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谓之善与恶》道本

22、鳄鱼

　　在冰面上刮起的沙尘暴呼啸而过，不合时宜的气候吸引了对峙中二人的目光。

　　“……呃，那个块头加那种速度……真受不了……”

　　沙子成卷，渐渐变成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肩上厚重的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和别人无意之中战斗到这里，却正好下落到了二人中间。

　　“……小鬼？”他直接无视了在战场上跟个旗杆似得多弗朗明戈，只是狠狠地瞪着博纳。“不跑回家吃奶到这里搀和干什么？”

　　“我、已经、成年了！”

　　站在对立立场的敌人（偶像）的侮辱比谁都气人，博纳根本不知道鳄鱼刚刚帮他挡过了一个死结，开始亮牙齿想咬人。原七武海踹向博纳的腿才抬到一半，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到近，似是成群的野牛在向他们狂奔而来。

　　钻石光芒直刺人眼，面目狰狞的大汉挥舞着拳头急速奔来，却在半途中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フフフフ……居然给你逃出来了嘛，鳄鱼混蛋！！”始作俑者站在巨汉的肩膀上，比钻石更闪耀的，是阳光下反射着冷光的金色短发。“血池的水温好受吗？”

　　“多弗朗明戈……”

　　鳄鱼抬眼，如今装作没看见也不行了。“你少管闲事！不要命了吗？”

　　“这张臭嘴……”多弗朗明戈喷着气低笑，之前的怒不可遏似乎因为见到了“老友”而消影无踪，但摆在身前弹动的手指极尽威胁之意。“怎么样，想跟我联手吗？”

　　“和你联手？”鳄鱼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嘲讽道：“拜托，不要妄想和我平起平坐，你做我手下还差不多。”

　　两人关系不太好，你来我往地互相插刀，博纳偷偷绕到钻石巨人的身后嘴里叼着匕首往上爬，看看能不能趁机在背后捅多弗朗明戈一刀。

　　“消失吧，多弗朗明戈混蛋！”

　　啊咧？博纳茫然抬头，寒风开始在脑袋顶上直转圈，似乎是被人为控制住了，结合刚刚鳄鱼的话语……他跑到沙尘暴的风眼里来了？！博纳赶忙往外跑，但就他那速度连脚都没来得及接触地面就被卷到半空之中。多弗朗明戈不知躲哪去了，沙子刮得人脸生疼，他紧紧抱着钻石大汉不敢松手，在半空中晕头转向地吃了一嘴沙子。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直直地冲他袭来，博纳不由得脱了手，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半空中做自由落体了。“啊！啊——唔噗！”这高度比自己想象得要低一些，他刚刚放开嗓子喊一声，后背便重重地摔到了冰面上，一下子就让他咬到了舌头。

　　“哧！”博纳透过眼睛里的水光向上看去，鳄鱼的脸隐藏在烟雾之中看不真切。只有那刻薄的嘲笑一如既往地无情，“命蛮大的嘛，我还以为你在这战场上活不过五分钟呢。”

　　他微微俯下身子，向博纳伸出了手。后者愣愣地盯着递到眼前的手掌不明所以，直到鳄鱼开始不耐烦地往回收才反应了过来，慌张地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冰凉的指尖触到了男人滚烫的手心，只是一瞬，眼看着就要握住的手掌就在眼前变成了坚硬的沙粒——似乎之前那丝灼热的温度只是自己的错觉。

　　博纳手心握着一把沙子席地而坐，眼神复杂不明。鳄鱼用恢复了的手臂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新的雪茄，脸上的伤疤因为狞笑而扭曲着：“想做的事就给我认真去做，半吊子什么的真是碍眼至极！”

　　一数到十，他手心里的沙子就毫不犹豫地挣扎着往外钻，生生地将娇嫩的手掌划出几道细口来。窸窸窣窣的砂砾沾着鲜血慢悠悠地在博纳身边汇聚成人形，变成了第二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给我把那个多弗朗明戈揍掉牙来！”这个复制人比本体还要狂妄，他踢了踢还在发呆的博纳，独断地下了命令。

　　好、好帅！不愧是型男！博纳猛地一激灵，冲鳄鱼感激地说：“谢谢！”

