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律师》爱米米

7、第一站.地下室

　　昏暗的地下室中飘荡着霉变的气味，林蕙在北京的第一个落脚处就在这里。
　　回环曲折的走廊，仿佛地洞一般，两边布满着被分割好的小屋，住了很多来北京追求理想的人，每一扇破旧的门后，都续写着一个不同的心酸故事。
　　林蕙背着行囊，在地下室管理员的带领下在回廊中穿行，拐了数个弯，停在一间小屋外，推开门，约十多平米的空间摆放着两张上下铺，四个床位。
　　墙壁上一面穿衣镜，挂着两件女式长呢子大衣，床边摆放着几张椅子，上面凌乱地堆着各种女子衣物，地上不知谁的拖鞋，夹杂着大小盆子随意摆放。
　　林蕙走进如此杂乱的屋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地下室管理员却见多不怪地指了指右侧的一张没有放置行李，被杂物堆满的上铺。
　　“你就住在那吧！”
　　说完，管理员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蕙只得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往里走，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只不锈钢脸盆，脸盆翻转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响。
　　在林蕙下铺正在埋头睡觉的一位女子被惊醒，掀开被子，二十五六岁年纪，波浪长卷发遮住了半边带着残妆的脸庞，迷蒙的睡眼中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是怒气看向林蕙。
　　“你谁呀？”
　　林蕙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小心踩到了盆子，我今天刚搬过来住。”
　　女子知道了情况也没有发怒，只是叮嘱说：“你住在我上铺是不是？收拾东西轻一点，别吵我睡觉！”
　　林蕙急忙点头：“好的，我会注意的！”
　　终于来到了床铺旁边，球鞋、羽毛球拍、鞋盒子、呼啦圈、方便面箱子、酒瓶子……林蕙看着床板上堆放的落满灰尘的各色杂物皱了皱眉，这张床显然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再看看这间屋子到处都乱糟糟的，林蕙真觉得有些看不下眼。家里的房子虽然低矮陈旧，但是无论是林蕙妈妈还是林蕙都是爱干净的人，家里通常都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林蕙开始分门别类整理杂物，很快床铺就被收拾好了。林蕙从地下室管理员那里取来了被褥铺好床，盖上床单，看上去整齐极了。
　　林蕙满意地笑了笑，看看四周乱象忍不住动手收拾起来，却也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再吵醒睡觉的下铺。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被推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当前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看起来二十一二岁，眼睛细长却十分有神。身后那位约莫三十来岁长发随意扎了一个辫子垂在脑后，肤色略黄，身材瘦高。
　　当前那个女孩一进门一脸惊讶。
　　“哎呀！我走错房间了吗？”
　　女孩的声音清脆，一声大叫，林蕙吃了一惊，却也担心地向着蒙头睡觉的下铺看看，她又要被惊醒了吧。
　　女孩看见林蕙立即走上前来。
　　“你是新来的吧，这屋子是你收拾的？”
　　林蕙点了点头，看了看下铺：“她在睡觉呢，我们小声说话吧！”
　　女孩闻听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都快十二点该吃午饭了，她还睡什么睡！”
　　走过来，一把掀开下铺的被子。
　　下铺女孩睡眼惺忪地骂着：“你这个小婊砸……看我再给你用高级化妆品的……”
　　女孩一听急忙将被子给她盖上：“姐姐，你睡吧，快睡啊！我们都出去不打扰你睡了啊！”
　　下铺女孩气急败坏地坐了起来，拿起脸盆出去打水。
　　女孩看着她的背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着李林：“我叫于湘，就在旁边那个东北饺子馆里当服务员，你叫什么名字。”
　　“林蕙。”林蕙说。
　　于湘笑着说：“林蕙，你把屋子收拾得那么干净，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自从搬进来就没人收拾过。”
　　林蕙还没等说话，另一位女子说：“林蕙啊，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吗？”
　　林蕙点了点头。
　　那女子递给林蕙一张名片：“我是协牌保健品销售部经理人，曲艳丽，我们的产品特别好，有护肤品、营养品各类产品——
　　林蕙一看名片，又听她说自己是个经理，不禁心生敬佩。
　　女子一边说一边从床下拿出几瓶洗面奶递给林蕙。
　　于湘撇撇嘴笑着：“我说曲姐，你就别老是对身边人下手了，整天被洗脑似的抓到个人就拉着人家买你们的产品，什么经理人，就是个销售员吧。”
　　于湘把林蕙拉到自己身后：“怎么，发展我成为你的下线销售员没成功，又想对林蕙下手了是吧！”
　　曲艳丽笑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产品质量确实没话说，我可以给你们打八折优惠，你们花钱买了就能加盟我们公司，还能给自己发展业务，多好啊！”
　　林蕙虽然没有听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经过于湘提醒，也对于曲艳丽的推销心存警惕，确切的说以目前的经济情况，她也没有钱去买。
　　于湘笑着转移话题：“林蕙，这地下室里有很多间屋子，七九八拐的，你可要记仔细了，可别找不到咱们这间小屋。”
　　曲艳丽说：“我在这住了快六年了，以后有空我经常带你四处转转，几天你就能熟悉地形。其实我们的产品啊——”
　　于湘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住！”
　　下铺女孩走了进来，坐在镜子前面开始化妆打扮。
　　林蕙见她身材玲珑有致，五官精致，上了妆更是美丽。
　　于湘说：“来了新人，王紫，你也不介绍一下自己啊！”
　　王紫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于湘对林蕙说：“别理她，整天一副阴阳怪气的。”
　　王紫忽然尖叫了一声：“我的呢子大衣呢？今晚模特走秀还得穿呢！”
　　她站起身四面看了看。
　　林蕙指了指床头：“我刚才擦镜子，这件大衣挂在镜子前怕弄脏了——”
　　王紫皱皱眉：“以后别乱动我东西！”
　　林蕙点了点头：“对不起啊！”
　　于湘说：“你干嘛向她道歉，你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她向你道谢还差不多！”
　　王紫穿戴完毕，看上去性感时尚。
　　“我没空和你们废话！”
　　王紫匆匆走了，连门都没有关。
　　林蕙问：“她身材真好，又高又瘦，人还那么漂亮，是模特么？”
　　于湘哼哼一笑：“什么模特啊，就是个坐台小姐，据她说还是个名牌大学艺术专业毕业的呢，来北京本想当演员，当不成又想做模特，终究还是做了小姐。”
　　林蕙好奇，不知道什么是坐台小姐，听于湘话里鄙夷的语气，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职业。
　　曲艳丽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说人家了，别把我们纯洁的小朋友带坏了。”
　　于湘问林蕙：“你来北京是要赚钱么？北京遍地是黄金，可是北京的钱也不好赚，我们这样辛苦打工的挣不了几个钱，王紫她们赚钱多，可是也成了男人们的玩物，我不想那样，就算钱不多，也想赚点干净钱。”
　　林蕙摇了摇头：“我来北京是想要读书，上大学。”
　　曲艳丽一听连声说：“哦，上大学可是好事啊，我就是因为没学历，也没本事，来了六年还是个销售员啊，妹子，姐告诉你，北京机会多，就看你自己怎么努力啦。”
　　夜晚，林蕙透过地下室浮在地面上的小窗看着外面，遛狗的少年，长椅上谈情说爱的情侣，匆匆晚归的上班族……关上窗，关了灯，林蕙把自己锁在这个用每个月三百块钱租来的小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