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轻轻吹》当当当

8、第八章 剑宸，他的名字

　　“该不会傻了吧？”又扭头又闭眼的，崔智欣担心地咬着指甲，后悔自己是否做得太过。

　　“其实回答不出来也没关系的，只要在后段时间里加倍努力，相信文风同学一定也能取得好成绩的。”崔致冈充满诱惑的声线在她的耳边响起。

　　凌文风睁开了双睛，她向对崔致冈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水盈的眸子看他的时候充满烨烨生辉的光芒。

　　崔致冈眉峰一挑。这么快就记起了？怪不得唐婉贞会如此惊惧呢！垂落的刘海的阴影下，他的嘴唇微微勾起。

　　“为了改变北魏政权所面临着各种危机。孝文帝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具体如下：第一，借鉴汉族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实行了一系列新的制度，加强对经济和官吏的管理。第二，迁都洛阳；改汉姓；穿汉服；与汉族通婚；学说汉语；还完善学校教育制度，让更多的鲜卑贵族子弟系统学习汉族文化。”

　　她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的记忆力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虽然记起来相当困难，但也不是没法记起嘛！

　　胜利的笑容已经浮现在凌文风的眼中。

　　这回应该输得心服口服了吧？崔老师！回答完毕之后，凌文风眨巴着眼睛，模仿他，一脸无辜地问：“崔老师，请问我有没有答错呢？”

　　“嗯。”崔致冈摘下眼镜，捏了下挺拔的鼻梁，然后很有气度地走回讲台。
　　突然合上书本。

　　“两个都是十分标准的标准答案，相应地，期末你会得到两分的加分。”崔致冈一边在课本旁边的黑色册子上记录着，一边亲切地微笑。

　　凌文风知道，那笑容只不过是他乔装的一种手段，因为他亲切背后是一种淡漠的疏离。

　　此刻，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幸灾乐祸变成了刮目相看，但她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相反经过方才一役，凌文风知道崔致冈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因为她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

　　这就是宿舍女生所惧怕的地狱‘鲜师’！

　　“不过……”

　　果然！凌文风谨慎地盯着他。

　　崔致冈重新戴上眼镜，他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又慢条斯理地看了一下腕表，突然笑得更和煦了：“你觉得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学历史的呢？”

　　好深奥的问题呀！那是她从未探究过的领域，凌文风一下子懵了。

　　崔致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声，镜片下他眯起了眼睛，笑道：“文风同学，无须紧张，这个问题不计分，所以请你平心而论吧，不要再用标准答案哟！”

　　说得倒是轻巧呢！凌文风的嘴角不停地在抽搐。

　　不过，如果不计分的话，应该怎样回答都无关紧要吧？

　　“为了考试。”凌文风大言不惭地朗声回答。

　　预料之中，‘唰’地一声，她又被全班同学行了个惊诧的注目礼。

　　其实她也很想违心而论，不过在崔致冈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攻之下，她早已丧失了耐性，于是便选择了坦率却快捷明了的答案。

　　“如果高三我不是选历史的话，那么学这些就是为了考好综合科之中的历史题目。”

　　诚实不是过错，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学习无非就是为了考试，只有考好各种测试，她才不会被其他人干扰。

　　从她一出生就已经被决定了这样的道路：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甚至博士。一早就铺好，让她像个傻子一样跟随大众走下去。不是么？

　　如果学不好、考不好的话，父母，老师，班干会一个接一个地找她谈话，尽说些苦口婆心的弱智道理，没完没了。

　　她的过于诚实，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你对我们的教育很不满？”又是一个问题学生吗？崔致冈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却没有笑，也没有生气，他静静地看着她，似在告诉她，他在认真聆听。

　　但是在凌文风看来，那种目光太过矫情了。

　　她垂眸：“或许我这样回答，老师会认为我是个问题学生，不过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所谓教育机制，不是很多国家都一样的吗？就好像一个大型的生产机器，用平均分这个模型来挤压出均衡发展的人，进行优胜劣汰，然后再批量生产，这就是标准性的教育，甚至老师也一样，根据升学率的高低来评定优劣，虽然觉得很可悲，却是不争的事实。”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呀！”崔致冈摸着额头，似在沮丧，他柔顺的碎发落入他修长的指节中，“身为老师我觉得很遗憾，希望在我后面的课堂里，能够改变你的初衷。请你坐下吧。”

　　“是。”凌文风漠然地坐下。

　　“那么，尹剑宸呢？听其他老师说你经常旷课，那么你现在来上历史课，也是为了考试吗？你觉得我们为了什么而学历史呢？”

　　崔致冈看似不经意的问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好一会儿，班上并没有学生站起来回答。

　　凌文风疑惑地四处搜寻，顺着大家的目光，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与她同排的最后面的两个座位上。

