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妃》一两越时鱼

3、本王做不到

　　左右学士战战兢兢上了山，先见过风晚舟。他们以为会看见一个胸头长黑毛的壮汉，结果却是个无比清雅的青年书生，谈吐有礼，甚有风度，害他们以为自己错入了哪个世家公子的书房。
　　也绝口不提赎金的事，只说王爷在山上做客，看看山野间的风景，休息些时日。害两人越发战战兢兢，不知道这帮恶匪要做什么。
　　最后才道明本意：“舍妹年方二九，活泼可爱，待字闺中，我看王爷也还未娶，如此机缘凑巧，岂非天意？二位觉得意下如何呢？”
　　左右学士这才明白过来，都想原来这年轻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其实比别的土匪都贪心，别的土匪只要是钱，他居然想要人！
　　当然他们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说这是主子们的事，他们是万万作不了主的，不过若是可以见王爷一面，也许可以劝一劝王爷。
　　于是风晚舟把他们带到了元熙的房外，还把左右隔壁的屋子都收拾起来了，意思是他们若愿意留在这里陪王爷，那也很欢迎。当然了，当然若是要走，那也一定定会客客气气送他们下山。
　　谁愿意在土匪窝里待着？可左右学士谁也不会称开口说一个“走”字，因为那就意味给了对方一个讥笑一辈子的把柄。
　　于是两人都很忠义地留了下来，元熙不明真意，倒还有几分感动。当然他也没感动多久，两位学士把风晚舟的意思一说，他差点没跳起来，“要我娶那个土匪婆？！我呸，做梦！”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左学士道，“那匪婆给王爷扫院子都不配呢？哪配给王爷做妻子？那不过是他们在痴心妄想！”
　　“可我们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不答应，真不知道会如何啊……”右学士道。他不是故意抬杠，是真的忧心忡忡。
　　“那你的意思是，王爷只好委屈求全了？”左学士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看到那女匪的本领了，她想结果王爷，那还不是眨眨眼的事？”
　　“可王爷柳尚书的女儿没娶，靖安侯的小姐没娶，安王府的郡主没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等一个更强大的助力来？昭王妃的位置，那是谁都能坐得的吗？如今倒要娶一个女匪，你让贵妃娘娘怎么办？！你去和贵妃娘娘说啊？”
　　右学士正要说话，元熙倒是抬起了手，左学士的话给了他提醒，娶这个女匪也不是一无是处，这样至少母亲就能死心了。
　　而若素……若素就可以嫁进东宫，嫁给她心爱的人……
　　元熙想着，又是满足，又是心酸，眼眶含泪。
　　左右学士一看，也不争了，齐齐跪下劝道：“王爷，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滚。”元熙一脚一个，踹开两人。
　　罢了，罢了，娶便娶了，大不了，日后再休了她！
　　主意一定，人倒安稳了，此时门下响起三下轻响，有人娇滴滴道：“王爷，在吗？”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谁都得听出来这人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元熙更是立刻就听了出来，这就是那个女匪首。
　　深深做了三个深呼吸，元熙走上去，把门拉开。
　　门外，夜已深，山上不似城里热闹，一片苍茫黑暗，山风呼啸，风里站着一个人，穿得一身花花绿绿，脸抹得雪白，嘴和腮涂得血红，眉毛描得粗黑，对着他眨巴着眼睛，娇声道：“王爷，饿不饿，我做了点儿点心……喂，喂！”
　　她的话没能说完，元熙脸色惨白，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地不起。
　　明叶回想了一下，倒地之前，他似乎说了一个字。
　　好像是，“鬼……”
　　“去你奶奶的！”明叶扔了食盒，把元熙拎起来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说老子是鬼？哈，谁是鬼？！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长没长眼睛啊？！亏我还打扮了半天！”
　　就和元熙一样，明叶会出现在门外，其实也是经过了激烈思想斗争的。首先她想的是，要成亲，那就和皇帝老爷做了亲戚，亲戚是不好打劫的，那金人岂不没了？为了一个男人，没了一个金人？太不划算了吧？
