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生迟》宫一凡

7、皓月石

　　叶青竹已经在飞羽山庄住了三天，也在飞羽山庄探了三天，庄内大小建筑他已走遍，只有一个地方自己还未去过，就是飞羽庄后的禁地。这三天，叶青竹夜夜可见杜白羽在空旷院子里偷偷练习射箭。看起来，杜白羽对自己所言是真，他父亲不准他习武。
　　第四日夜里，叶青竹准备去禁地一探。摸透了侍卫轮守的规律，叶青竹脚步腾挪避过护卫，一个飞身跃过高墙，跳入荒芜的院落。院落很大，里面没有守卫，只有几座坍塌的房屋和一座八角宝塔。屋子颓倒的墙后里隐约可见一些破败的佛像，这里应该是一座荒废的寺院。叶青竹先查看屋子，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望了望身后的宝塔，塔内漆黑，没有点灯烛，檐上的铜铃在风中摆动，偶尔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有些檐上的铜铃因年久遗失，塔的顶端已长出几棵小树，该是荒芜已久，塔边木围栏崭新得颇有些违和之感。
　　叶青竹提腿正要向前，一支羽箭从侧面疾飞而来落到脚下，箭尖竟插入地下石砖中。飞羽庄谁能有如此好的箭法和内力，叶青竹已远离江湖八年，亦能猜出此人大概身份。见远处射箭之人持弓缓步而行，有引自己随他离开之意，叶青竹紧跟那人步伐，跳出飞羽山庄走到庄外僻静之地，直到前方之人停下脚步转身等他，叶青竹才看清那人面貌，正是飞羽山上三箭解围的老者。
　　“老夫在飞羽庄数十年竟不知庄上风景如此优美，引得叶侠士夜不能寐，四处游走。”老者口气不善，语带讽刺。
　　叶青竹弯腰抱拳道：“见过老前辈。”
　　“四天。夜夜如此。屋顶墙壁上来回穿梭，真当这飞羽山庄里都是木雕泥塑。你最好解释清楚，否则休怪我不念你救杜白羽之情。”
　　老者持弓置地，叶青竹只觉地上一震。很显然，老者是用了内力。
　　“前辈不必动怒。晚辈只是想查清楚一件事。”
　　老者闻言道：“何事？”
　　“晚辈想查清丁姑娘送到飞羽山庄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不必查了，我告诉你，里面装的是皓月石。”
　　叶青竹一愣，道：“前辈，那里面装的真是皓月石？”
　　“哦？你不是想偷皓月石吗？”
　　叶青竹语调平静，道：“晚辈要是知道皓月石在盒中想偷皓月石大可以在途中下手，何必将此物送到飞羽庄。”
　　“也许你是不知取物之法，故意将盒子送来此地。”
　　“我大可以偷了盒子，再挟持杜少庄主，逼迫杜庄主说出取物之法，以我的武功做成此事，全身而退并不困难。”
　　见老者沉默，叶青竹又道：“晚辈只是想看看盒子里装的是不是皓月石，是哪一块皓月石？”
　　老者抬眉，脸上露出探究之意。
　　“传说江湖中有十一块皓月石，曾有一人从一块皓月石中获得数十年功力，有一人用两块皓月石达成重生之法，有许多听信传说的人倾尽一生去找这余下的八块皓月石。数百年中没有人见过皓月石是什么样子，以至于许多人只把它当成传说。直到数年前，数代经商的山东叶家，从域外购得两块奇石，色如白水玉，夜能发光。有人猜测……”叶青竹叹口气，压制内心的波动，“猜测这两块奇石就是皓月石。”
　　“嗯，江湖旧闻，叶家也是因此惹上祸端，被流光阁灭门。”
　　叶青竹冷笑道：“叶家被流光阁灭门，江湖上就是如此流传的？”
　　“难道不是如此？”
　　“流光阁只是骗取了其中的一块，另一块则是被不知名者灭门时夺走。”
　　“你让老夫如何信你。”
　　“前辈大可选择不信晚辈所言。”
　　叶青竹不再说话，老者亦不语。想起八年之前的夜里，经过杜松柏房间里看到的奇异亮光，听到杜松柏夫妻争吵之中偶有“叶家”二字。之后，杜正忠谈起此事，杜松柏总是闪烁其词，有意回避隐瞒。这才导致叔侄二人关系恶化。
　　“你姓叶，但叶家五十二口无一幸存……你究竟是谁？”老者率先打破平静。
　　“晚辈只能告诉前辈叶青竹与叶家公子叶静笃关系匪浅。”
　　老者将弓背回肩上，道：“那你说，叶家被夺走的那块石头是怎样的？”
　　“那块皓月石内有三个绿色斑点。”
　　杜正忠回想自己查探杜松柏房间时看见的石头。因为那时夜色深沉，石头在发光，他不能肯定石头里上没有斑点。
