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粉丝》林鹿子

6、命运使然（2）

　　三天后，首都国际机场。
　　实际上郑安然所在的D市距离北京并不是很远，在平流层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后，这架飞机便平稳的着陆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北京，听见了周围行人口中流利的京片子，郑安然的心情不由得有点小激动，于是她像一个海外归国的游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气，渴望在空气中嗅到些许熟悉的气息。
　　只可惜，迎接她的并不是来自首都亲切友好的问候，而是一口分量十足的雾霾。郑安然被呛了个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跟北京说一句好久不见，便站在机场门口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郑安然气喘吁吁地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费劲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于佳音打了一个电话。回应她的是一个熟悉且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于佳音这个不靠谱的女人！郑安然在心里骂了一句，没办法，她只好守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来往行色匆匆的路人，活像一个头一回来到大城市北漂讨生活的农民工。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白色雪佛兰停在郑安然的面前。
　　从车里钻出来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纽扣很规整地系到最上面一个，一双很干净的白色板鞋，黑色的头发理得很短，看起来很清爽的样子。青年径直走到郑安然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拖走了郑安然的行李箱。
　　这是什么情况？
　　郑安然有点反映过不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而且还是皇城之内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大白天里就敢明目张胆地抢劫？！
　　“大、大哥，”来不及多想，郑安然一把按住了青年的手，尽量扯出一个看起来善良友好的笑容，“我们认识吗？”
　　青年摇了摇头。
　　不认识你拿我行李干嘛！！！郑安然在心里咆哮，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说：“既然如此，那你把行李箱还给我好不好？”
　　青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动作利落地打开了汽车后备箱，把两个沉重的行李箱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依次放了进去。
　　我的箱子！！！郑安然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不知道应该先掏出电话打110报警，还是应该先回旋一脚把这个听不懂人话的男人踢进挡风玻璃。就在这时，副驾驶的车窗不紧不慢地降了下来，一张郑安然再熟悉不过的脸探了出来，“安然！”
　　“佳音？！”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好友，郑安然惊喜地叫了出来，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那个青年，“难不成……你是佳音的朋友？！”
　　青年淡定地点了点头，关上后备箱，拉开驾驶席的车门，坐了回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为什么是行云和流水，因为这两种东西都不会说话。
　　郑安然坐进车里之后，心情依然是崩溃的。
　　这辆白色雪佛兰在北京极具后现代艺术感的高架桥上匀速行驶着，青年仍坐在驾驶位，而于佳音则从副驾驶换到了后面，陪郑安然坐在一起。郑安然瞟了正在专心开车的青年一眼，偷偷摸摸凑到于佳音耳边，小声地说：“喂，佳音，这个大哥是什么来路？”
　　“你说肖寒？他……应该算是我的合伙人吧，我们两个现在一起开店。”
　　肖寒，郑安然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真是人如其名，非常符合他身上那种零下十几度的气质，“那现在我们去哪啊，这大哥不会开车把我卖了吧？”
　　于佳音语气无奈，“卖你干嘛啊，现在猪肉也不值钱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靠在路边停了下来。郑安然经过大半天的舟车劳顿，不觉有些疲惫，她一路靠在于佳音的肩膀上闭目休息，昏昏沉沉，几欲入睡。于佳音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安然，我们到了。下车，我带你吃饭去。”
　　一听到“吃饭”这两个字，郑安然立马困意全无，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她动作迅速地开门下车，尽情地想象着即将迎来的大餐。车外，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火锅店，装修得颇为精巧用心。浅色的二层店面，配上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像一幢精美无双的楼阁，店外横着四个漂亮的大字——山城火锅。
