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5 ...
-
我推开雅间的门，屋内已坐了两位翩翩佳公子，右边那位褐发高束，样貌清秀，身着鹅黄外衫银丝滚边的十一岁少年正是喊我“衾哥”的唐门小幺唐子褀，而旁边的那位……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着黑色短打，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左鬓处落着一条细长的编发，双眉紧蹙五官硬朗，腰间更是配有一把上等宝剑，若是没猜错……
“衾哥！”唐子褀和那人见我进来纷纷起身，“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裴铮裴大哥。这位是百晓生付衾，御风门门主，也是大名鼎鼎的夺命小神医。”
“最后那个也是不用说，”我抽了抽嘴角，目光又转向裴铮，意有所指道：“裴……兄？百闻不如一见啊。”
裴铮握了握拳：“久仰大名。”
我道了句不敢当，随即拉过唐子褀：“线儿拉成了，你去楼下吃吃红豆糕喝喝茶，或者跟着你小穆哥哥去听曲儿，让你花大哥陪你打两场也成，对了，又新来一个舒大哥，快去认识认识，快去！”说罢就把他往门口推。
唐子褀顿时皱了小脸，可怜兮兮道：“衾哥我也想听，你讨厌我了吗？”
我耐心道：“没有，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了？”
“好孩子要听话……”
“子祺是不是好孩子？”
“是……”
“乖，那就快去。”
等褀宝宝出去了之后我立即关上了门，转身冲着裴铮作势跪了下去：“草民……”
“免礼平身，”他略带赞赏，“真不愧是百晓生，武林中人虽知本王名讳，却鲜少有人知本王身份，本王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了。”
“过奖过奖，要不是家师，在下也认不出来。”我本来也没打算给他跪，于是利落地起身落座：“王爷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尿……黄金弩一事？”
他呷了口茶，点了点头道：“皇表兄对于北川王甘愿献图一事颇有疑虑，北川王生性残暴多疑，想必付公子必有耳闻，”见我点了点头又道，“此次却如此爽快，实在叫人难以不疑有诈。”
我撇了撇嘴，这群人怎么这么爱瞎折腾：“于是王爷是想问一问付某，这北川王带至圣京的图是否为真品，以及，北川王入京的实际兵马数量如何？”
“不错，”他叹了口气，“御风门消息之广乃为武林门派首位，若不是皇表兄实在是无法查清，本王也不会特地来麻烦公子您。”
“抬举抬举。”切，这就是说您来麻烦我我还得感激涕零祖坟冒青烟？“实不相瞒，楚副门主昨晚刚刚出发前去打探，若有消息我定会向王爷禀告，只不过……”
我朝他眨了眨眼。
他不明所以，只好又冲我眨了眨眼。
“……”我扶额，“王爷，这可是武林中人虎视眈眈的黄金弩，您虽然是皇亲国戚，也得守这江湖规矩吧。”复拍了两下桌子，把手一摊。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而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子祺果然没说错，你这个门主可真是爱财如命啊。”
我不可置否。
“那么，本王到时要看看，付公子有没有能力赚本王的银子。”他解下宝剑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又呷了一口茶。“据皇兄查探，这图的背面为一特殊的图腾，付公子可知出自谁手？”
居然不是普通的花纹，我好奇万分，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他把玩着茶杯，似不经意道：“天下第一，孟千秋。”
我倒吸了一口气。
这明明是师父交给我的破布，怎么就成了千秋公子的东西？要不要这么……神转折？
而我震惊的另一个原因，无关其他，只因这千秋公子，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一个传奇。当初师父告诉我江湖百事时，只要一提到孟千秋，就会把他说得呼风唤雨颠倒乾坤无所不能……于是孟千秋是我唯一一个自己研究过的人物。
这个人为众人所知大抵是八十年前，他五岁习武，十岁开始习药理，十七岁后性情大变，独创了武功绝学摄魂掌，之后开始研究经商之道与天命之理，二十岁已经是商号遍天邺的白银山庄庄主，当时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而且五十年前南疆腹地之首夜家灭门的惨案也盛传与他有关，江湖第一教沧澜教亦说是与他有莫大的渊源。
除此之外更令人遐想的是，虽说此人样貌绝世无双，却未与任何女子传过风月之闻，唯一能与他扯上点联系的，就是他曾经收过一个徒弟，但是无人知晓他徒弟是男是女姓甚名谁，如今又身在何方。
