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番外——双儿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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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双儿篇
有没有尝过死亡的感觉？
我有品尝过——死亡从我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掠过。
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偏偏留下的是我？
“你叫双儿？真可爱。”那个女人温柔的笑了笑。
适羽——我今后要侍奉的人，让我空洞的眼睛有了光亮。
父亲经商失败后坠楼而亡，母亲亦随他而去。仅有的弟弟，也被债主带走全无音信。
而我，因为没有价值，连抵债的资格都没有。
做些我能做的好了……于是，我选择，卖身葬下双亲。
适羽是个善良而亲切的女人。
她不像母亲一般有着绝望的眼神，她对我伸出了邀请的手，她说，她会给我足够的钱财，让我葬下双亲。而她，却不要我的侍奉。
“你还小了。去找自己的生活就好。不需要为了这些钱把你的青春浪费在我这里。”
——这是善良么？
这是善良吧……多么残酷的善良。
现在的我，哪有寻找自己生活的资格？
我还小……要再长大些，去沦落风尘么？
我不要！我不要再被别人丢弃了！
我的坚持，让我在她身边有了位置——我成为了她仅有的侍女。
明明是小姐般尊贵的人，她又怎么会孤身一人于这江南生活？
她常常去一间茶楼，弹琴卖艺。因琴技精湛，很快名满江南。
顺理成章的，她被征召入宫。
而后，她遇见了他——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无论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对于她，或是……对于我和我的未来。
因乐曲而相识，相恋，许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诺言。
就像人们说得那样——快乐的开头，未必会有一个快乐结尾。
他们的相识就注定了最后分离的结局。
满汉再亲如一家，皇室之中也不会允许满汉联姻。
何况，她在外人看来，本就出身风尘，总是满族血脉，也决不可能入皇室之门。
迫于无奈，她带着对他的爱离开了皇宫，却忧郁成疾，渐渐不能进食。
我并不强迫她，只是看着她这样慢慢的，受尽相思的折磨。
她终于于一年后真正的离开了。
适羽的死讯，对于皇上，已是不小的打击。
随后孝诚仁皇后产后而亡，更为他的心又添一道伤疤。他辍朝长达五日之久。
那时我想，那个男人的后宫永远不会缺女人。而他，对于这两个女人的离去的伤悲，也不会长久。
直到有一天，我奉旨征召入宫。
印象中不曾轻信卦术的他，竟然找人寻找那两人来世的踪迹。
卦象显示：九年之后，即康熙二十二年前，不仅可平定三藩之乱，当年还可□□，得遇佳人转世。
于是，那个男人将有关主子的记忆藏好，自己静静的等待，之后的再次相遇。
他命令我不许再提及主子的任何事情，在九年之后，他说，他会再次召我入宫。
这九年中，我只记得，我一直疯狂的寻找失散的弟弟……
直到九年后，再次被召见。
我被安排到安亲王府，那里，不久前，诞生了一对女孩。
那是满族的子孙么？适羽竟然在转世后选择作一个满族人？
我照顾着她们慢慢长大。
不知为何，这两个女孩儿之中，我更愿意照顾小一点，霸道一点的那个——她也是我现在的主子——郭络罗•晞晓。
但是，我却更喜欢她的姐姐——椋琼格格。
她和适羽的样貌几乎无异，性格也较妹妹温婉许多。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意外的是，那个男人好像更喜欢晞晓。并将她接入宫中抚养。
为什么不是椋琼呢？明明椋琼更像她。
而晞晓的眼边，较她姐姐而言，少了一颗泪痣，比起她的姐姐，少了一分妩媚。
康熙三十三年，晞晓突然被送出宫去，就连我，也无法见到她。
之后的三年，她就像消失了一般，毫无音讯。就像……就像我那个失散的弟弟一般。
而我，重新回到安亲王府，照顾椋琼格格。
每每看着她的脸，我就不能自已的想到适羽，竟忘记了那个男人的嘱托，将适羽的故事告诉了她……
三年之后，那个男人进行了秀女的选召，其中竟然有晞晓的名字！
那个男人并没有把她纳为妃，或是许配给谁，只是继续把她留在宫中。一如当初。
而我，也理所当然的再次进宫照顾她。
再见她之时，她对之前的日子的记忆已经完全丧失。身上的霸道娇蛮之气也减少了许多。
李海公公告诉我，她因在宫中荡秋千，意外坠下而记忆全失。
……看起来多么拙劣的谎言。
“双儿，这是真的！”李海公公对我的不信任感到很是生气。
好，这是真的——我相信了。
——只是因为李海公公从不会骗人。只是因为他待格格，一直很好很好。
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格格因为我的手指划破而紧张的不得了，甚至还为了我闯到了四阿哥的府中。
……我已经多久没被别人关心过了？
在这之后，她遇到了八阿哥。
她……应该喜欢上了他吧？
那种想要说又不敢说的情绪，正是属于她的感情。
那时的格格，像阳光，很晴朗，很明媚。
而她们两姐妹的再见，则是在宴席之上。
——两人还颇有默契的，各献了一支舞。
现在的格格，好像褪去了过去十四年的伪装。亲手把她身上的刺拔掉，让我看到了原本的，带着伤痛的她。
——自小的恩宠并不能抚慰她事事比不过椋琼格格的哀伤。她永远是被压在底下的那一个。她也想要变得有用些，却已经被打压的没有力气了。
不知为何，我竟心有不甘，不甘于她的自我搁浅。
