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上海》》周飞

1、下雨的上海

　　滴答……滴答……
　　今天又下雨了。
　　来上海那么多年似乎已经掌握了这座城市雨的性格，从来都是那么的不紧不慢下着；就像个孩子那样肆无忌惮的哭。
　　每次落雨都期望第二天会出太阳，可惜雨一定会下好几天才会停止。记忆中从来没有一场雨痛快的下完，每次都是在滴滴答答中度过了无聊又无赖的一分一秒，心情也会像这座高城一样压抑，从关闭的玻璃门里望着花花绿绿的伞，想想又是糟糕的一天，约好的计划又必须停止，因为下雨许多事情都得搁下，陪着它一起等太阳。
　　我想这是雨给每位在上海工作的人一个小小的休假，阳光的日子公园里人挤人，忽然下雨了人都不见了，拿一把伞出去转一转，公园这时变得很干净，平时脏兮兮的树叶也被雨洗刷的碧绿的，空气也仿佛清新了很多，沐浴在这样“温馨”的雨里，不知不觉也会放松很多，也许最好的休息是忽然的降临。看着雕塑被雨滴浇灌的那样的明亮，没有太多理由讨厌它，下吧……已经习惯了。想想这个雨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
　　下雨的日子里，大家都很无聊，因为都不想出去，平时不怎么聊天的人，也热乎起来，天南地北的说着与工作无关的新闻怪事，就等着吃中午饭，老板也因为下雨不会来了，整个公司像聚会那样热闹，那样的心照不宣。
　　在那么多次下雨中，我记得有一场雨，在那么多客人中她是我印象最深的。仿佛雨还在下着……
　　我记得那天又下雨了，大家早上似乎都很快乐，我因为有安排，必须出去，看着这滴滴答答的雨，湿漉漉的马路上没有几个人，我默默的带一把小伞出门了，最不希望今天下雨，雨还是和我不期而遇了，只有一声叹息。出门拦个的士就上车了，看着雨刮器左右不停的摇摆着，望着掉了叶子的梧桐树被车一排排的甩在后边，静默的梧桐也好像动了起来，像个魔鬼跟在车后，今天要面见客人，没有心情欣赏这雨中上海了，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开场和她说话，因为都是电话联系，要面见客户本人，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忐忑。
　　雨继续下着，我也继续默背心里的台词，不知不觉撑开了我带的那把小伞，走进电梯按了最高层的按钮……来到了陈女士公司的前台……
　　“你好！我想找陈老板！帮我通知一下”。请稍等……您好！陈总让您去她办公室！
　　我按前台人员指的路线巡视着门牌号，当看到了经理室的牌子……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了请进的声音！我果断的打开门，又麻利的再关上，这一套动作已经习惯了，这一行任务就是拜访再拜访还是拜访……都成了习惯。
　　我：你好！陈老板，我是昨天你约谈房子的。
　　陈：小周是吧！坐吧
　　我：谢谢！这是我收集的一些资料，您看一下，我可以安排您实地看房子！
　　都说电话里声音甜美的女人，丑的概率比较大，平时同事开玩笑说的！
　　当我见到陈女士时，我眼前还是一亮的，原来是位美女，让我很惊讶的是我见过她，那是我在排队买肯德基的时候，她挽着一个小男孩在我的左边排队，当时我无意扫了她一眼，原来我们一直都在联系着，只是在电话的那一头彼此都没有照面，今天见面我心里一下子有底了，开场话题有了，我们就这样“熟悉”的聊了起来……
　　陈：小周，上次我说的那种靠马路带花园的房子，你资料都带来了！
　　我：我帮你选了几套，不过价位有点出入，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试着帮你谈谈！
　　陈：价位到不是太大问题，关键是我选的房子比较少！
　　我：是啊！我把附近楼盘都看了，适合你的并不是太多，唯一适合我感觉就这一套！这是位于徐汇区襄阳南路的一套底楼带25平院子的，属于复式的，唯一的缺点是厅不是很大，房东是温州人，买来投资的，房子已经复古装修好了，要不改天约你实地看看，这是我拍的照片你看下……
　　陈：我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做艺术品投资的，买来也是用来做私人办公室，接待客人的，所以我对环境要求很高！
　　我：嗯，我帮你实地核实过了，你作为上海人，应该知道襄阳南路的环境……
　　陈：那我们约后天下午三点去实地看房子！
　　我：嗯，我会尽快安排房东开门，到时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陈：谢谢你！小周！
　　我：不用谢，呵呵，其实我见过你……
　　陈：真的嘛……
　　这次谈话持续了约半个小时，当我告别的时候，走到大厦通道，我看着窗外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远处高层的塔尖忽隐忽现，第一次在那么高的地方看雨中的上海，迷茫中分不清方向！
　　期待的后天终于来了，那天晴空万里，所有的安排一切就绪，当一辆车停下，坐在车里的正是陈老板，我顺势拉开车门，这一天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显得更加的靓，几个同事在旁边看的像桩子一样，招呼都忘记打了。
　　其实陈女士真的漂亮又有气质，这样的女人谁都想看二眼。
　　房子看的挺顺利的，当时定金就去公司交了，接下来的事似乎很顺理成章，和房东签合同，过户等等手续……
　　我们也从业务变成了朋友，渐渐的了解的也很多，原来肯德基的那个是她的儿子，已经六岁 ，看上去像二十几的她，其实已经三十多了，保养的相当的让岁月难堪，谁见了估计都猜不出年纪，她不说，没有人知道她年纪，即使她说了也没有人相信，只有她的儿子证明她确实是那么大。
　　每个人都有故事，陈女士也不例外，似乎她有很多故事，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有一天她约我去喝咖啡，谈了许多私人的话题，我当时也很好奇，也许我是最好的倾听者，也是最陌生的朋友，我觉得，她已经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至于……我还记得她给我讲过一个笑话，说西班牙是农村，没有什么富人，就是国家福利很好，当然我没有出过国门，对于她讲的很稀奇，她也经常会在微信上分享她的旅游照片，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家，就是我介绍的这座一九四几年的带花园的洋房小别墅，这座花园洋房真漂亮，就像她一样精致，而且就像为她而建的一样，虽然这房子不知道换了多少主人，但我感觉这一次房子和主人最搭配。
　　一个下午，我收到一副油画，那是一幅很小的油画，用素颜的白框裱起来的，画面只有一只美丽的蝴蝶，搭配紫色的背面，显得很美又诡异！
　　在不经意间的一次腾讯新闻上，有一个上海版块提示一条新闻，说当天下午某大厦有一位年轻女士坠楼，我一看正是我拜访过的那个大厦，后来……我知道了！
　　我翻开合同存根，看着那套房子过户的名字——只有他儿子的名字，回想那天她抱着儿子和我们一起很开心的在房产交易中心打闹的场景，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
　　也许这套房子是她给儿子最后的生日礼物吧！
　　如今我看着这存根，我想应该再也不会有人找这个存根了，下一个雨天我应该把它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