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同人之乱世帝国》上官嫣儿

6、第六章

　　十里桃花，已尽落，十里桃碑，立风中。
　　东方未明，天光暗淡，昨日的一夜北风呼啸，不知又催杀去了多少绝世风华。这北地的雪总是比别处的下得要大得多，厚厚白雪早将行人覆于桃林的脚印盖住。宗政少泽一人独立，似望着远处出神。
　　身后西莫执伞而来，向前几步将伞遮过他的头顶，不让大雪落于他身上，低声道，“少爷，此地风大，还下着大雪，少爷为何不撑伞就过来了。”
　　一望无尽的十里桃林，已没有了桃花可赏，漫天鹅毛飞雪中，一块块矗立的桃碑成了这里唯一的风景。
　　微微眨了眨眼睛，长睫仿佛染上了点点白雾，宗政少泽只淡淡道，“无妨，西莫，你可曾到过这里，看过这里桃碑上的诗文？”
　　寒风阵阵，吹得飞雪缭乱，似要迷了人的双眼，西莫将伞往宗政少泽身边又靠了靠，视线落在了眼前的桃碑上，
　　“西莫当初来此十里桃碑县时，就曾来过此地，看过这里的桃碑。听这里的人说，这些碑文并不是祭文，而是诗文，还有一些是十里桃碑县的重要事迹。不过，西莫并不知道这碑上写了什么，这字，西莫看不懂。”
　　“嗯，这是一种古老特殊的字体，这些字看上去就像是桃花一样。”宗政少泽看着那些形状如桃花一样的碑文道。
　　古体字种类繁多，这些石碑上刻着的字，就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名为桃花体。如果不细看，还以为刻着的是桃花。如果细看，也只会觉得此地石碑上的是与曾经所见的有所不同的桃花。
　　“西莫第一次看见时，便以为这碑上刻着的是桃花。还以为是此地的人太过喜爱桃花，才把桃花刻在石碑上，这样桃花就永远都不会凋谢了。像这样的冬天，也能够看到雪中形态各异的桃花。”
　　一战围城十月，损失了无数手下大将。正是三年前，西莫经过十里桃碑时，偶然看到了这碑上的文字。
　　虽然刻在石碑之上，但那桃花看上去仿佛如开枝头在一般，定睛一看，含苞待放的脉脉含情，初绽的潇洒自如，怒绽的赧然含笑，栩栩如真，寒风袭袭，仿佛在茫茫风雪中轻轻飘摇。
　　世有桃花，而世间桃花却都是五瓣清浅色。此石碑上的桃花却与世间桃花不同，抑或三瓣，抑或四瓣，还有六瓣，七瓣的，形态各异，似若有所思。其瓣瓣花色又不知承载了多少刻字人的情与思。
　　宗政少泽淡淡笑了笑，“的确是形态各异的桃花。桃花体已经很少有人写了，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
　　花中有字，字中有花，是字不似字，似花还是非花。
　　“若能够让我军将士都认识这种字，学会写这种字，不失为一种传送重要军情的隐秘途径。”继续读出碑中字，宗政少泽又道。
　　西莫静静立于宗政少泽身后，看一眼雪中字碑，道，“三年前于澜城开始养兵，到如今，大小将领已有超过三千人，这三千人中，西莫不曾听一人提起过军中有何人会桃花体字，如果要将此字体写成军令，应要耗费不少心神。”
　　“少爷一人要教会三千余人，所需精力过多，不如先教会西莫，这样剩下那些将领的学习，只要交给西莫就好。”
　　“西莫，时间于我们并不多，况且古体字本就难以识别，此法现在还不能实现，不过却也无碍，只需另寻他法便好。”宗政少泽薄唇轻启，徐徐说道。
　　“是......”桃花体字，虽然有其独特用处，但西莫亦想到了这其中的难行之处，此刻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好颔首，点头道是。
　　十里桃林，十里桃碑。西莫静静看着面前自家主子立于风雪中的修长背影，寒风一阵阵刮来，吹卷起他玄狐裘风氅向后翻飞，其上银线所绣银龙仿佛如飞。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宗政少泽又往桃林深处走去。石碑上刻着的字，有些已经变得模糊了，应该是刻了太久了的缘故。
　　林中风雪很大，即使有狐裘可以御寒，西莫还是担心自家主子会冻着，便撑着伞一步之遥随在宗政少泽的身后。
　　天光渐渐变得亮了，风雪中，抬眸望去，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不过这片桃林有十里之长，桃树株株，总是会隔断一些视线。
　　西莫抬头看了看天边白光，此行他们要去的是澜城，而此地距离澜城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如此大的风雪更是会对行路造成阻碍，于是说道，“少爷，西莫已经雇好了一辆马车，这里风太大，少爷已经吹了很久的风了，不如到马车里去吧。”
　　“嗯，时候也不早了，应该要离开了。”宗政少泽收回目光，敛去复杂的神色，回身往桃林的入口去了，“西莫，我们走吧。”
　　“是，少爷。”
　　西莫低首应道，黑色长发被寒风吹起。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去，十里桃林，十里桃碑，又剩下了满满铺天盖地的落雪。
　　“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澜城外，澜江上，没有行人要过江，只有一叶小舟停靠在离城门最近的岸边，船头站着一白衣飘飘的英俊少年。
