆兴既是期待又是忐忑。第一科发下来的是英语——120，满分135，感觉还行。仔细一看又有点糟糕，错了四道选择题，基础写作12分，大作文16分。特别是完型，竟然错了三道。
　　一篇完型五篇阅读，也许错两道阅读自我感觉良好，可错了三道完型她心里就有个槛了，怎么都迈不过去。郑正刚好过来，将数学答题卡递给她——129，毕瑆兴抿了抿唇。
　　第二节下课后，男神老师出现在门口，他笑着将厚厚一沓答题卡递给面前的同学便走了，毕瑆兴突然很忐忑。当印着98的卷子递到她手上，眼眶瞬间就红了。32分的选择题她只拿了20分，前面四道基础题错一半。
　　林浩刚好从她身边走过，一眼瞧见毕瑆兴的语文答题卡，顿时乐了。“瑆兴你怎么那么棒，我好像还没看到比你低分的。”毕瑆兴扯扯嘴角，笑得有些假，“怎么，你嫉妒？”林浩嬉皮笑脸的，“那可不，考成这样也不容易啊。”这话要搁平时她铁定不在意，还能配合他扯两句。可不知为何，此刻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林浩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瑆兴你完了，我估摸着这次你要比平均分低个20分了。话说你学数学的天分呢，你是上辈子和语文有仇还是怎么回事，怎么”，他蓦地顿住，面前女孩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好像有什么滴落下来。
　　毕瑆兴觉得自己特怂，她从来没有在班里甚至在家人以外的地方哭过。她一直很不喜欢看到女生在面前哭，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们，她觉得这样太过软弱。
　　可现在呢，明明知道林浩在开玩笑，明明不生气，可她怎么突然就作了。她觉得特别丢人又特别难受，眼前像蒙了层雾，视线所及只有男生的球鞋，和他堵在喉头的一句“你”。
　　尴尬而难过。
　　她想逃离这个地方，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往外跑。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他，只是眼泪掉下来了，不想被人看到。
　　罗凡回来的时候见林浩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紧抿着唇。他微微诧异，看向周景航。周景航轻轻比了个口型，“哭了。”又指指左边空着的座位。
　　他挑挑眉，毕小瑆虽然看上去软萌软萌的，可到底还是坚强的很。上次拾东西将手臂磕到桌角，伤口不小，她也只是装模作样咧咧嘴。周景航又示意他看她桌上的卷子，大红的98晕开点水渍。他蹙了下眉，打了个手势让周景航出去。
　　路过林浩，他轻轻拍了他的肩膀。“没事，瑆兴可能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林浩依旧紧抿着唇，没说话。

　　“怎么回事？”罗凡靠在栏杆上。
　　“也不知道瑆兴怎么了，林浩只是开了个玩笑，她突然就哭了。不至于吧她之前语文也考过100来分来着。”
　　罗凡也觉得不对劲，“她现在在哪？”
　　周景航摊开手，“女生一般去哪哭？”
　　罗凡突然觉得头疼，他揉揉太阳穴，走进教室将蒋一叫了出来。

　　蒋一拿着毕瑆兴的水杯和包纸巾跑到厕所。有几个女生在排着队，脸上表情各异，其中一扇门里传出压抑的抽泣声。
　　蒋一叹口气，在那扇门外站定，试探性喊了声，“瑆兴？”里面人没答话，她又重复了一遍，“瑆兴？”毕瑆兴捂着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到蒋一在喊她，抽噎着应了声。蒋一想了想，靠在门上道，“瑆兴你把门打开点，我给你纸巾。”见她没有反应，蒋一又说，“咱先把哭出来的擦了，不然接下来排队的掉不下来又给憋回去就不舒服了。”毕瑆兴仍在哭，听到这话有点想笑。她犹豫了会，将门打开，眼前是蒋一大大的笑脸。
　　也许哭的实在是有些厉害，她看起来相当狼狈，刘海一缕一缕的沾在一块，脸上全是泪痕。蒋一蓦地有些心疼，心里暗骂了下林浩。她站上去挡住身后好奇的目光，取出纸巾细细给她擦拭着。毕瑆兴扁扁嘴又想哭了，蒋一忙道，“乖啊咱不哭，哭多了就不漂亮了，待会姐姐要狠狠地把那小兔崽子骂一顿，敢欺负我家毕小瑆！”毕瑆兴扯开嘴角抹眼泪，“不是，不是因为他，突然眼泪，就，就就掉下来了，真的不是因为他。”她有些语无伦次，看的蒋一心里一软，“好好好，那就更不要哭了，嗯？先喝口水。”毕瑆兴摇摇头，一抽一抽的，“待会，待会再喝。我一个人，一个人待一下，待会就好。”蒋一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发，“那我先回去了。”
　　蒋一走出去，走廊处几个男生靠在栏杆上，她多看了次向熙两眼，女生对某些方面总是在意又敏感。
　　他低头转着手机，看不清表情。
　　罗凡见她出来，便问，“还在哭?”
　　蒋一往厕所偏了偏，“哭的挺厉害的。”他将手搭在额头上，有点无奈，“这只毕小瑆怎么了，莫名其妙地。”蒋一往后一靠，回身看向教室中间最后一排，林浩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也是无奈，“他估计也不好受。”

　　上课铃声响起，外面没什么人了。毕瑆兴走出那扇小门，呼吸还有点抽噎。她洗了把脸，深呼吸，又洗了把脸，走回教室。这下自己倒是尴尬了，不知怎么跟林浩解释。老师还没来，她低着头快步走回座位，怕被人看到她的异样。罗凡他们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埋头做卷子，毕瑆兴悄悄舒了口气。
　　突地肩膀被轻轻拍了下，一张演算纸从后面递过来，她伸手接过。空白的纸上，写着三个大字——对不起，毕瑆兴心里一下子酸涩的很，不知从哪里解释好。抿抿唇，她拿起笔，“真的不是因为你，不用道歉的。”
　　想了想，又画了个咧着牙的笑脸。
　　她将纸条往后递了回去，后面再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她扁扁嘴，蓦地有点讨厌自己了。
　　这节课是语文，男神老师在上面讲解，她没什么心思，将卷子收起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口袋震了下，毕瑆兴被吓一跳，忘记调静音了。她拿出手机，罗凡的信息，“给个机会宰我一顿，过期不候咯。”她看了他一眼，他仍一本正经拿着笔。
　　很快指示灯又闪了下，“方便搭个顺风车吗？”是次向熙，她又抬头，他们俩都在很认真的做卷子。

　　天塌不了，听说每个一米六的女孩都有一米八的在上头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