　　然后，那算命先生的话到底准不准啊？要不要信啊？也许过几天就有一个漂亮书生打山下过呢？
　　阿宽和阿高深知她的心意，一语道破：“老大你傻啊，嫁给王命，你不就是王妃？当了王妃，金子还不是想要多少是多少？”
　　明叶顿时豁然开朗，元熙在她眼里立即不再是个人，而是座会走路的金山，连王甫怀都成了活神仙！
　　阿宽说：“男人都好色，老大你这么漂亮，先把他迷死，看他从不从。”
　　阿高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老大自然是漂亮的，但要更漂亮一点事情岂不更轻松？”
　　于是两人搬来箱子底下风晚舟给明叶买来却从来用过的胭脂水粉，再翻出箱子底下风晚舟买来明叶却从未穿过的绫罗绸缎，替明叶打扮起来。
　　阿宽和阿高姓云，是亲兄弟，虽然不是双生的，却和双生的差不多，不单是相貌相，连审美都很像。
　　阿宽说，女人，就是要白。
　　阿高说，但嘴一定要红。
　　阿宽说，腮也要红，这样气色好。
　　阿高说，眉毛要黑，这样人精神。
　　阿宽说，衣服要鲜亮，这样才能花枝招展。
　　明叶总觉得镜子里的人不太像自己，不过她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这才是女人嘛，她平时都很男人的。
　　最后两人还给她洒了点香粉，然后拿来王妈做的点心，武装完毕，明叶志得意满，走到门口，扑通，摔了一跤。
　　她爬起来，找到了原因：“我靠这裙子怎么这么长？怎么走路？”
　　“女人都是这样的，所以她们走得很慢，还要扭一扭，这就是怕踩到裙子的原因。”阿宽说。
　　“老大，别忘了捏捏嗓子，学得跟鸟叫似的，女人都这样。”阿高说。
　　为了满仓满谷的金山，明叶照做了。可她得到的什么，鬼？！
　　为免主子被揍成猪头，左右学士连忙来求情：“手下留情啊寨主娘娘！”
　　元熙第一下就醒了，如今被打得还不得手，占据上位的女人满面怒容，妆容更加恐怖，元熙差一点又要被吓晕过去，妈呀，这哪里是女人？这是母夜叉！
　　总算明叶没忘记对方是移动金山，打了两下出了点气就完了，左右学士连忙扶起元熙，元熙慌忙退出三步远，贴到了墙壁上，一脸惊恐：“你、你别过来！”
　　不过去就不过去，明叶在椅子上坐下，一条腿搁椅上，歪着头看着他，“喂，算命的说我今天应该成亲，今天我就逮到了你，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缘。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择日不如撞日，要不要今晚就把事给办了？”
　　这副仪态，这副尊容，这副语气！元熙只有三个字：“做不到！”
　　对不起，若素，我做不到，即使是为了你……
　　明叶一拍桌子，桌子在她的手底下四分五裂，惊得左右学士各一抖，但这还没完，明叶拿起一条桌腿，一点一点把桌腿捏成木屑，就像捏一块糕饼那样，慢慢地狞笑：“再说一遍。”
　　当这样一张脸狞笑，左右学士不知道该吐还是该把自己钻进墙壁里，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王爷，答应吧！
　　元熙也快要吐了，可是，人只有一样东西是不能欺骗的，那就是自己的心，他几乎是呻吟般地：“我做不到……”
　　“给脸不要脸！”
　　明叶怒了，不知从何处手一探，两截长枪“咔嚓”一拼，元熙还没看清她如何动作，森冷的枪尖就指向了自己的咽喉，颈上皮肤一阵颤栗，寒意惊人，枪上红缨如火。
　　明叶盯着他，一字一字问：“我再问你一遍，这亲，你成是不成？”
　　左右学士都快吓瘫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元熙却被激出一丝血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不、成！”
　　明叶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不过就是个一吓就怂的软脚虾。能在这杆枪面前说“不”的人可不多。
　　但意外归意外，怒归怒，她是不会要他的命，但不介意在他身上捅个口子。
　　“小叶儿！”
　　风晚舟的声音自略有紧迫，他闻讯赶来，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副场面，“住手！”
　　明叶恨恨看元熙一眼，收枪。
　　那枪就那么消失了，元熙惊魂未定之际，还有些好奇，枪去哪儿了？
　　“小叶儿，刀枪相向，可不是待客之道。”风晚舟道。
　　明叶低低“哼”了一声。
　　“王爷，这样拒绝一个姑娘，也非君子所为吧？”风晚舟淡淡道，“既然王爷不喜欢这样的招待，那在下便给王爷换一处地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