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谁为君入画（1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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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相府上下为明日的筵席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府中又悄无声息地迎来了一位贵客。从泮宫下了学归来的龙马先一步进到花厅，见手塚正喝茶看书便喊了声大哥，可不知为何表情好像是在生气。不二取了只杯子准备给他倒茶，龙马却摆了摆手，正要说什么，后面一人也进了门。
“不知可有本宫一杯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龙马的脸又沉了几分。太子没带侍从只身一人，手塚也就不客气只抬手比了个坐的意思，不二自然又添了一杯茶。这一来原本没想坐的龙马也顺势坐在了大哥身边，还抢了准备递给忍足的那一杯！不二无奈，只得把另一杯推给太子。
忍足落座一笑道：“我说你这小子，明明是你使坏在先，本王没中圈套你反倒生起气来，是何道理？”龙马气急，完全不顾礼数就跟对方呛上：“你胡说！明明是你先骗我说不认得路让我带你回来的！还把马车赶跑，害我这么晚才回来！”
忍足不紧不慢地喝口茶，抿抿嘴：“怎么能说是我骗你？明明是你非要带我绕远路，结果把自己绕在巷子里出不来，才回来晚了的吧？——本宫只不过是忽然又记起了路，偏生又找不到你，只得自己摸索着先一步来了。没想到带路的自己却回不了家，这可真是……哎，手塚你这宝贝弟弟可能在方向感上有些问题吧？”
“你！你这个……”信口开河的混蛋王八蛋颠倒黑白欺人太甚——准备了一串粗话的龙马被大哥摸了摸脑袋，只好瘪著嘴气鼓鼓地瞥了手塚一眼又把气都咽下去了。想到这混蛋宫门口看到他也不征得他同意就一巴掌赶走了马车，明明认识路还非要他领着，结果龙马真以为他只会乘轿坐马车说不定真的不认得，便故意带着他在巷子里穿来穿去。看到这人在身后紧跟着好像生怕跟丢了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一闪身便躲了起来。本想等他找来就吓他一下，没想到等了半时天不见人来。再望去时人竟然凭空消失了！龙马又在那一带找了一圈无果，只得自己回相府，结果这人正两袖清风地站在家门口等他！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打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被骗了！本想耍人玩却完完全全是被人耍了一大圈！龙马越想越怒，之前勉强吞下的一口气噌的一下又顶了上来，偏偏碍着大哥的面子不能发作，于是一口气灌下整杯茶，狠狠瞪了忍足一眼恨不得踹他一脚，起身就走了。
欺负了小孩儿心情大好的忍足亲自给两人端茶倒水，看得出忍足还有话要说，不二对着手塚一笑便向外去。东院待客的小花厅少有人至，不过但凡进了东院之人就必然会从门前经过，太子既是微服而来自然不愿被旁人打扰，不二便自动自发地守门去了。
忍足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道身影，转回头又盯着手塚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噙着抹笑。手塚收起书——“怎么？”
眼神从门厅绕过一圈，忍足颇有些玩味地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收服了啊。”手塚扫他一眼，懒得搭理，忍足自娱自乐地笑笑。要说太子殿下亲临相府自然不能是闲来无事串门子的，可要说有事好像也算不得。只是心烦便想出宫走走，正巧碰上小家伙，便故意跟他玩玩。想那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子被他气得一脸怨念相也就轻松了几分，他这人大概确实有些喜欢欺负人的嗜好。尤其这跩小孩儿和某个人很有些相像的地方……
手塚的茶杯推了过来，被打断思绪的忍足眯了眯眼，还是乖乖倒了茶：“我说，你那宝贝弟弟的嚣张其实是传自于你的吧。”
手塚仿若未闻，直接揭过页：——“有何事？”自祭天前手塚去东宫提醒了骤雨之事以来，两人有些日子没有联系了。但是重要的消息互相还是通着的，忍足因为选妃之事被皇帝和暂管六宫的淑贵妃拖住有日子没出宫门了，索性选太子妃兹事体大，暂时也没人去兴别的风浪。以为忍足的心烦无非因为那些挤满公侯王孙家女孩儿们的“家宴”，现下看来却非止如此。
他少许叹了口气：“春日时南海那个石塘王就说要来朝拜，原本预计到洛阳怎么也得下半年了，这段时间也就没人在那件事上多费心。结果你猜怎么着？探子再报时一行人马已经过了江州。”按照石塘王的上表，他原意是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和小女儿一路悠悠闲闲地走，走走歇歇，也让他们多见些世面，长长见识。谁料途中听闻整个洛阳城都在为太子殿下选妃一事忙前忙后，便觉这是个见识皇家威仪不可多得的机会，于是悠悠闲闲变成了日夜赶路，估计再不出五日就到洛城门下了吧。
消息乃是昨日呈上的，手塚确实不知此事。忍足三言两语讲了因果，手塚却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小女儿？”
