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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受命南下(修) ...

  •   皇兄着人传圣旨给我时,我还在戏园子里听戏。

      戏里那薛平贵正唱着“为军我起下不良意,一马双跨奔西凉”,被门外一声又尖又细的“圣旨到”骤然打断,顿时跪倒一片。

      “奉圣上口谕,朕今日有要事相商,命北贤王即刻入宫,不得耽搁。”张公公说着躬下腰毕恭毕敬道:“王爷有请啦。”

      我心中不大情愿,因为皇兄平时很少唤我进宫,一进宫通常没什么好事。

      但这下的是圣旨不是玩笑,总不能违背。我拍了拍身侧伶人好看的脸蛋道:“坐这儿等本王回来。”

      对方诺诺应下。

      父皇在世时,曾对我时不时豢养男宠一事表达过很大的愤怒和不满,对此我却仍是我行我素,明的不行来暗的,直教这位自我出生起便将我宠到没边的王者无可奈何。

      刚走到养心殿门口,便听到皇兄摔东西的声音,我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不由看了身侧的张公公一眼,张公公无奈地冲我露出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老东西,连个缘由都不肯给,担子倒全撂给我。

      请了安后,皇兄见到我倒没怎么像以往一样冷言冷语地训斥,只是缓了缓气便让我平身了,我随意撩了眼一旁摔到地上的折子,问道:“谁如此不要命,惹皇兄生这么大的气啊?”

      “你也别在那给朕说风凉话,”皇兄冷冷笑了下:“看朕生气你心里头其实挺爽快是吧?”

      其实皇兄哪里都好,日理万机,忧国忧民,就是老爱把火撒到我身上。

      我无奈道:“皇兄,臣弟并无此意。”

      皇兄显然也意识到他刚刚有点迁怒的意味了,放缓了语气,手指戳了戳手边的一堆折子:“你倒是瞧瞧,这才三天招兵买马数目就上千,再过个几天是不是就要打到宫门口来了?”

      我听罢心下一惊,我都已经好几年没过问过朝堂的事,现在听这说法,是有人要造反?

      捡起刚刚皇兄摔出去的奏折,打开大略扫了一眼。

      赵仁?这名字倒挺耳熟。

      “此人你可听过?”

      我摇摇头:“臣弟只觉着耳熟,并不知道此人是谁。”

      皇兄嗤笑一声:“也对,你平日里就想着风花雪月,哪里会关心这些事?”

      我面上有些惭愧地笑笑不说话,暗道皇兄这番叫我来,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挖苦我,因而只静静等着下文。

      皇兄果不其然的说道:“近日里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越来越离谱!说是这人三岁能文,四岁能武,自幼熟读兵书,曾自行组建一支由一些三教九流组成的什么神武兵,撂掉了一伙盘踞了数十个年头的山贼,近些年是越发无所顾忌,开始私下里制造作战兵器,竟是连火铳都有了!”

      “私造兵器?”这确实有些过火,火铳可不是件普通玩意儿,不过……

      “这般机密之事,皇兄是如何知道的?”

      皇兄睨了我一眼,慢慢道:“他敢私下造,自然有人明事理上报天听。”

      我暗自感慨,那通风报信之人想必是跟着那个赵仁混了好些时日,不然不会知道这些内幕消息,如今又为一己私利陷他同伴于不义,好不厚道。

      “你一定在纳闷朕为何在这个节骨眼唤你进宫。”皇兄面容凝重,走到桌边缓缓拿起茶壶兑了杯茶,沉声接着道:“你是朕的皇弟,是朕最信得过的人,前些年击退北地蛮荒有你不少功劳,是而有件事交予你再妥帖不过……”

      “前些年父皇在世的时候,明霄你虽年幼,可是立下过不少军功,但你应该不太清楚国库现状,那几年北漠人的入侵已经耗损了我朝不少兵力,现在我们还处在养精蓄锐的阶段,虽说赵仁的神武军不过是一支民间军队,不过近些年是愈发壮大了,还深受百姓爱戴,朕自然不希望这场内患再打起来,否则咱们南燕国必将元气大伤,也会引起群情激愤。”

      我耐心地等着皇兄把废话讲完。

      “所以朕希望派一名有能力又有口才的臣子带上侍卫,亲自前去招安和谈。”

      “皇兄的意思是……”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要臣弟来担当这名‘有能力又有口才’的臣子?”

      皇兄看我的眼神不置可否。

      我暗自叫了声苦,自从皇兄继任皇位后,我便被其收回兵力从北地召回,对此倒也并无多大怨念,就我看来,人这一生要吃的了苦,也要享得了福,不用再带兵打仗只需吃喝玩乐的日子,也挺好不是?何况皇兄的难处我也多少能够理解,即便他不怀疑我,朝中那些大臣也不会甘心见我坐大。

      不过现在这么看来,是又要压榨我的剩余价值了。

      “明霄,自幼你便是是我们这些皇子皇孙里头最聪明的,也是最受宠爱的,你的能耐朕心中一直有数,朕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选。”

      “……皇兄过誉了。”这真是颗带毒的甜枣。

      “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卖乖,”皇兄看着我,神色很是认真:“朕自幼有许多地方总是差你那么一点,照父皇对你的喜爱程度,若不是你无意于此,这位置还指不定落到谁手里。”

      皇兄每次话说到这份上,就意味着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做出恭谨的神色道:“臣弟不敢肖想,臣弟一生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皇兄不是很清楚的嘛?”

