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妖怪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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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鸥外先生。”
有如拂过一阵和煦春风，宇佐咲树自然而然地绽开了笑容。
——果然……鸥外先生是个大好人啊！
不过“遇上年纪相仿的女孩很难得”是什么意思？在这个时代，女性上街是件很平常的事吧？又不是平安时期……难道说明治时期的女学生都不爱逛街吗？毕竟这个时代的街上连奶茶店都没有……
完全通往错误方向的思路无法抵达真相，森鸥外他们对于她身份的各种脑补，此时的少女仍旧一无所知。
“呵呵，这点小事无需言谢。”森鸥外毫不在意，“撒，回餐桌那里吧。你还饿着肚子不是吗？”
“啊，的确……”
宇佐咲树直到这时才想起，自己一同跟来鹿鸣馆的目的——填饱肚子。
带着这个无比朴素而又切实的想法，她跟在森鸥外身后，回到了菱田春草那里。
不过，出乎她预料的是，之前那只非常惹人喜爱的兔子竟然还在——准确地说，是抱着兔子的主人并没有离开。而兔子主人的身边，还多出了一名她不认识的棕发男子。
……其实棕发男子·川上音二郎一直都在，只不过少女刚才满心满眼都是兔子，对方才会惨兮兮地被忽略到现在。
——是刚才的那只兔子……！！
再次见到最喜欢的可爱生物，宇佐咲树眼前一亮，嘴角弧度增大。然而，不等她开启“兔子狂热”模式，菱田春草就毫不客气地开了口，将她的思绪打断。
“我说，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然冲出去……请不要给别人带来多余的麻烦，稍微用大脑思考一下再行动吧。”
明明用着敬语，说出口的话语却相当毒舌。
——就算你问我在想什么……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发现对方和她同是“穿越伙伴”，所以就忍不住出手介入了吧？
“抱歉……”视线游移，最终还是落到了白兔的身上，她琢磨片刻，尝试合理解释，“看到可爱的兔子有些分神，又突然听到有可怜少女正在被人欺负，就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
“哈？”菱田春草一脸不解。
不只是他，森鸥外与川上音二郎也面露疑惑，对少女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而望着他们的表情，宇佐咲树也不禁疑惑了，她眨了眨眼试图观察出什么来，却发现眼前有一个人的表情与别人都不同。
身穿藏青色学兰制服的少年抱着他的白兔，一双翡翠色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说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宇佐咲树很是茫然地回望泉镜花，正走着神，又听到了菱田春草有些脱力的声音。
“兔子究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之前，该不会是真的撞到了脑袋吧？”
菱田春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没有毛病。不过，碍于对方的面子，他说话的音量倒是逐渐放低，宛如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他的话语还是被耳尖的少女捕捉到了，智商遭到质疑令她出离愤怒，更何况那只可爱的白兔明明就近在眼前，她反倒觉得对方才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你在说什么啊春草，好好看清楚——”话语里带着几分埋怨，宇佐咲树气势十足地伸手一指，“兔子可不就在那里么。”
可惜的是，普通人并没有能力看见身为“付丧神”的白兔。因此，这幅场景在众人眼中就变成了——少女盛气凌人地伸出了手，纤纤食指直指一旁有些怔神的泉镜花。
？？？
“噗……镜花酱，原来你是兔子吗？”
“哈？！当然不是了！川上你是笨蛋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川上音二郎，他努力忍住笑意揶揄起好友，而他的玩笑果然成功地让泉镜花炸毛了。
——那个笨…啊啊啊不对不对，虽然愚笨了点，但她好歹也是森先生的表妹！可是……那个家伙竟然真的没有一点身为“魂依”的自觉吗！？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兔子吧。”菱田春草几近无语。
