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清城》木芝

14、唐突的男人

　　黛清没有回答他。
　　“咳——”子虚清了清喉咙，偷看了她的神情一眼，故意扯着嗓子说，“都说女人心，大海针，今日领教了——”
　　黛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有吐露一个字。
　　何子虚扯了扯嘴角，扬起嘴角，继续说着，“某人的心明明就在对岸，却偏偏要坐在这儿，不敢靠近，但又暗自神伤。”
　　子虚说得这句话，即是在说黛清，也是在说自己。
　　“你这个样子，是因为他吗？”就算是子虚内心再不愿接受那人的存在，可这又偏偏就是现实。
　　当听到子虚讲到“他”的时候，黛清的心刺痛了一下，她的眼一眨。而子虚恰巧没有错过黛清的反应，看来被自己给说中了，真是因为“他”。
　　爱情来了，想挡都挡不住，子虚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里又酸又苦的感觉，甚是难受。现在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里的嫉妒。
　　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却看不到。而他呢？不动声色就可以让魂牵梦绕。子虚的心是苦的，在爱情面前，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奈。
　　“有些时候，我真羡慕他，至少他赢得了你的心。”子虚喝着手里的茶水，也不管黛清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有些时候，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跟你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子虚认真地凝视着黛清的眼，“你的身边还没有他……”
　　说出这句话的子虚，内心是苦楚的。
　　黛清听着听着便流下了一滴泪水。心中想着，我又何尝不是跟你一样呢？心中期盼着那份感情，希望他能向我回眸，守了一年了，等来的却是心伤和泪水。你说你羡慕他，我反而还羡慕你，至少你敢爱敢做，而我呢？什么都不敢，就只能漫无边际地等着、逃避着……
　　这段时间的天气也比前几日的了，凉意日渐袭面。且天色总是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道路两旁的银杏树也早已不像那个时候那样泛黄，那样梦幻，它现在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了。仿佛那一日的吻像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一切不复存在。
　　许久没有萧城的消息了，一方面是萧城的原因，而另一方面却是黛清自己刻意回避着不去见他，也不去联系他。那几日的打击已让她的心备受折磨，她也个有自尊心的女孩儿，她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人家都没个回应，这会儿子是万万不再打扰人家了。
　　而何子虚整日里还是一直粘着她，说他像块甩不掉的口香糖，还真不夸张。这几日，他竟是弄出些新的法子来讨她欢心。虽说何子虚给她的初期印象都不怎么好，但他总归还是个不错的人，加之黛清是觉得“同病相怜”，因而对他也渐渐放开了心。就连艾丽丝这个原本对他“花花大少”这个称号坐实了的人也开始对何子虚有所改观，其实接触了发现他除了有些公子哥儿的做派之外，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瞳瞳的那颗少女心，早就被何子虚的细心体贴给征服了。整日在寝室里嚷嚷着，让黛清早日忘掉萧城这个负心汉，对何大少爷从良。
　　这日，阴了好几日的天终于飘起了雨。子虚撑着伞，静静地站在女生寝室楼下等着黛清。
　　“下来了——今天还是先去七楼的杂刊阅览室吗？”
　　“恩。”
　　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有他在的生活了呢？黛清被自己的一声“恩”给吓到了。她微微侧头看了看子虚，而子虚向她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怎么了？”
　　“没……只是在想……其实你大可不必天天陪着我的。”
　　子虚笑了，“我想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吧……”
　　黛清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透出的深情是没法伪装的，却也让她不得不逃避。
　　“既然下午老师让你去练琴，你就好好去练，不用再跟着我了。再说，我下午正好要出去一趟，你跟着也不方便。”黛清听到了子虚跟老师对话。
　　子虚脸上写满了千万个不愿意，板着一张脸。
　　“不过你的小提琴拉得还真好！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黛清夸奖着，“荒废了可就不好了！这样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好啦好啦！下午我去练琴还不成吗。”有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唠叨，这样的感觉可真棒！
　　如果时间真能倒退的话，她希望自己不曾认识一个叫萧城的人；如果这个世上有后悔药的话，她情愿自己不曾爱过一个叫萧城的人；如果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话，她保证自己绝对不迈出图书馆一步。
　　天意弄人！
　　那天的所见所闻，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么多天不见，原来他活得如此痛快！那天下午黛清闲着无事，本来这下雨天湿漉漉的她就想待在图书馆看看书得了。后来想着何子虚要去练琴，自己也已经很久没去末语阁跟朋友交流弹古筝的心得了，才打伞出门来到古风巷的。没想到这一来，就刚好撞到了这个世上她最不想见的人——萧城！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孩，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关系亲密。他为她撑着伞的情景是自己曾经在梦里梦见过的，只是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既然你的心装着的是别人，那为什么还要来搅乱我的心湖，那天又为什么要吻我呢？
　　感觉萧城注意到了黛清的存在，他的手颤抖了一下，脸皮肌肉也稍稍僵硬，但片刻后，他就像是没事人儿一样，搂着他女朋友的腰，在黛清身边穿过。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幸福也是最胆大妄为的，那个女孩见萧城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她便大胆地在萧城的脸颊上献了一个香吻。
　　两痕清泪落下，她撑着伞站在雨中，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痛！痛彻心扉！排山倒海的痛苦一下向她涌来！
　　黛清，猛地扔下了伞，便向雨中冲了出去。她要离开这儿，她要逃离他，她不想见他，她害怕这些残酷的现实！
　　黛清在风雨中漫无目的地奔着，雨珠打在她的脸上，混浊了她的泪……苦涩！疼痛！气愤！为自己悲悯！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吗？她问自己。
　　正当她陷在悲痛的回忆中时，隐约有琴声从前方传来。小提琴！她寻着琴声而去。巷子弯弯曲曲，狭窄而悠长，绕过了几处巷口，她来到了一处青砖堆砌的高墙下，静静地聆听着。雨丝湿透了黛清的衣服，无情地打在她的脸颊上，刺痛着她的肌肤。
　　透过高墙上的窗口，向里望去，室内黑漆漆的。在离窗近一米远的地方，立着一位俊朗的拉琴人。虽是东方人，但他却有着东方人难有的深刻的五官，高高的鼻梁上，镶嵌着一双深色如海的眼眸，他那矫健的身姿随着右手的动作而起伏摇摆着，面上不露任何神情，只是静静得拉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子虚。
　　片刻，那如鹰般的眼似是发现了高墙下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