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笑我》萧六娘

1、楔子

　　楔子

　　那一天慕容生牵着他的那匹瘦马，走进了漫漫尘烟里，深一个浅一个的脚印，陷在柔软的黄沙中。

　　“兄弟，兄弟，你这孤身一人是要去哪呀？”

　　方才与他在那破落客栈里相谈甚欢的青年人放了酒碗，一个人追了上来，却是受不得风沙迷眼，伸手裹紧了蒙在脸上的长头巾。

　　黄沙漫漫。

　　“西边。”他微笑了下，这样答，唇角轻轻抿起，左边脸颊上便浮现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带着如醉美酒的真挚之意。

　　这笑容极是温润平和，让人心生亲近，如沐春风。

　　“西边！那是要深入沙漠呀，兄弟你就这般一人一马·····没有骆驼可怎么行？”这青年人
　　方才与他喝酒闲谈。

　　这酒，自然是不是什么好酒，然而谈的，却是最好下酒的故事。

　　天南海北之外，所谈的，正是这江湖上的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慕容生之种种劣迹。

　　据说这杀人不眨眼、专门止小儿夜哭的大魔头有三头六臂，长青面獠牙，生啖人肉，渴饮人血。

　　三年前甫一出现江湖便已经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而如今越竟是发恣意张狂，又闹出了几起灭门惨案，可谓满城血雨。

　　眼下江湖上风波四起，朝廷连番派人绞杀不过损兵折将铩羽而归，而几大门派更已是人心惶惶，却是再也不敢如前几次一般结一个联盟以除魔卫道。

　　更是长了教训，不愿再费尽心力去鹤鸣山延请剑圣独孤，一个一个倒都当起了缩头乌龟，远远听了慕容生的行踪便绕道跑······

　　“据说这大魔头为了江南楚家无冤无仇，只不过为了一本书，竟然就生生屠了人家满门，可真真是血腥残忍，骇人听闻那！”

　　那青年喝一大口浑酒，明明天热的不行，却像是数九寒天里，大大打了一个寒战，“也不知道、那那、那时什么书来着？”

　　“佛笑书。”慕容笑了笑，淡淡地答。

　　“兄弟倒是见多识广，令人佩服、佩服。”有些酒意漫将上来，青年人打了一个饱嗝，尔后大笑一声。

　　······

　　青年人与慕容相谈甚欢，到最后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了，都叹起这魔头的残忍手段，不过好在只在中院武林无法无天，还不会跑到这个四顾只有黄沙的荒僻之地。

　　“在下也正打算去西边呢！虽然路途实在遥远，月氏的美酒，楼兰的美人，大宛的宝马，都该是奇货可居啊·····”

　　青年人笑言，之后却是话锋一转，“在下所在的商队，是否可以与兄弟你同行呢？”

　　“不好。”慕容说话是很清淡的，然而温温润润，只是语气不容质疑。

　　“呃······”那青年人面上有些尴尬，只是转瞬即逝，“倒是我疏忽了，和兄弟聊了这么久，甚是投机，却还没有交换姓名呢，哈哈，看起来愚兄好像长你几岁，我便先做自我介绍吧，我是江南苏州人氏，姓江名诚字别忆，小兄弟你呢？不知愚兄可有幸知道兄弟的姓名否？”

　　“慕容生。”

　　······

　　那拓在沙子里的脚印，深深浅浅，只有一人一马。

　　回望来处，那无忧客栈已远得如同天边的一个黑点。

　　日已西沉。

　　慕容看着那血红血红的夕阳，任风沙扑打在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不杀他？”一道苍冷而古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近在耳畔。

　　这人一身肃肃白衣，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何时就已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了。

　　“不想杀便不杀了。”

　　“那为何，要杀了他？”

　　“我杀了那么多人，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慕容唇角是凉薄的笑意，然而握着那缰绳的手，一紧。

　　另一只一直紧紧捏着的手掌，却兀然松开了，那其中早已看不出原貌，只是隐隐散发着一种难掩的腥气的有些干瘪的赤黑色物体，啪地一声掉落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了数圈才停住，沾满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