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师徒缘尽 ...
-
晚春夜里,依旧冰凉如水。
琼州城外不远处,有一座寒山,四季冰雪寒霜,冷的渗人,却也是天下药农最神往的地方,只因那苦寒之地生长着传说中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药草“天心冰莲。”
月如明镜,余晖冷清的照在茫茫雪山之上,独独映出那一抹异色,一名女子。
漫天飞雪,看不清她衣服的色彩,步伐蹒跚,似乎已经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捂着心口,每每移动一步,仿佛立马就要晕倒过去。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万丈雪山之巅,面容清瘦,眸中早已哀凉如水。神色涣散,几经挣扎,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师傅……!”随即脚下一软,如那折了被风折断的柳枝,晕了过去。
大雪纷飞,顷刻间,便抹去大地上所有的痕迹,世界又是一片雪白、寂静。
昏睡中,顾莲香觉得身上传来一丝暖意,循着方向将身子往那温暖的地方挪了挪。却被什么东西搁了一下,意识清新了几分,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无边无际的珍奇花草,自己竟就躺在这片花草中央的青石上,这里竟是一个山洞。
顾莲香身子一愣,立想到什么,对着空旷的山洞轻唤:“师傅,是你吗?”
声落,一名身着蓝色布衣的老者无端出现在洞口,白发苍苍。
老者缕了缕胡须,一脸端详的看着她,目光和善:“莲儿,身子可好些了?”声音清朗轻柔,迈着轻稳步伐向顾莲香走来。
顾莲香眼眶微微泛红,点了点头,这才从青石上挪了下来。
“师傅……”顾莲香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苍白,脸颊清泪滑落,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老人微楞,立马扶起下跪之人,道:“莲儿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师傅,莲儿不想做人了,做人没有做妖这般逍遥自在,况且,离开师傅,莲儿本身也是活不下去的,与其这般忍受月圆之夜的剔骨之痛,倒不如让莲儿永远跟在师傅身边捂得仙道?”顾莲香恳求之色皆露于形,一想到那浑身如同根根骨肉被剔除分离的痛楚,惊恐的身子直颤。
顾莲香永远记得,那是个百年难遇的祥瑞之日,她从万丈冰雪中探出脑袋,当她探出大地那一刻,也代表着世间从此有了她顾莲香这只妖。
碧蓝如洗的天空,雪地里捕食的雪鹰,还有那纷飞而下的白雪。她对世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欢乐。那一刻她觉得世上没有比作妖更幸福的事了。
可是好景不长,当时顾莲香刚修炼成形,并不知道众妖关于月圆之夜遭劫之事,更不知自己面临的竟是六道中最为阴毒最为狠辣的剔骨之劫,若是不早早得道飞升,怕是早晚形神俱灭。好在遇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才一次次逃过剔骨之劫的折磨,而这位老者,正是得道飞升的白眉真人。
老人缕了缕胡须,眸子清明光亮,叹了口气道:“莲儿,有的事,不是你想为就能为之的,世间一切轮回皆为定数,皆为因果,不可违抗,那当今二皇子与你有宿世姻缘,你是逃脱不得的,还有,当初我让你入了这具身体可不是让你享受人间欢乐,若是他日你能悟出此中真谛,也不枉我费尽心神为你安排一切。”
顾莲香思想混乱,不明老者此话何意,当初他不是说自己有身无形,恰好顾莲香这具身体与自己八字相符,实乃天意,如今怎的又变成了他一手为之的苦心了?越想,顾莲香就更是糊涂了。
眼中满是哀求之色,扯住白眉老人的衣袖。:“师傅,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也不管什么天意不天意,我只求师傅莫让我再受剔骨之痛了。”
“孩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今日之劫将是你为妖的最后一日,他日你可真真是个肉体凡胎的人了,不在拥有法力,不在拥有长生,明白么?”白眉眸子闪现一丝心疼,抚上顾莲香的发髻,轻轻抚摸。“你以后的路还很漫长,我也无法永远走在前面为你铺平道路,一切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师傅……”顾莲香眼蒙雾气,有些看不真切白眉的神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知道师傅言下之意是为了替自己逃过天劫,将自己与一个凡人融为一体,却为何有了种被抛弃的感觉。她陪伴了他近千年,他当真一句话,就不要她了吗?
“师傅对徒儿如此厚爱,徒儿铭记于心,感谢师傅的教诲……”朝着白眉三拜,起身抹了抹泪水,勉强的扯出一抹清笑。朝着重山暮雪而去。
郊外的山谷中,有处矮小废弃的茅屋。
屋前有一处百亩大的湖,波光潋滟,里面清荷枝叶才露出尖尖一角,映着山野绿意,简直就是一幅田园绝笔之画卷。
白长卿一路从城中询问至此,却只看到湖中还未长成的莲叶,并不见顾莲香本人,不满心头有些落寞。
这一路上的寻找,奔波,他无数次回顾桃花谷中她为他上药、喂药的画面,她动怒的神情,面对自己笨手笨脚无语的表情,这一刻,他才渐渐发现,原来顾莲香的样子竟已经似一块烙印烙进了心中,抹不去了,只是这种感觉他不想要,他那个位置早已有了宿主,怎的容她随意进来。
心中有些愧疚,更多为自己对顾莲香的担忧的想法感到错愕,他当初不是发过誓,“临是枕边憩,相逢似路人”吗?他怎么可以开始在乎她了,还专程跑出来找她,不,不可能,一定是她为他做了太多事,他心存愧疚,一定是这样,白长卿痛苦的安慰自己,心情却烦透了。
朝着旷野大唤一声:“顾莲香………香……,你到底在哪儿……哪儿……”余音婉转迂回。终归归于平静。
白长卿的心,也随着余音跌落低谷,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