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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云若开篇 人世变 心悲凉 ...


  •   女帝原本是面上带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二人的时候,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肃穆的脸上带着浓重的威严和淡淡的疏离,席祚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对劲儿:“倒是朕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二位的好事儿!”

      南柯原本心中颇为倦怠,不耐烦再理会外面的诸般事宜,当下听女帝这么说,心中却还是由不得叫苦不迭,这醋劲儿可真泼的不是时候!席祚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连忙赔笑,女帝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转而又望向南柯。

      南柯只当有席祚在便足够应付女帝了,当时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有留意到女帝望着他。知道听到女帝的一声怒喝,这才回过神来,当下赔罪。可是南柯满心装的都是刚才的事儿,提不起多大的心劲儿,这道歉的言行在外人看来可是十数十的不诚心,偏偏南柯也没有意识到。

      过不了多久,女帝便要起驾,南柯和席祚一起到门口恭送。直到女帝的御撵去的远了,席祚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兄,瞧你刚才的样子,估计陛下心中得存了膈应了。”南柯先下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行实在是不谨,但事已至此,追悔无益,于是强自宽慰的笑了笑,说道:“要怀恨也是我遭殃,王爷你就不用这样忧心了!”席祚摇摇头,便并他一起进去了。

      两人俱未曾将这事太过放在心上。

      云若开已走,云家的事也告了一个段落,南柯心中有些不甘,不愿,但也就只能如此,还能怎么办?

      照常上朝下朝,面色如常,除了席祚,在没有什么人知道南柯家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不久便到了4月,马上就是席祚的寿辰。席祚自从被削了实权之后,越发随性,连寿宴都不想办了。南柯自己也对这些事儿不是那么看重,只打算着到时候到席祚府上去聚聚就完了。

      没想到,女帝居然托他给席祚带了一份寿礼!

      说起来,女帝不知是不是想通了,在那次见他二人面之后,便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时不时的与他谈话,比以前显得亲近了许多,神情居然又有点像在天童山上的那个小女孩。

      那天像往常一样,南柯陪女帝在宫道上步行了一段,女帝慢慢的就定住了,接着就让人拿上来一个盒子。南柯有些不解,听女帝说下去心中就渐渐有些感动了。这盒中装的也不是什么珍奇异宝,而是席祯与席祚两人幼时一起用过的东西。

      先帝只得这二女,从小俱是一起培养。

      席祯虽然没有说许多话,南柯心中也是很明白的,帝王家再怎样无情,权利倾轧,这个女孩子的心中总还是保存着良善的。这样也就够了。

      到席祚生日的时候,南柯依言将盒子送给了她。没有按照与女帝的约定,他面带微笑的直说了,这是陛下托我送给你的。席祚原本是笑着的,当下表情就有些怪。

      接过了盒子,轻轻颠了颠,开了盒子瞟了一眼又将盒盖合上,她问道:“陛下让你给我的?”南柯点点头。席祚的面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南柯觉得这样的笑意有点不对劲,那笑向两边蔓延开去,抿不开欢喜的弧度,反而含着一点苦,一点涩。

      当下他就问了:“有什么不对?”

      席祚摇摇头,将盒子紧紧的抱在怀中,像护住珍宝一样,说道:“没事。”语调平静,甚至还带了一点跳跃的活泼。

      后来他们二人喝酒,酒是淡绿色,漾在白玉般的瓷碗中,含在口中带些微辣,咽下去腔中又泛了一点甜,口感醇和宁静。喝了许多坛,南柯醉了,席祚也醉了。这是南柯第一次看到席祚喝醉,但是他也醉了,满心的飘然,腾不出的一点空间来留给诧异。昏昏然的趴在桌子上,南柯漫无目的口舌含糊的说:“什么酒?梨花白……明明是绿色的!”

      席祚没有理他,自己又浅浅的斟了一杯,口齿亦是不清:“就是叫梨花白……该喝的人没喝上,你倒有福气喝上了……再来一杯?”

      两个人醉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在自己的意识中自说自话。

      南柯没有想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席祚喝醉,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席祚。

      南柯听到恭泰王谋逆的消息时,席祚已经被投进了大牢,盖棺定论了。知道那些僭越的服饰和印章都是从那只盒子中搜查出来的时候,南柯便按捺不住的往王宫中冲去。

      席祯,席祯!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工心,借亲情动人,又借自己之手让席祚收下礼物。南柯心中满窜的都是怒火,不愿相信的,失望的,质问的,种种情感在他心中翻腾,让他恨不得一步就可以跨到席祯面前,质问她,让她放了席祚。

      进了宫却得到女帝不见他的消息,原本强用理智压住的沸腾思绪此时再也压不住,南柯当时就闯了进去。一路急行,众内侍来不及防备,也是南柯运气好,竟直接的就见到了女帝的面!

      当时开口就是质问她盒中的礼物的事,怒气冲冲,全然不像一个臣子对主上的话语。席祯却没有生气,反而语气中带着一点哀求,希望他可以抛开以前的成见。南柯当时就冷笑了一声,语气讥讽,果然就见到女帝变了脸色,神情震怒,袖手一挥,将他也打入了大牢。

      南柯被押解着往外拖拉,脚步踉跄,心中却更是冷笑连连,连面上都浮现了讥刺的苦笑。

      南柯啊南柯!活了20多年,你又看得懂什么,又能做什么?

      云若开走了,席祚将死,席祯也全然不同于以往的样子,一重接一重,在南柯心中涌起了悲凉的浪,恨自己无能,也恨世道变换。

      蒙蒙间突然想起了天心和尚,想起了苦禅寺,并寺中的一干豺狼虎豹。天心和尚那句话说的真是不错,世间本就是豺狼虎豹环饲,真是艰险啊。这命运于云若开是这样,于席祚是这样,于席祯亦是如此,于他南柯来说,又有什么变化。

      心中突然觉得有幻灭的浪一层层打来,打的人失去了精气神,忘掉了喜怒哀乐,再也想不起干劲充盈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如就这样算了,不如就这样和天心和尚一样做和尚去算了。

      然而,到底还是有一点牵挂的,他心中还是记着云若开的。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总算是曾经让他感受过温情的女孩子。对于这温情的留恋,对于她现在何方的牵挂,就足以让南柯再留一点力气行走在人世了。

      他被侍卫拖拽着提出去,神思浮游,面上露出了一点茫茫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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