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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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梦境里娘亲在人间，对乞丐说，魔尊陛下以心血培育朝华溃散的一片元神，终成完整魂魄，胎儿名为伏曦。
魔境第三十六重地。
原来三十六重乃魔族幻境之巅，与想象中差别颇大。
一轮弯月，墨兰的天清澈纯净。
小桥流水人家，极似人间良辰美景。院落里栽种几株桃花，如今在幻境的夜中开得颇好，与月色相称得潋滟，原来还有一方碧波水池，水帘儿在四周潋滟荡漾。
我一身红裙，慢慢从桃花林里走出，踏过弯弯石拱桥，经过鲤鱼池塘，踩上洁白石阶，来到朱红回廊，帘帐暗香影影绰绰，足似人间歌舞升平娇声细语的楼台水榭、繁华红楼，只不过这儿清寂无声，唯远处一人。
我站定在那人身后，没有出声。
他一身黛绿衣裳，身材修长笔直，立于回廊尽头赏一湖清池帘外月色。
我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初九。”
男人回首，黑眸定定注视我，尔后才走来，屈身一礼，“初九见过王爷。”
我咽着喉咙，见他起身淡笑道：“王爷怎晓得初九在这儿？”
我凝视他细致的脸，突然就哭起来，眼泪热热的，我想抱住他，好似磨灭消融这其间的二十万年。可最后我只是捂住脸低下头，慢慢地蹲了下去。
你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好。
“子默……”
初九未有任何反应，我抽噎半晌才抬脸，见他只是低头看我，不动分文，眼里浮动难以揣摩的光，我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是谁么？”
“嗯。”
“你……你何时晓得的？”
“以前月瑢将你抱给我看的时候，”他笑笑，“再日后，北朔帝君来寻你，我更是明了。”
初九的沉水香萦绕在四周。
“混沌之眼时已是我命数寿尽，你从劈断光阴横空折开天命，替我跳进混沌之眼。至后即便我活着，也不可叫别个晓得。””
“所以……明里魔尊是爹爹，暗里的是你……”我吸着鼻子，眼前模模糊糊的，“我从小你就一直陪着我，你叫我读书识字你管教我脾性，即便三年前多我穿越到过去，你也是心里晓得？”
“嗯。”初九微微俯下身，“起来罢，地上凉。”
我不知再该说些什么，被他握着手一阵阵发怔。
事已至此，我不可能再叫他回去。
他把我拉到一张小桌前，上头竟摆着我最爱吃的酱肘子，“你……”我想了很久，嘴巴跟黏住似的，蔫巴巴地开口，“子默，你、你还喜欢我么？”
他眨眨眼睛盯着我，很是吃惊的样子，忽地噗嗤笑出声，我呆了呆，莫名其妙地看他笑。
“伏曦，”他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跟二十万年前一模一样，“即便在魔族，也没有哪位姑娘会直接这般问的。”
“这、这。”
“如果是，你又该如何？”他眼睛眯起来，笑着伸手摸摸我的头，“你放得下你的帝君吗？”
初九每次说话都一针见血，我无言以对。
回廊外一阵清风吹过，桃花花瓣纷纷落进池里，漾起花香。如此宁静的幻境里，初九的笑容也好像虚幻得不真实。
“伏曦，我和你，和你的帝君，是不一样的。”他轻声道，温热的手指拂过我的肩头的黑发，“我活了很久，很久很久，这个世界苏醒时，我就已经存在了。”
“比、比帝君老祖宗也要久么？”我认识的人里，活得最久的就是泊幽。
初九有些失笑，“是，”他说，“日子已久，干的事儿便杂多起来，看的也清透，再则伏曦你替我破了命数，日后待我而言些许就无甚命数可言，所以，我没有寿尽的那一天。”
他的意思是，永远不会死么……
我不禁睁大眼睛。
他揉揉额，起身走到我面前，“伏曦你为魔族这一世待我而言也是很短的……我的意思，你可是晓得了？”
我当然晓得。
他只当我这一世过罢再择。
可是鬼晓得这是不是他敷衍我的话语。
至始至终初九的神色很是平静，好似和以前一样，将一切都看的通透，好似早已晓得我会说这些话，我会来找他一样。
“子默你对我总是很好，”我坐在小桌前低下头，“你看，连我都不知道我找到你后该怎么办，你都替我想好，台阶后路都给我下好，到头来是你宽慰我，可你该如何呢？”
他笑意在嘴角散开，很是自然，“我自是心中有打算。”
“这么多年我都听你的，今天我也听你的，子默你的意思，我知道。”我站起来，紧紧注视他的脸，将手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血腥味在口腔中晕开。
他微微怔忪，我松口后开始喃喃念咒，一把朝他抓去。
初九仿佛意识过来，脸色微变，迅速折身，我已一掌蹭到他肩头，收回手去露出笑容。
他望向自己的肩头，神情明灭。
我摊开手指，一枚血色咒印于掌心烈焰般慢慢浮出，又慢慢消堙。
“子默的肩头，应该有与我一样的咒印罢。”我胜利地笑着晃晃手，他定定看住我，脸上第一次有复杂的神色。