　　不过……

　　白胡子想要救火拳，是博纳他的友方，鳄鱼想要杀白胡子，是博纳他的敌方……但如今鳄鱼虽然跟白胡子的部下干起来了，但帮他忙打多弗朗明戈，又借出了他的复制体……

　　到底算友方还是敌方？

　　他有些缕不清楚，忽悠悠地一转脑袋，鳄鱼就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又跑回去找白胡子的麻烦了吧。

　　复制体只能存在十分钟，必须要物尽其有才行。博纳在纷杂的战场中央环顾四周，大脑速高运转，竭尽全力地思考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让多弗朗明戈脑袋落地。

　　“人渣……”

　　灰烬与尸体之中走出来的高大男人沉默不语，他内心里所有浮躁的愤怒已沉淀，只留下表面杀气浓厚，环绕周身。博纳毫不畏惧，二人双目相交，这是自从德雷斯罗萨王国那次功败垂成的暗杀后，他们第一次把所有的厌恶与敌视双双放到明面上来。

　　“我会让你死的很慢的……”

　　剥离了所有假面后，多弗朗明戈的笑容冷漠直至残忍，除了这一句对博纳人生结局的预告外，他不再往外吐一个字，只绷直了手指前冲和鳄鱼二号在半空之中斗到了一起。

　　在他眼里，博纳已为将死之人，没有交谈的必要。

　　“我会让你死的很快的！”即使被七武海下了前所未有的死亡通知书，博纳依然表情寡淡。如果这能吓到他的话，他就不会参与这场战争了。

　　他从没觉得自己是打不死的主角，相反，自从跑到了新的世界里，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如今和多弗朗明戈正面对上，怎么看他都没有胜算，聪明的人应该找准机会战略性撤退从长计议才是。

　　但一步退步步退，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谋而后定的机会给弱者？博纳孑然一身，自知自己总是抱着许多愚蠢的念头，但即使刀架在脑袋上他也不愿撒手。没有实现了愿望却不用付出代价的好事，既然决定要贯彻自己的信念，他丢了命也不会后悔！

　　他是更擅长躲在阴影里出其不意的暗杀，但面对面拳拳到肉的厮打他也不会怂！好骑者堕，多弗朗明戈其人自大成瘾，这场仗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鳄鱼二号真是厌极了多弗朗明戈，在这方面和博纳同处在一条战线上，把本体的力量发挥了十成十，如同跗骨之蛆化身风沙缠绕在多弗朗明戈四周。他将自己十分钟的生命利用个彻底，门户大开，以伤换命，加上自然系和线线果实相克，多弗朗明戈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狼狈中招了好几次。

　　还有五分钟。这五分钟里杀了多弗朗明戈是不可能的了，但在鳄鱼二号失血过多而死之前给他身上开一个明窟窿应该不难。重伤的七武海在自家大本营里自然可以抱着比基尼美女慢慢疗伤，不过在这战场之上嘛……想要这个人渣的命的人肯定不止博纳他一人！

　　复制人和主人定好目标，双双行动。鳄鱼二号的攻势越发猛烈了，博纳渐渐向后退了几步。他眼睁睁地看着鳄鱼二号拼着被险些砍头的代价骤然拉近和多弗朗明戈只间的距离，在右臂金色的弯勾穿破他腹部的一瞬间，复制人也力竭而死，化成沙子消散在空气之中。

　　干得好！

　　复制体死亡的反噬现在博纳已经毫不在意，他眩晕的脑袋中放起了小礼花，咧着嘴幸灾乐祸地看着多弗朗明戈。

　　多弗朗明戈半跪在地，宽大的手掌捂住腹部的大洞，却无法阻止鲜血成流向体外滴落。博纳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他磨了磨后牙槽，保持在安全距离外继续观望着。

　　“……不错嘛，小鬼。”多弗朗明戈用手背一抹下巴上的血，却在刚刚擦干净后又忍不住呕出好几口暗红色的血浆来，染红了一大片暴露在外的胸膛。他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发现那几处破裂的内脏怎么也堵不住了，索性不再管它。

　　“接下来你要是没有招数了的话，就该我了。”

