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风云之女帝妘嬛传》桃小茜

8、初吻

　　陌妘嬛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一路疾行回到了云阳殿。刚进宫门，她瞥了一眼前庭里长势茂盛的杂草，忽然心头感慨万分，哎，这还真是曲径通幽处啊。她这人就这样，别人悲凉的时候她偏偏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是这性子才使得她一个人乐观地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如今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女尊社会，陌妘嬛愣是做到了随遇而安，当然，这也是她还没弄清楚自己这个质子身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云阳殿说大不大，也就十来间屋舍组成的建筑群罢了，在这嵩国的皇宫中已经算是很不起眼的宫殿了，可是陌妘嬛仍然觉得这院子太空太大，她是没见识过太女的东宫那富丽堂皇的情形，此刻才会因为多绕了几个弯，多转了几次拐角而心有不满，“什么啊，这曲里拐弯的，我差点都找不到浴殿了。”

　　好不容易，在这只有主仆二人的偌大的云阳殿里找到了之前出来的屋子，陌妘嬛不满地嘟囔着，手中的食盒还冒着温热的蒸气，她瞅了瞅手中紫檀木的上等木质食盒，嘴角不由得勾了勾，三皇子倒还是个好人，虽是他今日膳食的残余，却也是新鲜的饭菜，还准备了如此精致高档的盒子，陌妘嬛想到这些心里稍稍愉悦了些许，她又盯着食盒发了一会呆，“这下，我真的要做陌妘嬛了么？”口中喃喃自语着，陌妘嬛抬眸，鼻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迈出一步，已从陌妘嬛进入陌妘嬛模式的女子稳稳地推开了浴殿的红木门，入眼是层层叠叠的淡粉色轻纱织成的帷幔，往后看去是一扇绘着花鸟的屏风，隐隐约约遮掩着内屋里那个硕大的浴池。

　　陌妘嬛嗅了嗅空气里淡淡的香味，她眉眼间浮起一抹淡不可见的温柔，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回身关上房门，她将食盒放在了外间的矮几上，看了一眼外间的软榻，她微微蹙眉，瑾瑜人到哪里去了？忽然想起了什么，陌妘嬛疾步绕过屏风，待看到池水中已然倚着池壁昏睡过去的少年，她心中莫名地一揪，缓缓走近了，蹲下身安静地凝视着水中的少年。

　　瑾瑜近乎白的透明的小脸泛着淡淡的莹光，秀美的五官带着惹人怜爱的精致，他微微蹙起的眉却幻化出无限的楚楚之姿，好似那蝴蝶的翅膀般，他细长的睫毛正随着他不安滚动着的眼而微微颤抖着，显示出这个身子的主人睡得极不安稳。他白皙的脖颈连着他那圆滑的双肩，陌妘嬛的目光不由得有些痴了，是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水灵而柔美的少年，看起来不过稍稍比这副质子的身子大了一两岁的模样，可是从陌妘嬛醒来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以这羸弱的身躯一直在保护着迷茫的她。

　　这一瞬，陌妘嬛的心忽的就软了，她的目光温柔而怜惜地扫过瑾瑜的脸庞，缓缓移到了他那精致的锁骨下方接近胸口的位置，一滴鸽子血般的处子朱砂安静而乖巧地躺在那里，目光往下，陌妘嬛忽然移开了头。她不是十五岁的纯情少女，却也没有真正见过异性的身体，然而此刻，这副身子竟有些口干舌燥，她还没意识到，女尊国家女子的体质变化。

　　因着这宫里皇室的奢侈，浴池里的水全都是引入了活水温泉，潺潺流动似小溪的池水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清澈见底的池水下，瑾瑜那一丝不着的身躯呈现出完美的少年体格，那些明显的男性特征让陌妘嬛脸猛然爆红，她猛地站起身来。

　　四下一看，屏风上还搭着少年有些破旧的绸缎衣服，可是这件衣服从几天前醒来时他就一直穿着，也不知换洗了几次，此时显得有些发白，她抿了抿唇，反手一伸，将自己尚算温暖的外袍脱了下来，走到了池边，她欲伸手将少年唤醒，触手可及他的额一片滚烫的热度，她心一惊，这孩子发烧了，他竟泡在池水中整整两个时辰，他的身子一片冰凉，前额和苍白的脸颊中透着诡异的红，她连忙将少年的身子从池中捞了出来，揽在怀中，也顾不得羞赧了，直接裹了外袍便将人身前一抱，大步走到了外间的软榻旁。将他小心地放在了榻上，她整了整他身上披盖着的衣服，将柜子里仅有的一层薄被拿了出来给他盖上。