　　“前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叶青竹问。
　　“我已经离开山庄许多年，能知道什么。”杜正忠低声叹道。
　　又是一阵沉寂，直到天边透出微光，老者缓缓道：“杜松柏不喜射箭，精于机关之术。塔中机关重重。即便拿到那盒子，你也难以打开。等吧，等山下擂台最后胜出之人出现，必能看到盒中皓月石。”
　　叶青竹此时才知道打擂的目的，居然是为送出皓月石。才拿到手中，就这样轻易送出去吗。
　　“若杜松柏亲口承认自己与叶家灭门之事有关，老夫自会清理门户。在那之前，你不许动飞羽庄中一人。若是你今日所言非实，对飞羽山庄图谋不轨，我定取你性命。”说罢，老者转身离去。
　　“晚辈记下了。”
　　叶青竹辰时才回到居所，用过早饭，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就看见提着一个包袱的吕赤薇笑着从身边挤进屋里，将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
　　“这是……”叶青竹翻了翻，包袱内是一些瓶瓶罐罐。
　　“表姐让我带给大侠的药。”红衣少女不客气地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喝两口道，“表姐说大侠护我们一路，送大侠这些伤药聊表谢意。表姐忙了好几天配的，这会子累得又静养呢。”
　　“丁姑娘真是有心，替我多谢她。”
　　“好。”说完，吕赤薇只是低头喝茶，喝完一杯，再倒一杯，喝下去，又倒一杯……连喝五杯茶，抬头看看叶青竹，找个新杯子，倒了杯茶，递到叶青竹面前，道：“叶大侠您喝茶。”
　　叶青竹见她言行与往常大不相同，接过茶放在桌上，道：“吕姑娘有事请讲。”
　　吕赤薇起身将凳子朝叶青竹身边挪了挪，道：“叶大侠怎么不收杜白羽啊？”
　　“他胳膊太细，拿不起剑。”叶青竹喝口茶，平静答道。
　　吕赤薇许久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在拿自己的话戏弄自己，恼红脸道：“叶大侠，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比他只大几岁，他拜我为师不妥。”
　　“大几岁也是大啊，再说了……”吕赤薇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使劲转了三圈，终于挤出一句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古人都这么说。”
　　叶青竹放下调侃之意，认真说道：“吕姑娘，你是几岁开始练武？”
　　吕赤薇凝眉细思，道：“大概五六岁吧，我也记不清了。”
　　“你资质上佳，练了近十年的功夫，刀法才能如此娴熟。少庄主资质平庸，已经十七岁武术上还未开蒙，练出模样，不知要等到几时，我没有这么多时间教他。”
　　“他射箭极准的。”吕赤薇道。
　　“那就该让他去射箭。”叶青竹有些不耐烦，不收杜白羽，是有诸多考量，此刻，他实在不想与少女多做纠缠。
　　“杜庄主不让他练。也不许别人教他。”
　　“那你还要说服我教他武功？”
　　“他父亲脑袋不灵光啊，江湖中人居然不让练武。再说，他飞羽庄的武功有什么好啊，射箭距离近就全废了，轻功只能跑来躲去。杜白羽只想练好武功保护家人，这个想法也许不现实，他身为江湖中人，也该有个自保能力吧。现在的他，就像个面团一样可以被人随意搓扁揉圆。”
　　叶青竹见少女红了眼圈，道：“你……”
　　吕赤薇双眼直视叶青竹，道：“他是个好人，我不想他像那天的人一样凄惨。”
　　“你是个好人。”叶青竹脑中忽然浮现一名绿衣少女在雨中为狼狈的自己撑起一把油伞，晏晏道。又是一阵心痛袭来。
　　吕赤薇发觉叶青竹突然脸色惨白，好像有些不太舒服，问道：“叶大侠你怎么啦？”
　　“飞羽山庄不是要打擂吗，他只要能打赢一人，我便收他为徒。”叶青竹闭目道。
　　“一言为定。”吕赤薇笑道。

作者有话说

　　文依旧很白……
作者不仅语文不好，数学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