过了半晌，他沉声道：“你本不必立三生血誓，你该知晓后果。”
“下一世，我是你的。”我走近他，“子默，在洪荒照顾我的人是你，用心头血培育我魂魄的是你，从小教导我的人是你，如果、如果等我轮回下一世，你依是喜欢我，那很好；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我也是你的，在你身边补偿你对我付出的一切。”
我明白，这样的事情，没有付出与回报之说。
但我还是想为他做点事情，即是是懦弱地直到下一世。
他脸色慢慢沉下，伸手拈诀，魂魄立下的三生血誓是烙印在魂心的刻痕天地无谁能破，可我不知上古魔尊能不能破，赶紧上前按下。
他眼眸里有了怒意，我知道他是生气我在胡来，说：“我没有委屈自己，子默，我没有委屈自己，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
他身子一僵。
我闭上眼，深深吸气，幻境里的花香清新如同池中月色。
“可我这一世有泊幽了，这一世我想和他在一起，让我和他将今生缘分慢慢过完——不再相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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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的时候，初九依是坐在回廊旁目送我，我说：“你一直就住在这儿么？”
“日后会去人间转转。”
无论如何，很少能见他了，黎烨王府没了管事，我没了初九，不知会不会寂寞。
初九似瞧出我心中思绪，笑道：“莫怕，会有人陪着你，至于府中事务不必担心无人打理，其他三位魔君也不将欺负你。”
我鼻子有点酸，“我知道你都安排好了。”
他无奈摇首，“并非如此。”
“那是什么？”
他笑眯眯地，像个狐狸。
我想了想，“当初我跳进混沌之眼，并不只是为了救你……”
“我知道。”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发，“伏曦你很聪明，知道怎么回来，尚是长大了。”
我哼哼，他停滞片刻，才道：“可你晓得你是如何能保全安好的么？”
“唔？”
“血祭法阵完成后跳进混沌之眼固然能剖开时空，可同时混沌之力会将你吞噬，魂飞魄散，”他见我眼睛慢慢睁大，轻声说，“你跳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不知从哪里出现，跟着你跳进去。”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耳边炸了一声，一时无法反应他刚在吐出的字句。
“什……”
整个人都绷紧了，连呼吸都断掉似的。
“他把金钟罩给了你，越是高阶的上神，它意味着什么你想必晓得，幸而他为帝君，尚能勉强从混沌之眼中自行脱身，也难逃百年里神骨被混沌之力侵蚀，最终陨落羽化。”初九望向圆月，“你出生前他于人间辗转，直到你从上古回来，才将金钟罩还给他。”
我呆了很久。
“我没有听说过，”我喃喃，“我没听泊幽说过。”
回去的时候，一路魂不守舍。
我想，我想必是很幸运、很幸福活在这个世上的，一直有人保护，有人守着。
哪里是因，哪里是果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或许，魔族的土地，也不是那么难以割舍的。
或许……天上些许是个很好很好的地方。
我就这么默默思虑着走回黎王府，府中气氛诡异难言，我见着魑魅，魑魅正红着眼睛，守在宝宝的摇篮边。
两个小家伙含着手指头睡得安好，我见魑魅下唇都快被咬破，道：“可是出事？”
……如果我不做黎烨王。
魑魅浑身一颤，发觉是我，巍巍地抬首，她的眼中充满对我的悲苦痛心和……怜悯。
我心中一紧，她艰难张口唤了声王爷，捂住嘴唇，泣下声来。
“王爷您去了魔境不大晓得，刚才天上来消息，北朔帝君他……”
…………
……
我大概是最后一个得知，北朔帝君剔骨的事。
剔骨，易神骨，断神根，与仙与神永无缘。
然则剔骨，我只晓得魔族剔骨，古往今来十多万年共三百一十二人，十九人存活，其中十七人最后疯魔痛死。
魔族易成，神根难炼，其中凶险更是——
泊幽回天上，是去干这个么？
他个上神里面的老祖宗……去干这个？
“王爷，有人求见。”
耳后一道声音，是府中老管事。
我轻一步重一步的走向大殿，脑袋里一片空白，坐在高台上时，我看到红绒刺绣繁华的地毯上单单跪有一人，在大殿浮华的金色光芒下仿佛散发光芒。
他穿着一身青衣，如墨的黑发束在脑后，露出洁白的额头。
我慢慢握紧拳，再握紧，直到指甲嵌进肉里，直到眼泪慢慢流出来。
笨蛋。
“王爷如今可还收男宠？”
男人轻轻抬首，露出如画的眉目，眸中若雨水洗过的夜中群星。
他露出浅笑。
“在下青夜，叩见黎烨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八十章【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