“格格！”我想喊醒她，“格格，您是怎么了？！双儿看得出来，自您荡秋千晕倒重新醒来后，您变了很多。不是以前的那个为了躲避椋琼格格而用恶劣的脾气包裹自己的您了！虽然您也会发脾气，可双儿看得出，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您所想，不是由逃避而衍生出的没有理由的行为！可是近些日子的您所做的一切倒是连以前都不如了！现在的您，不会争，不会发脾气，只是一直在唯唯诺诺的逃避！双儿不喜欢这样的格格！”
“……不喜欢的话……就不要管我了……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看着她那放弃一切的表情，我还能说什么？
本想和她一起放弃的我，第二天却看到她明媚如初的笑脸。
她果然是我喜欢的好格格！
即使哀伤，也要努力笑着……
正当我庆幸之时，却发现了门口的包袱——那是那个男人给适羽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改变了主意？
我拿着它们想要问问清楚，却被椋琼格格拦住。
——她知道，什么都知道。
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那么草率的告诉了她这一切。
她将我拖到内务府中关了起来——如果我永远不被放出来，她会更高兴吧……毕竟，晞晓的受宠是她所不乐见的，而对于我，她更不会有什么情谊在。
“……所有的事，你不准再提。回去接着服侍晞晓吧，她昨天坠楼了。……她怎么和适羽一样傻……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得到和适羽一样的结局。你明白么。”
那个男人说完这些，便叫人把我放了出去。
坠楼？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坠楼？
再见格格，她的脑海中除了我和八阿哥，其他人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而这时，突然有人找上了我……
那个人带来了我弟弟的消息。如果要见到他，就要答应他的条件。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到格格在唤我……
格格的嗜睡现象越来越严重。
而上次的那个人，也再没了音信。
六天之后，格格神奇的醒来，还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虽然仍然只是她十四岁以后的记忆。
而那个神秘的人，也再次出现了。
“想救你弟弟，就让你家主子不要再和八阿哥纠缠。”那人的意图说得明白。
而我，却迟疑了。
我只看到格格对他的喜欢日渐浓厚，而他，好像也是同样？
……可皇宫毕竟是是非之地。还有，我的弟弟——
于是，我自私的决定了。
关于格格为何会从秋千上落下而失去记忆。我不知道。
但我还是把这件事推给了八阿哥。
“你不要再说了！”格格强迫我停了下来。她……也再让自己不去相信这个说法。
……可她选择的究竟是不去相信这个说法，还是，不去相信我呢？
不久之后，我随格格出宫，碰到了一个与格格容貌极其相似，叫做墨锦的女人，还有她的丫鬟珂儿。
格格竟然异想天开的想要找那个女人代替自己，这样好方便她去照顾良嫔。
这怎么能行？！
我知道那个叫墨锦的女人——一个妓院中的女人。
那个神秘人和我提过她。他要求我找时间将那个女人与格格调换。
不可能。
我决不答应。
而事实却容不得我的阻拦。
那个女人还是进了宫，替代了格格……
她的任务似乎和八阿哥有关——她见到他便会献出百般殷勤——只是怎么看，都是那么低俗。
她喜欢用鞭子抽打别人——我和珂儿都是她抽打的对象。
从她和珂儿的话中，我得知了，格格已被毁容。
……
如果不是因为我一时的自私和怯懦，那个女人就不会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八阿哥他们，或许他们会有办法。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不，如果不是她当初开口要求墨锦代替她，就不会让墨锦有可趁之机。
——对，不是我的错。
我至少还换回了弟弟……对，弟弟……
“你做的很好。”那个神秘的男人再次出现，“现在我把你的弟弟还给你。”
他随手扔过来一个木制的盒子。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手慢慢打开了盒子——里面满是灰色粉末。
“你骗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骗你又怎样。”那个男人不屑的转身走掉。
……
你有没有尝过拥有希望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希望被捏得粉碎的感觉么？
我尝过希望一次次的被捏碎——适羽，椋琼，晞晓，弟弟，最后是……自己……
我只是想活下来。
我只是想活下来。
我只是想活下来。
而结果是，我确实活下来了。
但适羽为了她的爱情扔下了我；椋琼为了她的恩宠丢弃了我；晞晓为了她的愿望逃离了我；弟弟为了他的价值遗弃了我。
而我呢？
我有什么错？
我只是想活下来……我也有一颗心啊……
只是，现在我要亲手捏碎自己的希望了——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毁掉我的希望的机会。
决不。
——毁掉自己，内心的痛楚就不会有了。
弟弟，姐姐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番外——双儿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