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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红包拿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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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春节,都过得平淡无奇。为了热闹放鞭炮,为了团圆吃饺子,为了喧哗看春节晚会。对李若冰而言,最吸引她的,只是大年初一会拿到手的压岁钱。但这压岁钱,也仅仅有那么固定不变的五份而已。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大姨大姨夫,小姨小姨夫,小舅小舅妈。爷爷奶奶在遥远的南方某小镇,春节时他们身边有除了李若冰爸爸之外的五个儿女,也不会寂寞。忘了说,李若冰爸爸是倒插门,“嫁”到岳父母家的。这个身份,让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都觉得憋屈。
“今年咱们回爸妈那儿去过除夕。好吗?”从超市抢购完年货的那天下午,李若冰听见爸爸对妈妈说。“哦。”“我是说,我爸妈。”李若冰爸爸,补充说明兼强调。“买不到车票的。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这个你不用管。我去买。我半夜起来去售票点排队,可以买得到。”李若冰爸爸,态度明确语气坚定。“为什么今年一定要回爷爷奶奶家?我和莫陈约好,去庙里上香呢!”李若冰抗议,但声音很小。“为什么不能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冰冰,你都长这么大了,一共才去过几次?三次。跟爷爷奶奶就那么没有感情?”李若冰一想,不对啊,这种事情我也决定不了,没准还当了炮灰。烦死了!让你们自己吵去吧。翻了几颗最爱吃的糖,准备回自己房间。
“还有,上什么香?我发现你越来越迷信了啊。那个什么莫陈,学习好不好?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多和学习好的同学一起玩。你听进去没有?”借题发挥。李若冰脑子里,四个大字,红色,粗体,有下划线。“冰冰你去学习吧。”妈妈及时支开女儿,促使敌方火力集中。效果显著。“我跟女儿讲话,你就干涉。是不是在这个家里,我连教训自己亲生女儿的资格都没有了?就因为,那么一次……错误?”
“一码是一码。不要东扯西拉的。你不就是想让我和冰冰去你家过年吗?行。你买得到车票,我们就去。但我丑话先说在前面。万一买不到车票,你不要借题发挥,大过年的,搅得我们年都过不好。就这么定了!”女主人拎着鸡鸭鱼肉,往厨房走。目标,冰箱。李若冰在小屋,偷着乐。自从上次爸爸外遇不成之后,在家里她已然完全彻底没有了地位。这让李若冰有时会觉得,似乎也不错。至少,爸爸不像以前那样罗嗦了。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沉默寡言多了的爸爸,不再背着老婆给女儿零用钱了。当然,权衡过后,李若冰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损失。做错了事情,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一个家,也应该有她应有的赏罚分明啊。
车票,买了三天都买不到。三天啊,天地良心。这三天里,李若冰爸爸凌晨三点准时出门,去售票点排队。寒风潇潇,飞雪飘零。男人身披军大衣,手捏人民币,冻得牙齿直大颤,冷得脚像被打断。可就是买不到,买不到,买不到。第一天是差了几分钟,最后一张票让排在他前面不到一米的一个小个子女人抢走。第二天倒是排在前三名,却没有票。到了第三天,更离谱。平时寥寥无几的售票点,竟一下子出现了长达十米的巨型队伍。还有四天就是除夕了,李若冰爸爸被逼无奈,去找黄牛票。
终于,以每张车票加一百元的天价搞到了两张卧铺的李若冰爸爸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但是那微笑只保持了三分钟就变成了苦笑。他接到老家弟弟的短信:哥,爸妈已上火车。明天下午到。别忘接车。
“爸妈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过年了?”不喜欢发短信抠字的老大,直接打老四的手机。“别提了哥。妈和嫂子又吵架了,这回老二怎么哄都没用。所以爸说,还是别在一起过年了。省得又跟去年一样,大过年的还吵啊闹啊的,让人笑话。哥……不碍事吧?”“瞧你说的,这什么话!亲爹亲妈到儿子那儿过年,还有比这更天经地义的事吗?”“嫂子……”“还轮上她说话了?家里我做主!老四,回头替我劝劝老二,别总那么折腾了。咱爸妈辛苦一辈子,就图晚年能过得消停点……”
最后那一句话说完,李若冰爸爸的鼻子酸了。他弟在电话那端也半天没吭声,好像也有点儿难受。挂掉电话,老李家老大在家门口那个茶馆里,破天荒为自己点了一壶碧螺春,慢慢喝了很久。
“我爸妈明天到。”一进家门,换拖鞋的当儿,李若冰爸爸对老婆说。“什么?”女主人停下正在擦电视柜的手,问。“我说,明天下午,我爸妈来。你也去接站!”“……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的?说来就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嘛。”“要什么准备?你爸妈来,哪回不是到小区门口了,才打电话的?我看你从来没担心过有没有准备这个问题。”李若冰喝着橙汁,察言观色。妈妈压了又压,把火压下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提前知道的话,就可以多买一点他们爱吃的东西了。”“……没事。他们吃得很随便的,没什么忌讳。咱们多弄几道软一点,好消化的菜,就可以了。”
没打起来?扫兴。李若冰倒在沙发上,摆大字。妈妈今天很有风度嘛。凭什么要对爸爸忍气吞声啊。他明明做错事在先……还有,爷爷奶奶一来,屋子里就挤多了。真是有点烦呢。他们给压岁钱又小气,又爱问我的学习。这个春节,肯定过得特别没意思!