　　于佳音站在郑安然身边，说：“怎么样，我的店还挺不错的吧。”
　　“相当不错。”郑安然点点头，“不过……于佳音，你不是说你的梦想是在北京开一家咖啡厅吗？”
　　“是啊，不过我来到北京之后遇到了肖寒这家伙，他说他是四川人，只会做重庆火锅，所以我的梦想就变成在北京开一家火锅店了。”
　　“您的梦想可真够随便的。”
　　“啧，你懂什么。”于佳音撩了撩酒红色的长发，“开的是什么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店能不能赚到钱。”
　　“是是是，于老板说的对。”
　　郑安然太了解于佳音了，在对金钱的占有欲这方面，于佳音永远只会有增无减。什么叫做有商业头脑，于佳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从高中时代开始，她就整天蹲在篮球场里，把陆一航打篮球的视频刻成光碟卖给外校的女生。而当郑安然和陆一航在一起之后，她甚至丧心病狂地要求郑安然近距离地偷拍陆一航，然后把洗出来的照片按十张一套的模式向外售出，挣的钱她们两个五五分成，结果当然遭到郑安然的无情拒绝。
　　火锅店不仅外面装修的不落俗套，内部环境也同样经过了精心考量。光洁的白瓷砖，简约整齐的桌椅，富有设计感的墙上装饰，店内整体透露出一种简单干净的意味，单是坐在这店里便让人感到舒适愉悦。
　　郑安然一幅自己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靠近店门的墙上挂着一副色彩浓烈的油画复制品，以暖黄色为主体的大片色块勾勒组合成了蕴含着生命与希望的花朵。郑安然伸手去摸这幅画，“呦，于老板品位不错啊，梵高的向日葵啊。”
　　“你别碰！”于佳音尖叫一声，好似现在郑安然的手放在了一个正在数秒倒计时的炸弹上面，郑安然被她吓得手一哆嗦，“怎么了？”
　　“额……那、那个，这幅画我找大师开过光，别人不能乱碰的。”
　　“啊？”郑安然哭笑不得，“神经病啊你，你给向日葵开什么光啊。”虽说她觉得很奇怪，倒也十分听话的没有继续再碰，于佳音看着她走开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但是店里面已经坐了好几桌客人，热火朝天地吃起了火锅。于佳音把郑安然带到最里面的位置，这个区域的桌子周围都立着一扇镂空的木质屏风，虽说没有完全与外界隔离，但也起到了一定的隐蔽效果，是相较而言适合进行谈话的场所。
　　郑安然才刚刚坐定，肖寒就端上来一份鸳鸯火锅，一侧是浓郁鲜美的清汤锅底，另一侧则是泛着辣油红光的正宗四川火锅底。随着温度的不断升高，火锅汤底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沸腾的锅底渐渐散发出浓郁辛辣的辣子味道。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端上来一个个白瓷盘子，各式各样的肉和蔬菜满满地堆在桌子上，香嫩可口的肥牛、鲜美软嫩的羔羊、新鲜翠绿的茼蒿、沾着水珠的娃娃菜、还有鸭肠、黄喉、豆皮、鸭血、海带、脑花、宽粉……于佳音不慌不忙地往锅里放着菜，郑安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冒着香气的食物，举着筷子蓄势待发，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好了，应该都熟了，安然你试试看。”
　　于佳音话音刚落，郑安然就好似饿狼上山之势，全身心地投入这场与火锅之间的战役，恨不得一头扎进锅里去。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羊肉，沾上经过精心调配的特质酱料，一整块放入口中咀嚼品尝……啊，郑安然在心中流下两行热泪，妈妈我看到了天堂。
　　“于老板，你的生活也幸福了吧。干脆我辞掉工作来给你打工得了！”
　　“算了吧，就你这个工作狂魔，你还能辞职？”于佳音嫌弃地看了郑安然一眼，见她像只仓鼠一样把嘴巴塞得满满的，竟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于是顺手从鲜红热辣的锅里夹出一块牛肉。谁料牛肉还没能吃进嘴里，便被另一双筷子挡住了。
　　“你这几天不能吃辣。”肖寒语气冷淡，拦住于佳音的筷子，倒把自己面前的碟子递给了她。碟子里面装满了他刚从清汤锅里夹出来的食物，在空气中晾凉了一会儿，现在吃应该正是口感最佳的时候。于佳音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面果然一点辣椒都没有。
　　“没有辣椒我怎么吃啊！”于佳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眼神一凛，望向肖寒。可对方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反而把碟子推向离她更近的地方。跟肖寒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半天，于佳音败下阵来，只好放弃了她钟爱的辣锅，不情不愿地接过肖寒的碟子。
　　“我靠，他竟然会说话！”郑安然低呼一声，仿佛看见了什么奇闻异事一般。
　　肖寒冷冷地看了郑安然一眼，郑安然立刻觉得自己方圆一米之内都变得冰天雪地，纷纷扬扬地飘起鹅毛大雪。郑安然吞了吞口水，很怂地向后缩了一缩，紧紧抱住了于佳音的胳膊。见状，于佳音对肖寒使了个眼色，肖寒看了看他刚才给她的碟子，于佳音了然地对他点点头，肖寒便立身离开了，两个人默契地像是刚刚完成了一次地下党的接头活动。
　　肖寒走后不久，郑安然便嘿嘿奸笑着看向于佳音，满脸的不怀好意，“于佳音同志，从实招来，你跟那个哑巴小哥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