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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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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歌立在云头,司命自己另驾了朵云不远不近地飘着。
一缕青绿之色乍现,箫素缓缓现出身来,对着窈歌笑道:“师姐。”
“阿素。”窈歌同样回以一笑,却又道,“我已经不是重明殿的弟子了。”
箫素闻言,面色立时沉下去半分:“师姐,你明知当初师父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了给众仙一个交代,也为了护住你,这才逐你出了师门。可你要知道,师父永远是你的师父,灵墟永远是你的灵墟。”
灵墟永远是灵墟,可惜我已经回不去。师父也永远是师父,只是林窈歌不配再做他的弟子。
窈歌心里发苦,迟疑问道:“师父他……可好?”
箫素摇摇头,叹道:“师父还是和从前一样,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那些古籍,师兄弟们偶有疑惑之处也都是传了信过去,谁也见不到他,也就说不上好不好的了。”
窈歌想起什么,又问:“若馥呢?连若馥也见不到师父么?”
“休提那小妮子!”箫素有些恼了,“成天地不知上哪疯去了,哪里还能找得着她?枉费了师父平日里那么疼她,真到了要紧时候一点不中用!”
窈歌哑然失笑:“若馥向来是这样的性子,草木本性你最清楚不过了。说到底她是我带回来的,你多替我担待些。”
“这个自然,我要是真拿那丫头如何,师父头一个就不同意。”箫素笑笑,又道,“对了师姐,此次唤我来做什么,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倒没什么麻烦,只是有件事情还请你帮忙。”窈歌说着摊开了手,手心处淡淡光芒逸出,不多时现出了一个珠宝匣子来。窈歌将匣子挥送道箫素身前,温声道:“这是一颗明珠,其上寄寓了一个人的精魄。我想请你将此物带回灵墟,待精魄修得神识,再送她回人间。”
箫素伸手接过去,打开匣子瞧了,顿时一惊:“这……痴念聚灵……师姐……”
“我知道这样有些为难。”窈歌道,“不入地府轮回的魂魄,在人间强行留些时日也就散了,灵墟本也不该管地府的闲事。只是……”窈歌目光往仰躺在云上的司命身上放了放,才又道:“这是生死簿上记载的命数,不会使灵墟为难。”
箫素轻轻松了口气,这才将匣子收了起来。望向司命的目光里颇有几分探询:“师姐……这位是?”
“司命。”
司命乖觉,立刻从云上翻身起来,恭恭敬敬站直了,冲着箫素笑:“仙子好。”
箫素微微点了点头,不怎么给司命面子,只对着窈歌道:“师姐,灵墟诸事还需要我照看一二,我这就先回去了。这明珠我会好好照应着,若馥在凡间,师姐若得空也费心寻一寻。”
“也好,你就先回吧。阿素,只怕你要辛苦些。”
箫素淡淡一笑:“无事。我自己做了这些事情,才知道过去你和师父有多辛苦。师姐,只盼你一直拿我当师妹,拿灵墟作家,有什么事情,莫要再独力承担。”
窈歌动容,却别过了眼去:“我晓得,阿素,你代我跟师父问声好。师父醉心古籍,但无论如何,你设法多让他出来走一走,实在没有法子了,就去求老君,月老,再不成去西天几位菩萨处请个帖子来,师父素来和他们交好,十次有九次,总不好次次都驳了他们的面子。”
“我记下了,师姐,还是你有法子。”箫素叹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嗯,去吧。”窈歌颔首,眼见着箫素的身影消失在云光尽头,这才回过身,冷声道:“走。”
司命叫箫素冷待了一回,也没觉得有些什么,听着窈歌对他说话,嘻嘻凑上来,道:“上仙,原来你竟也是会笑的。”
窈歌睨他一眼,司命赶忙抖抖索索后退了一大步。站定了过后,又恍然想起了什么,郑重对着窈歌弯腰作了揖,口中道:“温卿卿的事情,还是要多谢上仙了。”
窈歌不接他的话,兀自在云头坐了下来。司命卖乖不得,讨了个没趣,索性又在云上躺了下去。
窈歌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司命,有些事情我还是没有想明白。”
司命躺得甚为舒服,懒洋洋应道:“是什么?”
“你说,李启舟既然心里还有温卿卿,为什么温卿卿死后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寻欢作乐?而梁元隐又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借说书人之口大肆宣扬?”
