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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赏花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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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5年,五月节,陛下到将军府赏花开宴,将军府虽是武学之地,可这花开满园,四季轮换,经久不衰,也是在京中除了名的。亭台楼阁,高屋瓦瓴,也颇有些江南的气息,大娘喜好花草,这院中花草皆由她照料。就连姐姐的名字也已花卉来取,爹爹让姐姐和哥哥陪伴,单单留下了我。的确,我和这种场景不符,我没有姐姐的才貌,也没有哥哥的文武,我有的只是和母亲一样的歌喉和琴艺,娘是艺伎,爹爹16年前在江南看见母亲可怜,便赎了她,所有人都知道嫁进将军府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可谁又知道,母亲的苦楚,可是现在娘已不再了,我看着娘的牌匾,其实娘这一生都是苦的,虽然娘并不这样觉得。娘是江南出了名的艺技,卖艺不卖身。有多少人愿意花钱,只为听娘唱一曲江南春,又有多少人,只贪图娘的美色,要买回去当妾室。娘说,当年她在街上差点被人凌辱,是刚刚凯旋回朝路过江南的大将军所救,也就是我爹。爹为了救我娘而不被人诟病,便把我娘带了回来。娘说,自从爹爹救了她,她就已经在心里以身相许了,其实也不算娘自作多情,以娘的美色,给陛下当皇后都不为过,只是因为出身不同,给了娘一种挫败感。从那之后,娘只为爹一个人唱歌,爹爹可怜娘,便收娘为妾室,给了娘一个名分,可就是这一个名分,让娘丢了性命。
如今我15岁,我成熟的不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我在房间里,看着正院的灯火通明,我读书读倦了,便走出来看看,看着这一轮圆月,就那么不知疲倦的看着。
“二小姐,这更深露重,多披件衣裳吧!”云儿是我的贴身侍女,其实这些年也难为她了,我即不是正室所出,也并不得爹爹欢心,云儿也照别的侍女份例少了一些,不过,云儿也不在意,只因我娘求爹爹出钱安葬了这了这个卖身葬父的女孩。
“云儿,我有些技痒”
“我去拿琴!”云儿总是能明白我是意思,这也是喜欢云儿的理由之一。
我抚着一根根琴弦,此琴是献文帝赠与母亲的,母亲逝后,此琴也便留给了我,所以对我来说,看见了琴,就等于看见的母亲一样,我不觉的哼了小调,云儿站在身侧饶有兴致的听着,偶尔也能帮我附和几句或是和我琴瑟和鸣,我的房间离正院较远,平时鲜有人来,云儿也便成了我最忠实的听众。
我想起了那无比熟悉却从未弹过的《江南春》,那时侯我还不知道,这江南春,我每一次弹都有着不一样的心境,每一次听都有着不一样的故事。而我也不知道,今夜,姐姐在陛下身旁流下的那一行泪,书写了这个可悲可叹的即将辉煌也即将消失的将军府。一曲终了,我也尽了兴,云儿也将琴收好。
“既然来听曲儿了,曲终又为何站在原地。”透过月光下的露珠我依稀的看见银色反光的颜色。
白袍男子从树下渐渐走出来。步履轻盈,束冠玉钗,着银白色长袍,腰间系翠玉环带,气宇轩昂,双眸中似乎充满着故事,与我这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扰了姑娘兴致,实在是抱歉,在下赵暄,只是宴会上太闷,便随意走走,不觉的走到此处,听见姑娘弹唱甚是人间难得,便不觉的停下脚步,敢问姑娘是”
我行了礼“见过赵将军。”
“你认识我?”