忍足点头，缓了会儿才继续道：“听闻这位小公主跟你那宝贝弟弟一样都是掌上明珠。”手塚瞥他一眼，忍足笑笑，“既然是七个子女里唯一的女儿，还是最小的，必然视若珍宝了。据说这位曼娜尔公主很不简单啊，颇得国民爱戴。才貌双全，还很有远见卓识，连武艺也堪与他们的第一勇士媲美。”
手塚嘴角一直呈一直线，到这会儿倒是有了丝笑意。忍足眉梢一抖，苦着脸半转过去：“看到你这表情我就更觉得不妙了……”手塚也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轻舒一口气起身去拿了小瓶酒回来。忍足苦哈哈地问：“我说，你每次是非得见我这般腹背受敌了才能同情我一下么……”
——“喝不喝？”
忍足：“喝，怎么不喝！你都给亲自我斟酒了，下次还不知有没这个机会了呢……”本还有些低沉的气氛又轻松了起来，两人就是喝酒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忍足已经开怀了许多。原本选妃这事就不是由他做主的，这样一来其实也好，给淑贵妃想安插进来的那几个丫头插了这么个劲敌来，他也好袖手旁观。石塘王若是真有这个心思，那也得他们先出招这边才好拆招。
——“选妃之事，你目前可有主意？”说是主意，实则是问他有没有人选。这事从皇帝提起忍足就不可能拒绝得了，事实上依太子的年龄皇帝也留得他够久了，也因此更不能反驳。所以对忍足来说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选一个能维持现今平衡的妃子。这个人选既不能称了淑贵妃的意，抬了她母家，也不能逆了皇帝的想法。
“本来，只要不是淑妃那几个沾亲带故的府中出的人，个把小官的小姐任取一个就行。老头也不想那女人的本家越做越大，朝中前排的几个也都不是省心的，所以老头跟我应该是一样的意思，剩下淑妃那边尚不足为惧。”只要皇帝偏向忍足，事情就不难办，目前的情状还不值得他心烦。忍足捏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手塚沉默着又给他斟上。
把玩着酒器，忍足扯扯嘴角，视线落在他处：“其实，你说这些个，我娶，这一个或者那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这番话他也就只能跟手塚说说罢了，因为只有这个人知道，他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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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丸刚来问过上不上晚膳忍足就撩摆跨过了门厅，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酒气。见手塚没有出来，不二只好代为送客。
“殿下是否需要备车马？”
“不必了，让人知道我独个儿来这，对你家主子可没有好处。”不二淡淡颔首也不多言，忍足边往前走边低声笑道：“手塚果然不是一般人，一个亲近的弟弟动不动在心里把本宫骂得狗血淋头，另一个亲近的随侍干脆就不拿本宫当回事，呵。”
“殿下何出此言，小人自认为谨遵本分了。”
“哼？还说没有？你要当本王是回事就不可能这么回嘴了。”狭长的桃花眼向下瞄了一圈，语带揶揄但没有不悦的成分。不二当真不说了，专心送人往府外去。
挡开眼前的花枝，忍足又低声道：“其实方才你不用退避，既然手塚都不回避你，你该以你主子为重。”
“殿下多虑了，小人自然是以主子为重，所以才不能不退避。”
“哦？你的理由是什么，说来听听？”
把人从偏门送出了府，靠近后山的偏门少有人迹，不二抬起头淡笑道：“殿下信得过我家公子，今日私下饮酒你二人的谈话自然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但若不慎仍传出了风言风语，在下在场必是在下的错。一来二往，殿下难免不会去怀疑，是否是我家公子授意的。”
忍足认真地端量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二作结：“所以才说，在下确实是以主子为重。”
“很好，你很聪明，看来在相府里学得不少。”不二眉间一动，听出了别的意思来，不由得问道：“你找人查我？”忍足咋舌：“很多年没有人对本宫用‘你’这个称谓了。”不，不对，其实还有一个人从来都是“你喂唉”地称呼他，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从没拿他当回事吧。
普天之下，也就那么一个人了。
话头停下，两人都各有所思。末了忍足回过神来，见不二正凝眉观察他，他邪肆一笑故意道：“放心，无论你究竟是什么人，只要你认他做了主，本宫自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没想到经历过那十多年流亡逃窜的日子，你还能这么快就衷心于他，不怕再次认错了主么。”听出他的试探，不二摇头，不动声色地应道：“在下此生，只认过这一次主。”忍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你就顾好他吧。只要你顾好了他，你之前所受一切，便都值了。”
不二莫名，略想一想只觉这人说了一句废话。可是看着那人慢慢悠悠地离去，又觉并非那么简单。他没想到的是，只在几天后这句话的含义就通过另一种让人不太愉快的方式应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谁为君入画（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