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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五(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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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的,出来旅行一定要找靠谱的人,不然误车误点误行程等等各种奇葩的事情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昨夜,我们十个人在天台上吃着社长他们口下留情剩下的两只冷烧鸡,又叫了两盒毛豆腐,喝了近五扎啤酒,折腾到凌晨4点,终于撑不住了,才爬回去睡觉了。于是乎,现在已经该吃午饭了,还没有一个人醒来,除了白珩和我。
本来说好的黄山游也就泡汤了。不知道他们何时才会愿意起床,百无聊赖的我正想着要不要将去宏村的计划提前,自己跑一趟。对面白珩笑着说:“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
他这一笑,让我想起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注视着他,想要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来,可惜他的表情和嘴角的笑容在正常不过,丝毫没有异常。
“不如我们先去宏村玩吧,那边一个下午就可以玩儿完。”还在沉睡的葛菲菲忽然从床上弹起来,神采奕奕的说。这个似诈尸一般,不但惊吓到坐在她床边的我,而且也惊吓得坐在何天床边的白珩差点掉到地上的举动,从侧面烘托出来她对白珩倾注的情感之多和她为人之随性热情。
什么叫一拍即合!
我想葛菲菲好不容易得到和白珩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昨晚的事情,我还心有余悸需要好好思索一番,便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不行!琥珀你不去,我……”葛菲菲显然没有得到我的千里传音,不能了解我的煞费苦心,凑到我耳边,“我不好意思。”
我回头,葛菲菲两颊已经泛红了,低着头好不娇俏。再看看对面的白珩,他嘴角微扬,眸光澄明:“一起去吧。”
“好吧。”我是为了葛菲菲。
得到了白珩和我的赞同,葛菲菲火速爬起来梳洗,穿了一件水墨纹的长裙,头发轻轻束在脑后,任由发尾散开,雅静温婉与宏村的景致相得益彰。何天则从被窝里抬了抬睡成鸡窝的头,眯着眼睛慵懒的说:“你们先去吧,我过敏好像还没好,需要再休息一天。”
我:“……”您这个借口!实在是!太无耻了!谁昨晚还喝酒来着?
当我和白珩葛菲菲坐在大巴上时,我才开始完整的回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本来从江边回来看到白珩睡在我对面的上铺,自己却睡在下铺和葛菲菲对面时,何天非常气愤,直嚷着要换回来。喝完酒,也蔫儿了,扑到床上就着了,嘴里还念叨着:“小白,小爷今天非得跟你换回来……”
白珩看都没看他,爬上上铺,温柔的对着我和葛菲菲说晚安,便也睡了。
住院开始我的睡眠一直很浅,夜里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温柔的从我的眉眼脸庞上一一划过,最后一只手指停留在我的嘴唇上。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白珩站在我床前,盈盈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他周身围绕着青白的光晕,迷蒙如神袛。他嘴角微微扬起,温柔的笑,眉头却紧皱着,他注视着我温柔的说:“小珀,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才能想起来?”说着便将嘴巴印在我的嘴巴上。
我心惊。
我并未推开他。
他的唇柔软温和,他轻轻的吻着我,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件臻美的艺术品。
他的身上散发着清风的味道。他穿着白色的套头衫和米色的长裤。他似乎一直这样穿。
他站在月光里,像极了一个人。
不知何时我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似梦似真。
然而此时,清醒的我却开始思考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我没有推开他?为什么我甚至觉得很开心?
我从就没当他是老师,即使喜欢他的葛菲菲都叫他白老师。
从第一次见他我就觉得他熟悉,觉得他不同。
每一次葛菲菲提起他我的心总会膨胀又酸痛。
他和我接触,他对我笑,他弹我的脑袋,他说:那以后我也陪在你身边可好,我心里像是灌了蜜糖一般。在他身边我永远最像自己,不深沉也没有过去,最纯粹的我自己……
我了解这种情感。我很烦躁。我习惯伪装自己,可是真心怎么伪装?
葛菲菲推一推我:“哎,你又神游了?”