　　船舱外正下着鹅毛大雪，一身蓝色劲装，眉目俊挺的男子从舱内走去来，向前走到白衣少年身旁，心痛自家公子道。
　　“昨夜睡得还好，今日便早点起来了，小羽，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些鱼？”司马玉龙回头，眸中映了白雪，变得更加璀璨黑耀，看着赵羽手中还在跳动的几尾活鱼问道？
　　“是小羽刚刚在江里面抓来的鱼，昨夜一直赶路到此地，公子没有吃东西便睡下了，小羽担心公子早上起来会觉得饿，所以就抓了几条鱼做早膳。”赵羽因为回到船舱不见自家公子的人影，急于寻找自家公子，而忘记把手里的鱼放下了。
　　“辛苦你了，小羽。”司马玉龙看到了赵羽眼里的紧张，便知道自己让他担心了，司马玉龙低笑一声，温暖眼眸看入他眼睛，“我虽然急于寻找母后，但也不会忘记此刻我们已是身在北齐了。”
　　熟悉中温暖如春的笑容，让赵羽的心安定不少。大雪茫茫，飞满天空，飞于两人之间。赵羽看向自家公子，许是在风中站的久了，那张原本如玉的脸，变得更加白皙了。
　　见他乌黑的鬓发上落了几片白雪，赵羽道，“船头风大，公子还是回船舱里去休息一下吧，等吃过早饭后，赵羽便入城，寻找太后。”
　　“嗯，”司马玉龙轻轻应了一下，却没有离开船头，而是转回头去，又再次看向了澜城方向的城门处。
　　复国后，第一次离开故国土地，又心系母后安危，找不到母后行踪，他昨晚其实是没有怎么睡着的，所以今天早上才起来得这么早。
　　“小羽，我没事的，你先下去吧。”知道身后的人还没有离开，司马玉龙说道，“等下，我们一起入城。”
　　“是，公子。”赵羽知道自己劝不了自家公子，只好领命而去。与其让公子再为此事操心，不如顺公子之意。
　　飞雪中，铁甲在身的守卫将士，给澜城平添了几许宁定，高墙危楼仿佛没有了边际，隐入茫茫大雪。
　　如此良辰，平静似逝水流年。
　　“公子，我们没有通关文书，不如让赵羽趁守门士兵不注意时，混入城中，再想办法让公子进城。”赵羽做好了鱼汤，船舱内，赵羽为自家公子盛了一碗鱼汤道。
　　“小羽，不用担心，还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让我们顺利进城。”司马玉龙道。
　　“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行十里就是澜城了。”西莫将紫金暖炉内的火点燃，放到宗政少泽手中道。
　　“西郊边关亦是一国之重要防守之地，难怪父王要派王叔驻守澜城。”宗政少泽将暖炉放在两人之间，伸手掀起车上帘布，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道。冬日里的寒风立时呼呼刮进来，外面银装素裹，风雪太大，一下子迷了整个视野，什么都看不见。
　　“公子有什么吩咐？”正在赶车的车夫回头问道。“没什么，麻烦车夫继续赶路吧。”宗政少泽裹了裹狐裘上的玄色狐毛，然后将帘子放了下去。
　　车厢内，主仆二人相对静默，宗政少泽闭了眼睛，靠着车墙静静养神，西莫则守在自家主子的身旁，不让任何意外发生，马车摇摇晃晃，如此又不知走到了何处。
　　密不透风的车帘隔绝了外间的风雪，只依稀可见外面的鹅毛大雪在寒风里乱舞，急驰的马车已经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了，正是向着澜城方向奔去。
　　走过颠簸起伏的崎岖路面，入城后，马车平稳了许多。马蹄哒哒一直向前，不多时，马车驶入了一段人流较多的街上。
　　车内，贴身随行的剑侍西莫，透过车帘看了一下街上来往的人流，“少爷，我们出来时，您尚未用过早膳，不如就在前面的酒家休息一下吧。”
　　宗政少泽抚着身上的狐氅，睁开了微闭的双眼，往车外看了一眼，“还有多久能到城门？”
　　“回少爷，已经不远了，前面不到一里就是澜城城门了。”西莫回道。
　　虽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不过街上的行人却不少，急驰的马车也放慢了下来，挑帘看着车外的人流，还有街上的商铺和酒家，寒风夹着几片雪花吹了进来，落在他白皙的指尖，“既然已经不远了，那就到了城门处再歇息吧。”
　　松手放下了车帘，宗政少泽回首对西莫道。“是，少爷。”西莫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这样回道。
　　“吁——”马车慢慢走在人群里，忽而听得车外正在赶车的车夫一声长喝，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西莫率先下了车，继而掀起一角车帘，对着车内的玄衣男子恭声道，“少爷，我们到澜城城门了。”
　　“好。”向着挑开的车帘望去，下了马车，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人来车往的街道，宗政少泽嘴角一弯，勾出了一抹似冷非冷的笑。
　　那个人虽然对母妃无情，却也算得上是一位治世之君，就连最西郊外的边城，却也这么繁华。只是谁又知道这繁华是由多少将士的骨血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