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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会如何心碎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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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们打赢了官司之后,Y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我发现他常常偷偷地观察我,有时我一回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然后又迅速移走了。
说实在的,对这种变化,我的感觉是既喜欢,又不喜欢。喜欢的是,我如今也有了可以令Y刮目相看的地方,我在他的眼里,不再是透明的。而透明,也往往意味着乏味。
不喜欢的,是Y会不会因此越来越将我视为工作伙伴?将我与他的利益,而不是他的心联系在一起。虽然其实我就是他的工作伙伴,也只能是他的工作伙伴,不过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暗暗希望着自己对他而言,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特别的。
我很快接到了来自公司内外的橄榄枝,有人来挖角了。来挖我的有同行的公司,我因为Y的官司一战成名,有艺人点明要我当经纪人。这也就罢了,最让我既吃惊又气愤的是连齐总监也私下探我的口风,问我想不想转去打理公司的一线艺人。
这要是被Y知道了,不气疯了才怪。
我当然一口拒绝。无论对方开出的条件有多么诱人。我如果能当一个好经纪人,也是因为爱,不是爱这份工作,而是。。。。。。唉。
一个忙碌的下午,我正闷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忙得昏天暗地,头上突然蒙上了一个阴影。我抬起头来一看,眼前居然站着Y!
我揉了揉眼睛,因为他此刻绝对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西安。他今天的通告是西安那边的一个商演,因为行程比较简单,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没有陪他去,只派了一个小助理跟着,自己留下来安排其他的通告。
我飞速撇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15:22。按照通告日程,这时他应该刚刚出席完剪彩仪式,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我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你怎么在这?西安那边呢?你是去了还是已经回来了?阿东呢?怎么没跟着你?怎么也没接到他的电话?哎呀天哪!我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的天哪!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连珠炮似的问题还没问完,已经被Y拉着手腕一把拉了起来,他看起来样子很可怕,本来就比一般人有神的眼睛这会儿亮得吓人,头顶的头发似乎也因为怒气竖了起来。
他咆哮:“你要走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们女人,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我被他拖得趔趔趄趄,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我要走了?”
他:“你丫还在和我装!你说,你有什么不满足的?是钱少了?我给你钱!还是你又看上别的男人了?还想再演一出送货上门是吗?”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的话已经引来了许多同事的围观,许多眼睛饶有兴致地围着我们打转,那句“送货上门”,不知道会引发多少议论和遐想,我以后还怎么在公司里呆下去,简直不敢想。
我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但答案马上就出现了。徐总监飞一般赶来,阔腿西装裤“呼呼”生风,一连声高喊:“我说Y!Y!你先放开小晴!不关她的事,到我办公室慢慢说!”
在徐总监的办公室里,我一边抚摸着被Y抓出红印的手腕,一边听徐总监解释:“Y,你也太冲动了。我是对小晴提过,想把她调到别的更重要的位置上,因为她的能力比较突出,光做经纪人太委屈她了,公司希望能够让她发挥更大的作用。但这件事还没和她商量过,她根本不知情,你错怪她了。”
Y冷笑一声:“更重要的位置?不当我的经纪人了,改给那毛头小子当经纪人,这就叫更重要的位置?你说小晴不知情,阿东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总监生气地一拍桌子:“阿东这个嘴不把门的货!我非把他开了不可!那个,你别激动嘛,这件事是这样的。。。。。。”
我打断了徐总监:“徐姐,您别说了。您说没和我商量过,可能是您事情多,记错了,其实您和我商量过了,我已经拒绝了。”
Y突然平静下来,安静地看着我。
徐总监有点尴尬:“是是,你当时是那么说来着,不过,我总想着,不是还有个商量的余地嘛。”
我:“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要么在这个公司里,就只当Y的经纪人,要么就不在这个公司里做了。”说完,我再也没看徐总监和Y一眼,打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我一个人躲在安全通道的转角处,哭了个肝肠寸断。这里是我的保留地,基本没人来。在这里工作以后,每当遇到心里难受得过不去的事,我就来这儿躲一会儿。
手机响了,我一看,是Y打来的。我不想接,也不敢按掉他的电话,只好装怂,就让铃声那么响着,希望过一会儿他就不拨了。
结果铃声没停,Y来了。他循着手机铃声推开安全通道沉重的大门,顺着楼梯往上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楼梯最高处的我。
我呆呆地看着Y一步步迈上台阶,向我走来。他的脸还是很阴沉。直到他站到我的下一级台阶上,我不敢抬头看他,低头挂掉手机。
他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但这一次抓得很轻,语气也很轻柔:“刚才抓疼你了吗?”
他的大手在我细弱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又红又粗的痕迹,还有些淤血和青紫,但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触目惊心的疼,被他这么一问,我反倒觉得自己矫情了,赶紧摇摇头:“没什么的。”
Y叹了口气,坐到我身边。本来就不大的楼梯间突然变得格外狭小。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和他的这个角落,我能听见门那边办公间里的人们在说话,电梯上上下下地发出嗡嗡的噪音,但那一切似乎都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和我们隔着距离。
在属于我和他的这个小世界里,只有我的心跳,他的呼吸,和他抓住我手腕的温度。他将我的手腕拉倒嘴边,我的心差一点跳出胸腔,但他随即似乎响了一下,又放开了。
我失望极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吻我的手腕,我的所有毛孔都在期待着。但平静下来之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Y:“我到了西安机场,就直接搭下一班飞机回来了。”
我:“为什么?!”
Y:“因为阿东在飞机上告诉我,我要去给XX当经纪人去了。”
我:“唉!你这。。。。。。我可怎么对对方交待啊!偏偏我今天手机又关机了,还不知道对方该怎么跳脚呢!”说到这里,我“腾”地站起来就准备回办公室。
Y一把把我拉住了,硬是让我重新坐下:“坐下坐下,稍安勿躁。我已经让阿东去客户那儿了,告诉他们,我免费参加他们的下两次活动。”
我:“。。。。。。”这样忍让不是他的一贯风格,但事情如果真的能这样解决,也好。
经过了一小会儿的沉默,Y问:“你刚才在徐姐屋里说的话,是真的?”
我故意问:“哪一句?我在徐姐屋里说了好多话呢。”
Y:“就是,不当我的经纪人就辞职那句话。”
我:“你很想让我当你的经纪人吗?”
我问完这句话,Y突然粗重地呼吸了两下,好像又在不知生我还是他自己的气,然后他逼近我,用双手抓住我身后的楼梯栏杆,鼻尖几乎就抵着我的鼻尖,说:“七年前我答应过你一件事,对不对?”
我被他搅得完全没办法思考,脑子转了转,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就是我求他让我睡他,或者说求他睡我那件事。我只能羞愧地回答:“对。”
Y:“好。现在我要回报了,我要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我:“什么事?”
“那就是,”Y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除非我主动离开你,你——绝对——不可以——先离开我。”
这个要求是那么得不公平,连Y自己说完了似乎都被里面的霸道和孩子气逗笑了。
可在我听来,这却是Y给过我的,最接近承诺的承诺了。于是我很轻很温柔地回答:“好的。我同意。”
Y被我如此直白的回答给震了一下。
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伤我吧,狠狠伤我,我把匕首柄递给你,刀尖朝着我自己。我会如何心碎而死,这一切以什么样的方式停止,完全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