      我垂眸站着,不小心看到皇兄的龙袍,可能是对方方才在外走动时不知刮到了哪处花花草草,上面有个线团比较扎眼,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真是荒唐了些,皇兄的吃穿用度都注重节俭,我便只顾自己吃喝玩乐,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起来。”皇兄的声音波澜不惊:“朕又没说什么。”

      “朕只是想说朕相信此事你一定能办好,并无他意。”皇兄说。

      我无奈,嘴上也只好配合道:“是,方才是臣弟太紧张了。”

      “那么此事便说定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即日启程。”

      绕了一圈直到事情定下后,我心不在焉地同皇兄闲话了几句家常,不外乎我什么时候娶个王妃,还有多进宫陪陪太后之类的——母妃自我出生起便因难产逝世,自五岁起我便被过继到皇后娘娘门下,虽说不见得有多亲密,不过好歹也是对方将我抚养长大。

      临走时,皇兄叫住我:“有时候,玩玩可以,可别玩得太过火了。”

      我自然知道他在指什么,心照不宣道:“臣弟知道,谢皇兄提点。”

      出宫的时候,恰好见到几个朝臣一边商谈着什么一边路过,其中一长相颇为出尘的似有所感,抬头对上了我戏谑的目光,神色愣了一瞬后,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

      许久不见骆泽,对方怎的还是这般瞧不起人的德行?我微微一笑,不过看到美人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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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的时候,那伶人果真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原地等我。

      他见我回来,赶忙起身迎接,我早没了离开时的兴致,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在备好的晚膳旁边坐下了。

      “后来怎么样了?”我随口问。

      对方愣了没多久便意识到我在说今日的戏曲。

      “那结局倒很是团圆美满,王薛二人自此过上了幸福和睦的日子。”他边说着边替我斟酒。

      “哦?”我手中把玩着对方方才递给我的酒杯,想起出宫前皇兄的话,心中却是一沉:“那薛平贵去了西凉,得了荣华富贵,却不为名利所惑,终究不忘糟糠之妻,倒是难得。“

      “可不是吗……”伶人笑的温婉。

      “只是戏曲终究是戏曲,他中途到底娶了西凉的公主。”

      “王爷明明看过这戏,却拿它来问我。”对方愣了一会儿,嗔怪道。

      “过来。”

      那人低眉顺目地走上前蹲在我身侧。

      我伸手抚摸他的脖颈,片刻后稍稍用力。

      对方脸色苍白地强颜欢笑道:“王爷这是何意?”

      “剧毒牵机,本王是做了怎样惊天动地的事值得你用它来对付我?”

      难不成退离沙场后在京城风花雪月久了,真被那人当成了一只待宰的羊?

      对方知道事情败露,一张脸苍白如纸:“王爷难道不好奇是谁派我来的?”

      对方拖延时间的小伎俩其实很容易就能看穿,不过我还是配合着问道:“那你说是谁?”

      对方开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我满不在乎的表情,却突然止住了即将脱口的话,苦笑一声:“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虽说从未相信过除自己以外的人,可当我知道妄图加害于我的人竟是与我骨血同源的亲兄弟,我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那人从我的反应中似乎看出来自己在劫难逃,他眼中闪过一抹哀求:“求王爷饶命!我愿意一生伺候王爷,效忠王爷,我可以再也不给那人卖命!”

      我心中有些失望,懒得再听对方毫无新意的说辞,手上猛然使力,便送了对方去见阎王。

      三弟养的奴才怎么这么没用,稍微吓吓便急于投诚了,转眼便忘记主子给过的好处,今日背叛了一个主子,明日又能背叛下一个。

      我命人将尸体拖下去处理掉。

      “王爷……”晓玥在我身侧语气担忧。

      “无事,我知道你不知情,这件事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说到这里,我扫了周遭方赶过来的侍卫一眼:“你们可别跟他一样存什么坏心思。”

      众人连忙道:“属下绝不会背叛王爷!”

      我对他们这番宣誓其实并未怎么在意,随口叫他们平身后便转身回了房。

      真正的忠诚,患难中才可全然得见,我待一些人好了那么多年,对方立下的誓也不少,最终不照样要杀我?虽说这些人皆是我亲信中的亲信,但我却不可能将真心和信任完完全全交出去。并非冷血,只是自小被教导的保命手段而已。

      至于皇兄今日跟我提到的赵仁,虽说听着是个有意思的人物,不过我却没多大兴趣。

      ——一个觊觎皇位的人罢了,和世间众多的人一样有欲望有野心,只不过他的野心大了点,不论民间将其传得如何神乎其神,其终究不过是个有弱点普通人。

      有弱点,那便不难交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受命南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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