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归巢》朝闻歌

1、第001章 初遇

　　夜幕沉沉，望陇山上的河水在夜色中缓缓流淌，清亮的河面映照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吴筱桐将最后一口果子咽了下去，咂咂嘴转身往河边走去，边走边哀怨的轻叹一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明月，心中怨愤：这该死的月亮！
　　走到河边，低头喝了几口河水，缓解了果子在口中留下的酸涩味道，她这才舒了口气，在河边坐了下来。
　　眼看着已是秋末，马上就要入冬了，过段日子这山上怕是连果子都要没有了，河面恐怕也要冻住，到时候她要如何果腹呢？
　　哗啦啦的水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吓得她身子一个不稳向旁边栽去。
　　待到好不容易撑住了身子侧头看去，这才发现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河水中洗澡。
　　少年站在一块儿半人高的石头后面，所以她刚刚过来时没有看见。
　　大半夜的不回家怎么在这荒山野岭洗澡？
　　吴筱桐腹诽，嘴上却并未说什么，盯着少年的眼睛也转开，不再看他。
　　少年似乎也懒得理会她，继续在河水中清洗自己的身体，河水也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发出声响。
　　河水……
　　洗澡！
　　吴筱桐猛地又转过头看向少年，看向从他的方向缓缓流淌过来的河水。
　　因为山下的居民总是在河水中洗衣洗澡，所以为了不喝别人的皂角水洗澡水，她一直是在这山上的高处喝水的。
　　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就算来了也只是路过，大多自己带着水囊。
　　就算是没带水囊或水囊中的水没有了，也只是喝几口水就走，不会多做停留，自然更不会有人在这里……洗澡！
　　这个少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在这里洗了多久了，而自己刚好在他的下游一点点，水是从他那里流过来的……
　　所以自己刚刚喝的……是他的洗澡水？
　　呕……
　　这个想法让梧桐忍不住作呕，拍了拍胸口好半晌才缓过来，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
　　程颢看着这只行为有些古怪的小鸟，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似被人窥探般的不悦。
　　他刚刚听到岸上有动静，似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但那声音又极轻，与寻常的脚步声不同。
　　他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轻轻取下了放在石头上的短刀，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只鸟。
　　白色的小鸟额顶有一簇红色的羽毛，在夜色中一步步走向溪边，低头喝了几口水之后在岸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鸟也会这个姿势，但这确实是他见过的，第一只会坐着的鸟。
　　那姿势看上去有些诡异，还有些滑稽。
　　但这都与他无关，毕竟只是只鸟罢了，所以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洗澡。
　　可这只鸟竟然不怕人，看到他之后非但不躲，现在还这样紧紧地盯着他。
　　程颢心下不耐，手臂一挥，一片水珠伴随着哗啦一声声响向那只白色的小鸟飞了过去。
　　吴筱桐哪里想到对方会忽然向她撩水，一个没反应过来水珠就已经到了眼前。
　　冰凉的河水洒在身上，沾湿了羽毛。
　　她下意识的抬起翅膀拍打，原本只是沾在羽毛表面的水珠却因为这个动作反而渗了进去，冰凉刺骨。
　　程颢看着这只白色的小鸟，眉头微蹙。
　　遇到这种状况，一般的鸟应该是飞走吧？
　　就算没来得及飞走，被水沾湿了，也应该是抖着身子将水甩干净吧？
　　这只鸟怎么……用翅膀去拍？
　　这样子看上去，到有些像人。
　　等吴筱桐反应过来抖一抖身子或许更容易将水甩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身上的水要么自己滑落到了地上，要么已经渗进了羽毛，甩也甩不干净。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不明白对方年纪不大怎么手却这么欠？
　　她现在不过是只鸟而已啊！就算在这里呆着也碍不到他什么事吧？好好的为什么要泼自己？
　　一想到自己刚刚才喝了这小子的洗澡水，转眼又被他用洗澡水泼了一身，吴筱桐就气得不行。
　　这半个多月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穿越成一只鸟的事实，极力将负面的情绪压了下去，此刻这少年随意的一个动作却瞬间将这些情绪又引发了出来。
　　烦躁，怨愤，对现实的不甘和委屈，通通爆发了出来。
　　她挥动翅膀扑棱棱的向少年飞了过去，因为不熟悉这动作，再加上被水沾湿的羽毛变得沉重，所以飞的左摇右晃并不稳当。
　　程颢看着这小鸟被泼了水之后不退反进，眉头蹙得更紧。
　　这是生气了要来啄他吗？
　　不自量力！
　　对付这样一只小鸟，而且还是只连飞都飞不稳的小鸟，并没有动刀的必要，所以他并未伸手去拿已经放回石头上的短刀，只等这鸟飞近后直接伸手抓住它。
　　可那小鸟跌跌撞撞的飞过来之后，却并未靠近他，而是停在了他身后的石头上。
　　程颢拧眉看着这只莫名其妙的鸟，不明白它想做什么。
　　一人一鸟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停在石头上的鸟儿忽然又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爪子上稳稳的抓着他放在石头上的那把短刀。
　　“放下！”
　　程颢一惊，伸手要抓，却已经来不及。
　　小鸟挥着翅膀向河中心飞去，爪子一松，短刀噗通一声掉进了河水中。
　　程颢怒极，怕短刀被河水冲走，没工夫理会在一旁低飞的鸟儿，一头扎进水中寻找自己的短刀去了。
　　好在凉水河的河水并不算深，水流也极为清澈，借着月光不过片刻便找回了自己的短刀。
　　他从河水中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多看自己的短刀一眼，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程颢猛地回头，只见那白色的小鸟不知何时又飞回到了河边的石头上，正抓着他的衣物向远处飞去。
　　该死！
　　少年修长的手臂一抬，手中短刀应声而出，准确无误的向白色的鸟儿飞去。
　　吴筱桐听着身后传来的破空之声，心中一慌，扑棱扑棱的胡乱挥起了翅膀。
　　身子左摇右摆之间，银亮的光芒嗖的一声从身下划过，将她抓在爪子上的衣物划出了一道口子。
　　短刀又飞出了一段距离，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吴筱桐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挥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
　　程颢站在缓缓流动的河水中，看着渐渐飞远的小鸟，狠狠地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