我早就听闻赵暄之名,前年爹爹和兄长出征,太师之子赵暄应征入伍,因为神勇,在军中不断被提拔,直到升至前锋,众人才知道此人是太师之子,也因此举动,被军中及陛下所重用。“赵太师之子,京中有几人不知。将军神勇之名,早有耳闻。”
“姑娘过奖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名字什么的,不知也罢,若是有缘,定会再相见,若是无缘,今日一见,也便足以。”我看向正院内,喧嚣已不似刚才的热闹。今日是陛下在将军府大宴宾客,来往之人都是朝中大臣或是世家子弟。
“想必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将军是陛下重用之人,将军若是还留在此处,陛下应该会注意到了。”赵暄点点头,我也按规矩行了礼,我并不想结识这些权贵,换句话说,我不想被卷进朝野之中。这个赏花盛宴是爹爹极力推荐的,不说是早有预谋也是计划已久,我可不想因为我出什么事端。
“曲终未必人散,有缘自会相逢,我相信们还会再见面的!”赵暄这话有些意外又让我有些意料之中,他身上定是有故事之人,我拉着已经看出神的云儿回了房间。
“二小姐,赵公子还真是传说中的气度非凡呢。”
我笑着看着云儿。
“二小姐,他刚才说还会来呢。”云儿好像很兴奋,其实我倒是不意外,赵太师是出了名的喜欢乐理之人,其子也必是深受熏陶,我的琴技虽不是受娘传授,可这天生的韵律是丢不得的,娘的琴技自然不用说,是受过献文帝赏赐的。只是,我并不希望他来,一是我不想惹人注意,二是赵暄与兄长交情甚好,可赵太师确实最看不起舞刀弄枪之人,朝堂上和爹爹已经够不和了,我并不想再搅这一滩浑水。
“二小姐,你今天还去给将军和夫人请安吗?”
我扫了一眼窗外“还是算了吧,看样子,姐姐应该是被陛下带进宫了,大娘平时最爱惜姐姐,我去了,反而让大娘不悦。”
“二小姐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自从二夫人病重,将军和夫人便没再给过二小姐好脸色,不就是因为二夫人没法办在陛下面前抚琴了嘛!”
“有些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罢了!”我及时打断了云儿。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而且二小姐的琴技一点也不比二夫人差,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对将军和夫人弹曲。要知道,揽乐阁的头牌就是我们二小姐呢!”
“好了,云儿!”云儿虽在为我鸣不平,可这心直口快的毛病也是要克制的,估计今日这一曲,日后再想隐瞒也是痴心妄想了。这个家里虽然不如宫里的明争暗夺,但也不如平常家平静,我这个所谓的二小姐也只是个称谓,在这个家里,我基本和下人无异。我不想招惹是非,哪怕是闲言碎语,我也知道人言可畏。现在的我就像今天的天空,明月静好,只是独伴其身。烟花散舞,迷雾星空。
正院中里歌舞升平,陛下早已看腻了,这像迷一样的星空总能给人一种怠倦感,虽说这些都是爹爹用心筹备的,但是陛下每年都是如此,早就没有了一点新鲜感,只是图个热闹罢了。忽然,一个人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站在对面房顶之上,身后的月光仿佛只为她一个人而亮,身披莹白薄纱,面容精致绕人,身姿婀娜,舞姿轻盈,如飞燕再世,惊觉满座。没错,这个人正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宇文景薰。近年边疆战乱持续不断,爹爹每次虽必然出征,可就是这胜多负少,引得朝中多少人忌惮爹爹的威望,朝中又多人联名弹劾爹爹,如今之计,必先清内再攘外。可是我们宇文家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开国功臣之后,在朝中毕竟势单力薄,把姐姐送进宫也是爹爹的无奈之举。以姐姐的资色,陛下今日必然会留下姐姐。只是如果爹爹直接提出,势必会引起朝中大乱,只能让姐姐以这种方式出现。无可非议,姐姐的智谋的确有出类拔萃的地方,我敬佩姐姐有这种胆识,但我也相信,聪明漂亮的女人,一定是红颜祸水。
一曲终了,姐姐就默默的站在屋顶,就是这种似有似无,飘渺虚幻想抓却又抓不到的感觉,我想,是个男人都会欲罢不能吧。姐姐从屋顶上飞下来,走到爹爹的身边:“爹,女儿玩够了,先回房了。”爹爹握着姐姐的手,一脸宠溺。陛下看着姐姐出神,完全没注意爹爹跪在他的面前,请求姐姐回房间的意愿。陛下回过神来:“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