　　探手触了一下瑾瑜的额，她叹了一口气，心中荡着莫名的怜惜，站起身，想了想，她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又端了一盆清水过来，手中揣着一块干净的布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软榻旁，陌妘嬛摸着额头的汗珠，口中喃喃自语，她也是累了一日了，可是看着榻上紧闭双目的少年，她又心软了。

　　细细地将少年的身子擦干，陌妘嬛以前独自生活时辅修过护理专业，为的便是能够更好地照料自己，现在倒是用在了瑾瑜的身上，虽然少年赤条条地躺在棉被底下的身子令她一阵面红耳赤，可是病人为大，陌妘嬛此刻也就把面前这横呈的玉体视为一棵白菜，全心全意地照顾其病人来了，当然一饱眼福的福利是挡不住的。

　　指尖缓缓摩挲着少年的眉眼和他鬓角的青丝，陌妘嬛的唇角微微勾起，这么养眼的男孩子在现代还真是不多见，或许有吧，只是自己一直专心学业，连恋爱也不曾谈过，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那个世界，现在老天爷忽然丢给自己这么一个可爱的少年，看来也真是厚待自己呢。她突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对这里的男子也没那么排斥了。

　　“咕咕”，独自瘪瘪的叫了一声，陌妘嬛才发觉自己还没吃呢，走到矮几前，草草吃了一顿，将食盒盖好，她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晚，这里又躺着一个病人，自己怎么着都不能返回自己的寝殿了，虽然只隔了几个屋子而已。

　　陌妘嬛将这里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这偌大的宫殿连个值夜的小厮都没有，多亏了她前世养成的独立习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转了一圈，她回到了软榻边，瞅了瞅只能躺的下瑾瑜一个人的软榻，陌妘嬛撇撇嘴，只好将屏风上瑾瑜的旧衣拉了过来，裹住自己的身子，虽然不知为何，在这仲夏夜里，自己也不觉得冷，可是看瑾瑜的小身板竟在被子下发抖，陌妘嬛心里又是一软，想了想，她侧身靠在了软榻的一头，一伸手将瑾瑜整个身子都揽进自己怀中，在他滚烫脸颊上敷上凉水浸过的布条，这才用自己温暖的体温包裹住他发抖的身子。

　　一只凉兮兮的手忽然紧紧攥住了陌妘嬛的手，她看了看怀中的少年，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眉头微蹙，“父……”他口中絮絮地念着什么，陌妘嬛隐隐约约听到了父这个字，想着他或许是想念父亲了？瑾瑜似乎很不安，许是做了噩梦吧。

　　陌妘嬛的手慢慢回握着那只没有温度的手，另一手搂着少年的脑袋在自己肚腹处，自己靠在软榻一头的墙壁上，听着夜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和吱吱的蟋蟀声，陌妘嬛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微微阖了眼皮。屋子里没多久便传来了两个人安稳的呼吸声。

　　这夜，甚美，只有两个人，甚好。

　　瑾瑜醒来的时候，有些晕，他睁开眼，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自己昨日似乎是在池水中昏过去了，因为他已经两日没吃过东西了，被热泉水一激竟昏昏欲睡。

　　“唔，”他动了动脑袋，柔顺的青丝下似乎是软软的热热的枕头，额上是一层已经干掉的布料，他有些疑惑地嗅着空气里的淡淡的清香，抬眸看着头顶的房梁。

　　忽然，他发现，这里还是浴殿，他躺的位置该是外间的软榻。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稍一侧头便发现自己原来枕着殿下的身子，难怪如此软乎。

　　“啊，”瑾瑜轻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立刻掉落在一旁，凉飕飕的，他向下一看，才发觉被子下的自己竟是裸着的，锁骨下那颗朱砂红的滴血。瞬间，瑾瑜的脸涨红不已，他紧紧揪住仅能遮盖用的也不知道是何人的衣服，想要遮住那一身的春光。不料，身旁的人被他这一系列动作给弄醒了。

　　“瑾瑜，你醒了啊？”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陌妘嬛从歪七扭八的姿势慢慢起身坐直，左右扭了扭自己快要断掉的脖子，“哎呦，难受死了，差点就落枕了。唔，你醒了啊……感觉如何了？咦？被子怎么都掉了，快盖上，会生病的。”自说自话着，陌妘嬛伸出了手去才怔愣的瑾瑜额上探了探，点点头，“嗯，烧退了，昨日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竟在沐浴的时候睡着？不怕淹死啊……”

　　陌妘嬛自顾自说了一大通，好不容易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了，这才发现自己身前的瑾瑜还是一副痴呆状态，她看了看瑾瑜死死揪住的自己的外衣，什么嘛，这是想护哪里啊，他光洁的脊背、柔嫩的胸口，还有修长的双腿，明明都暴露着啊……