但我更在意的是，明明是八十年前出名的人，整整八十年来他的名声却从未消怠过，如今白银山庄烧毁之谜和孟千秋是死是活，连我这个百晓生都不知道，现在自家娃子的尿布上的花纹都是他家图腾，真是让人没有想法。
我猛地灌了口茶，稳了稳心神：“实不相瞒，在下从未听说千秋公子是否有所谓的图腾，而且，即使真的是这样，估计全天下的人都无从得知千秋公子真正的图腾究竟是何样子，王爷却如此笃定……”
他似料到般打断我：“你可知先帝小妹蔻公主十六岁染病逝世之事？”
“家师曾说蔻公主并未去世，而是被一位神医所救……”我顿悟，“莫非正是……？”
他点了点头：“先帝曾欲收复孟千秋为国相，但却遭到拒绝，因此一直对他心存芥蒂。孟千秋私下治罢蔻皇姑后，曾交予她一块玉佩，说是她的孩儿与自己有缘，但最后仍然被先帝发现。先帝得之此事后扣下了那块玉佩，而蔻皇姑却不知去向。天下皆知千秋公子知晓天机，那么蔻皇姑的孩儿便是皇室所必须收复的。当年搜捕蔻皇姑的人马踏遍了整个天邺，却完全找不到这个女子的踪迹。先帝终其一生都没能求来千秋公子助他一统天下，因此他临行前便将此事告知了皇表兄，而那块玉佩上，”他顿了顿，递过来一张拓印了图腾的宣纸，“此图腾与皇表兄查探到的那图的背面，一模一样。这也是皇表兄对那图势在必得的原因，若是幸运，也许能凭那图得到千秋公子的消息。”
我看着那看过无数遍的花纹，嘴张张合合了许久，却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师父曾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初是一听一过，而如今却猛然意识到，不论是家族亦或是宫闱，一桩秘史的真相一旦揭开，可能比任何想象都更为丑陋。还未出生的孩子只因为天下第一的一句话，这一生就注定被皇室操控，何其悲哀。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孟千秋已经死了的这个可能性吗？即使他还活着，至少已经八十多岁了啊！”
他紧皱了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大惊：“是没到八十岁？”
他面目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是不知道。”
“……”我拿过那张宣纸，迅速揣了起来，“多谢王爷告知，在下一定守口如瓶，待副门主归来后定会通报王爷。”
接下来便是我说一些猜测，他掂量掂量，再做出一些猜测，我掂量掂量，继续做出新的猜测，我们二人猜测来猜测去，猜测了一下午也没猜出什么所以然来，倒是上好的茶整整扫荡了两三壶。待到小褀见到裴铮和我一前一后从二楼下来时，抱着秦秦嘴巴张得老大：“衾哥，裴大哥，你们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困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了看门外，天色早已渐黑，估计晚饭是没赶上，顿时悲从中来：“好饿，小穆呢啊？”顺便接过小娃，只不过他颇不配合我地吧嗒吧嗒嘴笑出了声。
“小穆哥哥去桃秧馆弹琴了哦。”哦，我都忘了小穆隔几天就会去赚钱，孺子可教。
“……那花大侠呢？”
“花大哥去后院练鞭子了。”唉，反正他就是在这也不会做饭。
“……姓舒的？”
“舒大哥出门去给我买红豆糕啦，这里的都被归儿吃光了。”
“……”真是太过分了，连点心都被娃儿吃没了。
“衾哥，归儿好可爱哦，”小褀丝毫没有感觉到我四周浓重的低气压，伸手戳了戳娃儿的脸蛋儿，“这么晚了，裴大哥和小褀可不可以在这儿住一晚那？”随即抬头望向裴铮。
裴铮客套道：“若是付公子同意，裴某当然不胜荣幸。”
我欲哭无泪，忙活了一下午，虽说收集了不少情报，但既消耗了体力又被有饭吃，现在又要被人蹭住，心疼的一抽一抽，面子上还得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惊喜道：“裴公子若是愿意借住寒舍，真是令小楼蓬荜生辉啊！”好不虚伪。
此时酒楼早已打烊，我抱着秦秦在大厅里坐了一个时辰，裴铮和小褀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在我觉得即将饿得去见我老爹的时候，一抹瑰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爷我回来了，”小穆身着金丝流裳抱着鹅黄流苏古琴走了进来，“您这是……”
我感动万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想说一句我好饿快去做点饭来就算馒头咸菜也可以我是绝对不会嫌弃的，结果只见小穆美目满是震惊和恐惧，素手一松，古琴嘭地砸落在地，紧接着眸中立刻渗出水雾，不可置信般摇了摇头，退了几步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刚想说些什么，身边的男人却缓缓站起，低沉的声音竟微微颤抖：“挽……挽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