我回头看一眼坐在后面的白珩,他只是温柔的对我笑,神情如常没有丝毫的不妥,眼神澄清。昨晚上果真是我做梦了。
“没睡好。”
“那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葛菲菲又淑女又善解人意;葛菲菲很肯花心思对白珩;葛菲菲是大学教授的女儿,是幸福家庭的孩子;葛菲菲也学天文学;葛菲菲没有住过精神病疗养院;葛菲菲是我室友,她唯一对我好……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可是我有我喜欢的人,结璘哥哥那么爱我。现在我还有何天,他虽然缺心眼儿,不靠谱,有公子哥惯有的脾气,可是他喜欢我,愿意包容我,甚至我一直对他理性又冷淡。
我好不容易有朋友,好不容易像是个正常人,我不能打破这一切。
宏村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背倚黄山余脉羊栈岭、雷岗山,云蒸霞蔚,时而如泼墨重彩,时而如淡抹写意,恰似山水长卷,融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为一体,被誉为“中国画里的乡村”。
村口的南湖边,一群群美术学院的学生围在湖边作画,融入景里-----古树参天,苍翠欲滴,青藤盘绕,禽鸟鸣唱,垂柳婀娜,绿荷摇曳,倒影浮光,水天一色,远峰近宅,跌落湖中,水荫与日光明暗协调,动静相宜,幽深、雅静、清新、明丽。
人在画中游,画因人而作。
有人在一边喧哗。
“嗳,你这儿怎么能这么画呢?”一个穿着牛仔裤棒球衫的男生指着一个画生的画说,“明明是青色树影,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橙色夕阳了。”
画生抬起头瞪他一眼。
“嗳,你瞪我这也不是夕阳,你这不是取实呀。”棒球衫男生继续说。
画生扔了画笔,操着手冷冷的看他,我估摸着他在盘算要是和棒球衫干一架的话谁会赢,或者更重要的是,会不会有毁他艺术家的形象。
“嗳,你操着手干嘛,错了就赶紧改回来呀。”他还在说。
我向画作看去,光影色彩冲撞,明显是更能代表画家精神意志的印象派。我以前学素描,老师说作画最主要的是美感,有时为了画面的整体感,也是会主观创造一些不真实的东西,更何况是印象派了。
棒球衫分明在找事儿。
葛菲菲看不下去了,提着水墨裙,蹬蹬走过去,对着棒球衫喊:“你丫的有病吧,人家画画,想画啥就画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你在这多什么嘴!有本事自己去画,别在这指指点点的招人嫌!”
这个画面,稍稍有点违和感。我转头帮葛菲菲看看白珩的反应,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别处的风景,似乎并未被打扰到。发觉我看他,转头又是灿烂一笑。就在我刚刚为葛菲菲松一口气时,他说:“我们过去吧,不然她怎么收场。”
我汗!
原本侧身的棒球衫转正脸,容貌俊俏,眉毛长得很有正义感,他挑着眉毛笑着说:“嗳,葛菲菲,两年不见你怎么还是大嗓门暴脾气。”说着眼睛上下打量一下她,“穿这个裙子嘛,倒还是挺淑女的,不过一开口,啧,就全暴露了。”
葛菲菲攥了拳头向着棒球衫,咬牙恐吓。
正一脸感激的注视着葛菲菲女侠的画生一看这情况,悻悻的收拾了自己的家伙什儿,大水冲了龙王庙,人家自家人相认了,自个儿还是赶紧撤吧。
白珩也拉了拉我的袖子,“看来他们认识,我们到那边看看吧。”
尽管我很想八卦,但还是被拉走了。
月沼湖边,白珩买了一杯饮料给我,“你最爱喝这个。”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柠檬汁,我诧异,他怎么知道,我已经两年没有喝过了,何天都不知道。
他食指弹弹我的额头,似懊恼的说:“又发呆,这么喜欢发呆要怎么办呀?”
我吃痛,捂着额头低下脑袋,吸一口柠檬汁,酸涩的味道唤醒味蕾,也唤醒了我不愿记起的东西。
“白珩,”我说,很冷静,“你知道葛菲菲喜欢你不?”
“还是习惯不了柠檬的酸味,你怎么喜欢喝这个呢?”他喝着和我相同的柠檬汁,吐吐舌头抱怨,却又喝一口。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看着他。
“我知道,”他漫不经心地说,又抬起手拿开我捧着杯子的手,笑容爽朗,“哎,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喜欢咬吸管。”像一个哥哥,无微不至的关心不成才的小妹妹。
我低头,这个习惯一直改不了,纠结的时候就会咬东西。结璘哥哥也取笑过我,可是就是改不了。
“小珀,”他收起笑容,凝视着我,神色肃穆认真,“那你知道我喜欢你不?”
咚!心脏猛烈地撞击一下,手猛烈的颤抖。我扫视他一眼,又低头,“我有男朋友。”
他站在我对面,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的头皮发麻,我不敢看他。
许久,他嗤嗤一笑,“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拉过我的手,擦去由于我猛烈颤抖而洒出来的柠檬汁。
我竭力保持着镇静,想把手自他手里抽出来,可他紧紧地攥着。我微笑着说:“你吓得我。”又用玩笑的语气说:“白老师,你拿我做实验挺成功的,你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会很惊喜的。”
白珩认真的擦我手上的柠檬渍,我不知道说什么,就又笑。
我的心突突的直跳,它简直已经要疯了。
良久的沉默,他终于放开我的手,我连忙收回背在身后。
他叹口气,嘴角的笑容有些牵强,“小珀,你别想太多了。我喜欢你,愿意呆在你身边,跟谁都没有关系。也不用我表白太唐突,你就跟我生分了。”他终于有些颓意,白瓷般骨节分明漂亮的手帮我将额前的碎发挂到耳后,“你叫我白老师,我很不喜欢。”
我六神无主,心里很乱。不知如何回答他,我又笑。
“来,我们再去那边逛逛吧。”他拉着我的手,向前走去。
以后的景色如何我明明看了,却未看见。我不知道最后我们是怎么和葛菲菲会和,又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他拉着我的手很温暖,跟他在一起很满足。
但是。
但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不只因为葛菲菲、何天,还因为我,我有爱的人,我住过精神病院。
不过回去的大巴上,多了一个人坐在葛菲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