　　却不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是他？！

　　凌文风重重地吓了一跳，叫‘尹剑宸’的男生会是他吗！就是那个……她在菜园里遇到的流氓！

　　好像无意一样，他刚好抬头，对上了她吃惊的双眸，不过，那道冷淡得让她以为是错觉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一秒，甚至更短。

　　他没认出她？

　　凌文风心虚地回头坐好，然而她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为了她方才那番大言不惭的心底话。

　　……他会不会已经在嘲笑她，认为她中午是在自命清高，其实却跟他一样是个问题学生呢？

　　她才不是那类学生！她的德智体美与劳总是拿高分，正常得很呢！

　　凌文风猛地甩了下脑袋，又狠狠地咬了下下唇，两只搭在书桌边缘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又放松。

　　“你真的没有失常？”崔智欣一脸担忧地再次询问。

　　“你才失常！”凌文风没好气地回嘴。

　　崔致冈不容许有人违反他的课堂纪律，叫尹剑宸的男生也十分傲慢地没有站立的打算。

　　课堂的气氛一下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凌文风看见大家一脸紧张地盯着这两个对峙着的危险人物。

　　突然，她的耳边飘来崔智欣不满的嘀咕声：“如果中美战争爆发的话，首先死的就是我们这些蚁民了。”

　　凌文风注意到崔智欣这家伙把崔致冈与尹剑宸的冲突比喻为‘中美之战’，把她与尹剑宸的比喻为‘火星撞地球’，凌文风却自认为还远没有那种影响力。

　　“尹剑宸，听说你稳拿第一，不知道被扣两分之后，期末还能不能保持这个记录呢？”崔致冈笑容和煦，他扶了下镜框，晶亮镜光一闪即逝。

　　不亏为级长，对付这类学生，总有办法！

　　不一会儿，那道让人期待已久的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响起，尹剑宸缓缓站立，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低呼，凌文风悬着的心好像也跟随这个声音回落到肚子里。

　　不过，很快她的脑海又一片空白了，因为她盯着某个站立着的流氓，在迟钝地消化崔致冈口中那句“稳拿第一”的话。

　　柚子花下的流氓就是开Lamborghini Diablo的社长，也是不败神话里的主角，她从未想过一个学生可以是多重代表的混合体。

　　突然，一道低沉而魅惑的声音很快又把她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

　　“无聊的考试根本不需要我费神。”

　　呵，好大的口气呀！凌文风不满地撇撇嘴。

　　“那你认为我们了什么而学历史呢？”

　　“嗯，可以这样比喻吧，我觉得历史就像人生，每个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历史。有人选择碌碌无为，有人希望名留青史，有人却不幸遗臭万年，起承转合，兜兜转转，结局最终如何，只在乎你如何去演绎。各种不同的小历史汇在一起，便构成这个时代的大历史。我想人类之所以要研究历史，大概是希望能够从过去的历史中汲取教训以及在未来的社会里创造历史吧。”

　　话讲完好一会儿，沉默中，一个响亮的掌声突兀地响起。

　　是崔致冈发出的。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同时也衷心祝福你能演绎好那段属于你自己的历史。”

　　继崔致冈之后，是全班同学热烈的鼓掌声以及欢呼声，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就好像站在云端里耀眼的星星，相形之下，她这个叛逆者则像一个处泥潭中思想狭隘的小丑。

　　还没宣战，在思想境界上已经输了人家一大截，凌文风耸拉着肩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别灰心嘛，你并没有扣分，这样，竞争还是相当公平滴！”崔智欣很合适宜地在她耳边安慰道。

　　“汉奸！”话说这节惊险万象的历史课好像全拜她所赐吧！

　　“多谢夸奖！”

　　凌文风气恨恨地瞪了崔智欣一眼，她却一脸无所谓地对她嘿嘿直笑。
　　不知道这小妞又收了别人多少好处了！凌文风无奈地一合课本。这时，下课的铃声恰好响起。

　　崔致冈走出教室之后，崔智欣又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没有崔智欣这道屏障，凌文风忽然感到浑身不自在，她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暴露于众人的眼皮底下。

　　一扭头，看见班上的学生全都用怪异的目光看她。

　　于是，凌文风选择面向窗户，把头埋在交叉的双臂上，趴在桌上闭目，她用书盖住自己的脑袋，希望通过这层脆弱的保护网能抵抗住外界的一双双如刀子的目光。

　　“凌文风！”

　　突然有人从后面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课桌下，凌文风脸容扭曲，痛得呲牙咧嘴，但她决定一装装到底。

　　“凌文风！我老大找你过去！”是铁嘴鸡的声音。

　　凌文风感觉到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加强烈了,甚至她还听见了周围的学生在议论纷纷。

　　“有好戏看嘞！”

　　“好期待哟！”

　　“嘘嘘——”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在得意洋洋地向她叫嚣。

　　……

　　敌动我静，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凌文风依旧一动不动地埋头趴在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