“这个么……”司命微眯了眼去看云层之上的阳光,嘴角噙起来一抹笑意,慢悠悠道,“这其实也不难想。我问你,你觉得梁元隐是否对温卿卿有情?”
“大约是有的吧。”窈歌说完,却又轻轻笑了,“可是他身边还不是也有一个美娇娘,世间男子的爱,原来都是这样的么?”
“梁元隐若不是对温卿卿有情,想必早就休弃了她。你以为梁元隐向李启舟索要钱财,真的是因为要解凉州城的燃眉之急么?他不过是特意刁难,好解了心中抑郁。至于那个小妾,想来也不过纳了来给温卿卿添堵的。真要是放到心上的人哪里会舍得打骂,你看他曾对温卿卿说过一句重话?”
“你莫不是忘了涅回寺静心堂前他说的那一句‘不死不休’了?”
“不死不休,呵,不死不休……”司命大笑了几声,道,“我猜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是恨不能杀了温卿卿的,你可知她给了他怎样的侮辱,可就是这样他都还舍不得,只好说一句‘不死不休’来留住她。只是他不知温卿卿是真的要同他死别了。他对温卿卿有多爱,对李启舟就有多恨。他要了李启舟的家产远远不够,他要借着卿卿的事情,借着自己在凉州的威望,让李启舟无法再在凉州立足。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了么?”
窈歌一怔,思索了一回,才道:“那李启舟呢?他所为你又作何解释?”
“你还真拿我当百晓生了么?”司命失笑,“人心难测,就是西天如来也不敢妄言能看穿人心。凡此种种,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不过比旁人看得多些,猜得也能准些。李启舟所为,大约也是心中太苦了。而他今生还有一段苦难要受,这是他欠下梁元隐的,也能借此为温卿卿修灵积些福报。”
窈歌蹙眉思量半晌,最后站起身来,敛声道:“我们下一次要寻的人是谁?”
话题转得过快,司命愣了一下才有所反应,仓促应了一声,挺腰坐了起来,随即伸手往身旁一掏,生死簿就出现在了手中。司命伸了指,轻轻捏起书页翻了翻,缓缓念道:“孙从康,长安孙家的小公子。孙家二老先失二子,迫使孙从康偃武修文,自此断了他的将军梦…”
司命啰嗦劲儿又犯了,眼见得又有滔滔不绝之势。窈歌懒怠听他絮叨,索性转身驾着云离去了。长安在哪里窈歌并不清楚,只是此次倒也不必非得再麻烦司命引路。长安城是帝王之都,哪里祥瑞紫气最浓郁,哪里便就是长安了。
谁想窈歌刚行了不远,司命即从身后跟了上来,口中还大呼着:“上仙,错了,错了……”
窈歌本不欲搭理他,见得他如此作为——就更不想搭理了。
司命脸皮厚,气喘吁吁赶上来,口中说的仍是那两个词:“上仙,错了……”
窈歌冷眼瞧着他拼命大喘气儿,冷声道:“这不是去长安的路?”
司命吭哧吭哧答道:“是……是往长安……”
窈歌又道:“我们不是要去寻孙从康?”
司命连连点头:“……是,就是……孙从康……”
窈歌扭头就走:“这不就得了,还有什么错的了?”
司命大无畏扯住了窈歌的长袖,用力大吼道:“可是孙从康不在长安!”
窈歌叫司命这一声吼得呆住了,等反应过来脸色发紫,咬牙道:“眼见着就要到长安了,司命,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司命对手指,低眉垂首,嗫嚅道:“是你自己跑那么快没听我说完……”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窈歌又是一咬牙,怒道,“司命你许是嫌活得太长是不是?”
司命讪笑着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摆手道:“上仙还得仰赖我替你找孙从康不是?上仙,咱们也别耽搁着了,早些走吧。是这边,乘云一路往北,朔漠之地便是了。”
窈歌冷哼一声,驾着云向北边去了。而留在原地的司命脚下晃了晃,面色白得几乎渐成透明。他抽出折扇来,那折扇扇身扇骨皆非凡物,灵气始终萦绕不息,犹如一口不竭的灵气泉眼。折扇尖接连抵在胸口几处大穴上,封锁了穴位,司命面色总算好了些,这才强撑着身体往着歌离去的方向而去。只是颈间的鲜血一直在淌,仿若不肯停歇的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