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魁》水兵脸

5、伍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一旦喜欢什么都会下意识逃避掉。比如我爱吃桂花糕却总是在吃杏仁糕。因为我无法在吃桂花糕时停止担心如果我太喜欢吃这个以后会不会再也无法下咽别的口味。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无聊到有趣的坏习惯。
　　直到这么多年我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缺陷。我庞大愚蠢的缺陷。
　　我只是习惯心照不宣。
　　总是没有勇气去再多看一眼我爱的一切。

　　“他走了？”燕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珠帘外面。把我对这幅画莫名的出神打断。我急忙越过珠帘走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握在我手里。
　　“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就出来了。要是出什么危险怎么办。”我看着她没有焦距却依旧美丽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担心的责怪道。没错。燕婉。我的妻子。是个盲人。
　　她抚眉温柔的对着我声音的方向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微笑而喜欢她。像初春徘徊在柳叶上的一缕风。能吹醒所有的花。
　　“没关系的。就这么近的距离。不用担心。他们都会扶着我的。”她顿了顿有些犹豫，“无正。无正师傅还是没有说要见我吗。”
　　我看着她有些窘迫的神情安慰道：“他此次只是又交代了这幅画。你别又胡思乱想。你了解他那人随性不羁。行事又毫无章法。也许他今天许是路过。来去匆匆无意拜访。说不定下次再见会主动见你的。”
　　她低下头抿着唇。我知道她在忍住失望的情绪。我抬手把她拥在怀里。她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埋在我肩臂上抽泣起来。“我与他相识将近十年时光。他从未这么长时间不与我见面。难道真是我做错了。”
　　我不明白她为何说做错什么。我轻拍她的后背。让她稳定情绪。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人决绝至此。我答应过燕婉永不过问。但我理解她深切的难过。
　　就算我们两个已成夫妻又怎样。她最爱的人还是一个叫雨无正的道士。虽然那人在一块城东的无字墓边把她狠狠甩在地下。几乎夹杂着绝望的最后看了她一眼。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无比清晰的告诉她。此生他都不会再见她那张脸。
　　我就算在一片大雨里都能感受他无法抑制的恨意。我知道那恨意不只对她也是对我。但我至今不明白他的恨意从何而起。
　　但他那么的痛恨我们。

　　让丫鬟准备好晚餐时燕婉已经平静了下来。我把她扶到席边让她坐下。
　　“今天专门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鱼。来尝尝味道。”我帮她把鱼刺挑出放她碗里。
　　她微微笑提起筷子尝了尝。赞道。
　　“好吃。”
　　我看她爱吃又帮她挑了些。她从碗里夹起一块笨拙的摸索我的碗放了进去。“你也尝尝。”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迅速夹起吃了下去。“摁。味道确实不错。”
　　她开心的笑了一会儿。突然问我。“沉江。你喜欢吃鱼吗？”
　　我边帮她挑鱼刺边点点头。才反应到她看不见。赶忙应道：“喜欢。”
　　她愣了一会又笑起来摇摇头。“不。你才不喜欢。”
　　我不由自主停下夹鱼刺的手。笑着应“我常吃鱼阿。为什么这样说。”
　　她扭头吩咐下人：“给厨房说一声。以后多做些鱼丸。少爷喜欢吃那个。”然后她才回答我，“你总是这样喜欢什么都藏在心底。我刚才突然想起。摁。那个…她…七七以前给我说过。你老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以前给我说过你爱吃桂花糕还有鱼丸呢。”
　　我听见筷子掉在地上的声音。看着下人轻轻把一双新的递给我。我呆愣的接住。

　　听见这个名字我怎么就这样难受呢。听见这个名字我怎么就这样难受呢。听见这个名字我怎么就这么这么难受呢。
　　原来我老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东西。

　　喂。我到底什么时候才明白。
　　我老不在意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