“嗯……咲树，那位是最近名气很高的戏曲作家泉镜花君，并不是兔子呢？”
就连森鸥外也难得显现出了几分苦恼，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说来惭愧（？），他完全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少女会把人类和兔子给搞混。
“泉、泉镜花……是在说它的主人？我指的是这位泉先生肩膀上趴着的兔子啊…？”
这下，宇佐咲树更混乱了，明明兔子就在眼前，森鸥外他们却似乎毫无所觉，再加上那位白兔主人的名字……那不是又一位明治时期赫赫有名的大文豪吗！？
发觉这一事实的少女不禁瞳孔地震，而森鸥外三人则是面面相觑，看不见兔子的他们眼中满载迷茫。
“唉……”看着有些混乱的场面，泉镜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无奈地开了口，耐着性子向少女解释起来：“我的这只兔子是‘付丧神’，森先生他们是看不到的。”
“诶？‘付丧神’……”
少女突然沉默了下来，泉镜花也不在意，只是指了指自己肩上的白兔，继续解释：“嗯，你看得到它，是吧？但其实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因为它是妖怪。”
少女不发一语，怔怔地与他的白兔对视。
“而你能够看得见妖怪，就证明你是‘魂依’，是能够捕捉到妖怪的存在的、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魂依……”
望着趴在少年肩上，正甩着长耳朵朝自己眯眼卖萌的白兔，宇佐咲树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
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付丧神，知道那是一种妖怪的名字。
她对于魑魅魍魉的知识储备，其实非常丰富——虽然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在她记忆中自己从未亲眼见过这类东西。
但因为某些原因，她曾特意研究过这些。
“说起来，镜花酱你好像确实有说过自己是‘魂依’？没想到这孩子和你一样啊！难得能遇上同为‘魂依’的同伴，不是很好嘛。”
“咿——？！不不不不要随便碰我啊川上你这个笨蛋！！还有，不许叫我‘镜花酱’！！！”
川上音二郎极其爽朗地笑着，大力地拍了拍泉镜花那单薄的后背，令有着重度洁癖症的少年不由得脸色发青，瞪起翡翠色的双眼，怒视毫无愧疚的罪魁祸首。
“原来如此，你和泉君口中所说的兔子，我确实看不到……没想到，咲树你会是‘魂依’呢。”听完泉镜花的解释，森鸥外之前的疑惑终于是一扫而空了。
“确实让人意外啊……我还以为‘魂依’会是那种神经比较纤细的人。”菱田春草意有所指地感叹。
闻言，宇佐咲树终于回过了神，皱起眉头不满道：“春草，你刚刚似乎说了非常失礼的话啊？”
对方却微微勾起了嘴角：“有吗？我只是实话实说了而已。”
可恶，她怎么神经不纤细了！没有察觉到那只白兔不是真的小动物，完全是因为它可爱得不像是妖怪……嗯？等等……
宇佐咲树突然想起，自己在这个时代苏醒不久后遇到的“那个东西”。
光滑的、没有五官的脸。
有着人类外形的妖怪。
那个时候，她所遇见的是……
——“光面妖”！（*）
“光面妖？！”
熟料，一道似曾相识的声线，在此时无比突兀地传入她的耳畔，而且还道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不，不对——她后知后觉，是她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把心中所想给说出了口。
“不好意思～那边的小姑娘！”
她面前突然闯入了一位戴着眼镜、梳着背头、穿着西服的男子，正是之前曾阻止过藤田五郎，试图帮助绫月芽衣的那位异国男子。
他犹如一阵风般出现，旁边的泉镜花他们都反应不及，更别提刚刚还在认真思索“妖怪”之事的宇佐咲树。
“失礼了，这是我的名片。”男子一脸严肃，向有些愣神的少女递出了名片。
“啊……谢谢。”
被对方的严肃所感染，宇佐咲树微微欠身，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名片，读起上面的文字。
『东京帝国大学文科大学英文科讲师——拉夫卡迪奥赫恩』
简约却又不失美观的名片上，印有如是一长串文字。
——前缀真长！名字也好长！
虽然看起来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外教老师，但她完全没有信心能记住这位的名字。
——而且……他给我递名片干什么啊？？