“妈,你原谅爸爸了?”晚上临睡前,李若冰问她妈。“爷爷奶奶来了之后,这件事不许再提。记住了吗?”她妈不正面回答问题,反而训她。“妈,我发现你是中国标本式的贤妻良母。老公都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了,你还在那儿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李若冰!你不要试妈妈的忍耐极限。”这话一出,李若冰可算是偃旗息鼓,不敢造次了。
不得不说,在爷爷奶奶来之后,李若冰妈妈做得说得,的确是让人没什么可挑的。她给足了老公面子,也让公公婆婆这个年过得很是舒心。李若冰她爸,被感动了。那天老两口结伴去看老年秧歌儿比赛,李若冰爸爸见父母走了,主动到厨房去洗碗。“你看电视去吧。这里我来就好。”“不要抢了。我来刷吧。这几天,把你也累得够戗。我爸昨天还夸你呢,说你是他三个儿媳妇里,最孝顺的。”
李若冰在厨房门口找碴:“爸爸,妈妈这么好,你还出去找女人?”沉默。“女儿都是被你惯成这样的!”刚才还被老公一番话打动得几乎就要流出眼泪的女主人,被女儿挑唆得,马上变了脸色,“我对你父母好,因为他们是我的公婆。我再泼,再不懂事,也不会在老人面前冲你使小性子。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失忆,就把一些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李大志,你对我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我不需要提醒你。冰冰,我和你爸的事,你要是再插一句嘴,可别怪大过年的,妈妈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打你!”厨房门被硬关上。一大一小父女两个人被关在门外。
“你懂点事好不好?冰冰。”李若冰她爸,无力地坐下。“我又没错。”李若冰死不服软。“冰冰……爷爷奶奶在这里住不了几天。你给爸爸个面子,乖一点,好吧?不要闹,不要折腾了。我和你妈本来就有问题没解决,你再火上浇油……是不是要亲眼看到爸爸妈妈离婚,你才高兴?冰冰,你不是小孩子了……”
李若冰把自己反锁在小屋里,抹眼泪。她也不想找茬的。她也不愿意好好的,又惹妈妈伤心。可她就跟中了邪一样,总是不由自主要去揭爸爸的那块伤疤。揭开后,又抑制不住地要往上撒盐,撒胡椒面,撒十三香。像精神强迫症一样,自己厌恶却控制不了。内心深处,其实她很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爸爸会背叛妈妈,这对李若冰一直坚信自己的家会永远稳定这个信念而言,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在这个打击面前,李若冰对爸爸的信任,尊重以及依赖,虽不至土崩瓦解,也被摧毁得所剩无几了。
余夏这个春节和妈妈两个人过。倒也过得挺精彩的。她们包饺子,逛庙会,大采购,急火火从家冲出门去,又风燎燎大包小包提回家来。但少了爸爸的春节,余夏还是品尝到了一丝苦涩。妈妈不说,她也不说。彼此心里都知道,其实思念一直深埋,越酿越醇。不过,余夏爸爸在电话里许诺了,明年的春节,一定回家过!余夏相信爸爸,不会违背诺言的。爸爸从来一言就鼎,说到做到。
“白月?你怎么会来……”白月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水果。她妈脸上敷着一层绿绿的面膜,只露出眼睛和嘴,乍一看很有些骇人。“过年了,我来给你拜个年。不然,你又得说,我利用完,就不理你了。”白月自嘲地笑笑,换鞋,进屋。
“叔叔呢?”白月发现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谁?哦,他啊。(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