　　“虚张声势！”博纳毫不留情地嗤笑。

　　重伤多弗朗明戈然后跑掉，等他的仇人给他最后一刀，这种事只是说说而已。博纳挽了个刀花，跃跃欲试，他怎么可能错过亲手杀死多弗朗明戈的机会？

　　鲜血淋漓的男人和满身苍夷的少年，赤手空拳和手持利刃，强大和弱小，正派和反派……各自身负着不同属性的两人在时代的交接点摩擦着战斗着，非要举出他们想通的地方，大概只有那一模一样，即使死亡都不会弯曲的脊梁骨吧。

　　从海岸线处传来密集的炮火声越发近了，那里本应是海贼团伙的大本营，不知为何，那帮乌合之众向前推进的路线听声音却有着十分强大的组织性。

　　“咦？！”

　　博纳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睛盯着多弗朗明戈不放，用余光瞥了一眼后方——便被眼中所反馈的景象摄出了全部注意。暴君大熊，不，一个队的暴君大熊正从后方包抄，快速地收割海盗们的生命，所到之处哀鸿遍野。他们被包围了！

　　但这不是博纳在敌人面前愣神的原因，从硫磺与血雾的陆地上向后望去，白胡子一如今往地镇守在最后方，如同高山一般巍峨不动，身旁悄然接近的家族成员并没有让这个英雄顾眸。

　　谁也无法反应过来，谁也无法料到，蹉跎一生的白胡子竟然会在这众目睽睽的战场之上，被自己部家人迎面刺中！

　　“他！他在干什么？！”

　　博纳不知是再说白胡子，还是在说背叛者，只是胃里翻滚如同海浪，难过得连多弗朗明戈都忘在了脑后。

　　“……跟你有什么关系？”多弗朗明戈恨不得这小鬼愣上半个小时才好，但实在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巴，“喂喂？咱们这正打到一半呢，分心可不好。”

　　“海军……想要干什么？”

　　内部斗争削弱白胡子的力量和他属下的意志，这只会是第一步，那么接下来的几步呢？“距离下午三点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他们打算等白胡子海贼团全歼后再行刑吗？”怎么想都不可能办到的吧？

　　“フフフフ……蠢货！你跟海军做了拉小指的约定吗？”

　　什么意思？难道……博纳猛地一激灵：“处刑提前了？！”

　　多弗朗明戈舔了舔唇边，唾液伴着鲜血古怪的味道一并咽如肚中，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小鬼……你难道想要救那个火拳？那家伙可是个海贼哦？”

　　不用开口，博纳的面部表情已经让他知道了答案。这个明明看到别人随地扔垃圾都会不赞同地说教一通的人，如今竟然想救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该理所应当的死去的犯罪者？！

　　多弗朗明戈忍不住大笑出声，腹部的伤口被扯得如割如切的痛，但他却毫不在意。“呋哈哈哈哈！！监狱可真是一个改变人的地方！”

　　“我懒得跟你解释……”博纳下定了决心，但眼神仍旧带着挣扎，“现在，走开，别挡我的路！”

　　“嘿嘿嘿嘿嘿嘿……你不打算杀我了？”多弗朗明戈微微歪脑，用哄骗的姿态逗弄他。“这次错过了的话，你可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事他当然知道！但“死”和“生”，他选择生！博纳如今已经没有时间用来和多弗朗明戈磨蹭了，必须尽快赶到处刑台才行！

　　博纳所不知道的是，多弗朗明戈破裂的内脏已经在体内草草修复完毕，虽说他仍旧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但对付一个手里没有了任何筹码的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フフフフ……”多弗朗明戈饶有兴趣地后退到一边，如同没有脾气的绵羊一般，给博纳让出了道路。“请。”他笑嘻嘻地裂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带着血渍的手掌向上摊开伸直，干起了引路管家的活。

　　博纳眉头紧锁，一直防备着多弗朗明戈的动向，但后者出乎意料地乖顺无害，在二人擦肩而过时，他低声笑道：“加油哦！小鬼……”

　　即使走了很远，那道目光仍旧牢牢地黏在他后背，那里包含着恶意和许多他分辨出来的感情，博纳强忍着没有回头，冲着广场拔足狂奔，不去想自己究竟将什么东西落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