宇佐咲树满头问号，猜不透这人突然与自己搭话究竟有何用意。
“哦呀，这不是小泉八云先生吗。找这孩子是有何贵干？”扫了眼少女手中的名片，森鸥外笑着发问，完美演绎着兄长一职。
——原来这位是小泉八云！？
只要是对妖怪有些研究的人，就一定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虽然出身异国，但这个人完全可以说是日本怪谈文学的代表。
“不不，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能否容我冒昧地问一句……刚刚，令妹是不是有提到‘光面妖’这个词？”小泉八云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反光一闪而过。
“是的，我刚刚确实这么说了……”宇佐咲树一边压下内心的震惊，一边回答。
“啊，有些唐突真是抱歉。是这样的，我一直对于妖怪小有研究，刚才似乎隐约听到小姑娘提到相关话题，就忍不住……”
说着，小泉八云又向少女走近了一步，她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有着一双异色的眼瞳，左眼翠绿右眼湛蓝，犹如血统高贵的波斯猫，美丽中又透着点点神秘……前提是对方不开口说话。
眼下，对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眼中闪耀着的光芒，在她看来简直就像是坠入了爱河的少女……看来资料诚不欺她，《怪谈》一书的作者先生对于妖怪果真是爱得深沉。
她斟酌着开口：“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小泉先生也研究过‘光面妖’这种妖怪吗？”
“是的！但它只在民间传说与流言中出现过，因为普通人看不见妖怪，所以几乎没有关于它的目击情报，唉……”
眼看对方越说越颓丧，宇佐咲树忍不住想安慰安慰他：“其实……我有见过那个妖怪，所以刚刚才会提到它的名字。”
“哦哦～是吗，小姑娘原来你有见到过光面妖啊……嗯？？”
一开始因为没反应过来而笑着点头的小泉八云，突然停下了动作，偏过头愣愣地望向咲树，片刻后——
“什么？！小姑娘，你说你有遇见过光面妖！！？”
小泉八云一个激动，直接就冲上去握住了宇佐咲树的手，两眼放光的模样让菱田春草不禁想起了之前拿起胡萝卜的少女。
“是、是的……就在今天……”
脑后垂下一滴冷汗，宇佐咲树有些尴尬地笑着，从对方的“魔爪”中抽出自己的手。
“咳咳，抱歉失礼了……小姑娘，还请你务必告诉我，你目击到的光面妖的详情！”小泉八云道完歉还不忘追加一句，探索精神着实可嘉。
“好啊，没问题。”宇佐咲树爽快地点头应下，“其实就是今天，我在、呃……散步途中，突然就遇到了一只光面妖，它追着我跑了一段路，然后……”
“然后？”小泉八云下意识地重复道，他听得津津有味，还拿出了纸笔来记录。
“……然后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大街上，正好遇上鸥外…表哥和春草。等我回过神，那个妖怪就已经不见了……嗯，所以，今天真的多亏了鸥外表哥和春草。”
少女发自真心地笑着道谢，尽管她有些隐瞒，但还是成功地让森鸥外和菱田春草明白了之前那场“事故”的原因。
“嗯嗯，原来如此……”小泉八云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那么，小姑娘你是在哪里碰上光面妖的？”
“是在一座神社附近，但是神社的名称我也不太清楚……其实是我不小心迷路了，想要问路却没想到对方是妖怪……”
宇佐咲树迟疑着，不得已之下只得用“迷路”这个听起来就很蠢的理由搪塞对方。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莫名其妙穿越来的，一睁眼就已经在神社旁边了，根本不知道那是哪里吧？明明是事实，却比谎言听起来更加荒诞，说出来也肯定没人会相信。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关于那座神社的名称，竟然有人给出了答案。
“那是赤城神社。”
肩上趴着白兔的少年双手环胸，皱着仿佛从未松开的眉，侧过头看向她。
珊瑚色的齐脖短发随着动作微微摇曳，在那发丝的遮掩下，银白的耳钉有一瞬反射出了分外耀眼的光芒。
她怔怔地与他四目相对，恍惚间心底竟涌出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
似曾相识之人，究竟又是曾几相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妖怪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