　　她有些无奈地扶额，其实她也不想的，谁叫这孩子傻乎乎地抱着个衣服发呆啊。

　　“你……你没事吧，来，把被子盖上。”陌妘嬛只好耐心地装作护士小姐，下了软榻，将被子重新盖在瑾瑜身上。她想要拿走那件衣服，有些冰凉的指尖触到了瑾瑜的手，他这才惊醒，“殿下……殿下，使不得，您这是折煞瑾瑜了……殿下……”

　　陌妘嬛看着瑾瑜焦急的模样，他急切地想要爬下床来，可是又似乎想起了自己□□，于是又不断后退着。前后踌躇的样子把陌妘嬛给逗乐了，“噗嗤”一声，她笑了出来，瑾瑜却以为她是嘲笑自己，眼神暗了暗。

　　那颗脆弱的心，似乎破了一个洞，冷风从房子的缝隙里，从四面八方地穿透了他的心。鼻子一酸，瑾瑜的眼圈也红了许多，他抬眸，有些害怕看到陌妘嬛的脸，他怕，那是嫌恶的表情。

　　“你怎么哭了？”陌妘嬛这下可傻眼了，这好好的男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围住了少年，眼见少年哭得越来越厉害，她忽然就心软了，想着少年定是还在为之前被嵩姮羞辱的事情而伤心，她就不自觉地将少年拥到了自己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青丝安慰着。

　　“别怕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不会再让她们欺负你了。”陌妘嬛轻声安慰着，怀中的瑾瑜却不断哆嗦着，他哽咽的声音一抽一抽的，陌妘嬛蹙眉，低下头仔细看着他。

　　“殿下，瑾瑜跟在殿下身边许久了，从未有过半分怨言，只求殿下不要将我送人，不要赶我走。瑾瑜为了殿下，死也甘愿的。”瑾瑜哑着嗓子，看着陌妘嬛，他想起了那日嵩姮的警告，一时间心底满是冰凉，他还不能……

　　“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陌妘嬛扯了扯嘴角，一手轻抚瑾瑜的鬓角，把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瑾瑜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善良的人了。那日我都快死了，你都没有弃我而去，我又怎么会忘恩负义呢？”她知道，在这古代的宫廷里，真情那是少得可怜的东西，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换了其他奴侍，她这个殿下溺水了，以太女嵩姮的权势，多得是人送她上西天，哪还会有瑾瑜这样痴心的奴侍，一心一意地为了她，甚至还要遭到羞辱。这些日子她也算是了解了这里的风俗的，瑾瑜这样柔弱而美丽的男子落到了嵩姮的手中，那可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瑾瑜只是个低贱的奴侍，殿下若是嫌恶了，随时可以打杀了去，可是瑾瑜，是死也不愿跟了太女的。”倔强的神色，瑾瑜的眸中有着决绝。

　　陌妘嬛心中一痛，看着瑾瑜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仿佛黑洞一般竟有着无限的吸引力，一时间，她竟有些痴了。

　　瑾瑜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张精致的脸庞，他心中砰砰乱跳，鬼使神差地，凑近了那张脸几分，心下神经微动。

　　陌妘嬛的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双唇吻住了她一开一合的嘴，“唔……”。

　　陌妘嬛瞪大了眼看着忽然放大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唇上传来的热度让她感到震颤和晕眩，心底却莫名地涌起一股喜悦，更让她感到惊诧的是自己身体超常的反应。她此刻竟有种想要把眼前这人扑倒的冲动，意识到自己不寻常的欲望，陌妘嬛一把推开了瑾瑜，有些狼狈地跳下了软榻，连着退了几步，怔怔地看了瑾瑜几眼，这才猛地转身，冲出了浴房。

　　软榻上，瑾瑜摸着自己的唇，一颗心空空的，有些颓废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是被嫌弃了么？他阖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死死咬着的唇有些发紫，却恍然不觉。只觉得从身子到心，整个都是冰冷的，再无一丝生气。果然，男人的心最难得，却也最不值钱，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一路飞速地跑出了云阳殿，陌妘嬛顿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左转右转，终于在一条小路旁停住了步子，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瑾瑜怎么会吻她？她抚了抚额，又狠狠地舒缓了一下心情，这才感觉刚才那一股猛然翻腾起来的欲念终于消歇了，一时间她觉得脸上很囧，自己竟然被一个十六七的男生吻了，还这么丢脸地落跑？

　　这是她的初吻。

　　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个吻。

　　她的心里普通乱跳。

　　陌妘嬛抚着心口，感到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