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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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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瓜尔佳府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做“从内务府顺东西”。除了指婚是做侧福晋这件事让整个一族没脸外,别的地方还是真挑不出傅恒的一点儿错处来。
自那晚上起,傅府隔三差五就往瓜尔佳府上送点儿东西,有时候是女儿家的首饰,有时候是宫里新样的小点心。甚至一次傅恒打发福全把他从皇上那儿“顺”来的一百三十八支翡翠杆湖笔一股脑地都送给了延恩,让延恩活活吓了一跳。这套东西可是经他的手进贡给皇上的,皇上当时喜欢地跟什么似的,这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自家姑爷手里?
姑爷家送来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大婚的一切事宜又是内务府操办。延恩咬咬牙吩咐下去,棠儿的嫁妆按照嫡福晋的规格准备,姑爷家这么财大气粗,他们小气了回头棠儿嫁过去还指不定怎么受气呢。
棠儿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堆了一梳妆台的各色首饰,这都是傅恒这三个月送来的。人家送东西过来还说的明明白白:这件儿是从皇后娘娘哪儿顺来的,那件儿是太后娘娘赏的,还有的干脆是番邦进贡来的,傅恒拿了东西去在皇后姐姐那儿过了遍眼,转身就给自家媳妇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棠儿在心里哀嚎:到底谁说的人家和珅是清朝第一大贪官,她怎么觉得自己要嫁的这个比和珅贪了一百倍都不止?人家和珅贪污好歹是偷偷摸摸,这位贪污那都是光明正大啊!
夫君,你把内务府都搬我这儿来了,你姐夫知道么?
大婚当天,内务府送来新制的嫁衣。做侧福晋原是不能穿正红,据说傅恒跑到内务府闹了一次,后来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说现在傅恒府里也没有嫡福晋,这次算是傅恒头次大婚,一切按照嫡福晋的规格来,这才给棠儿做的正红嫁衣。
延恩对这正红色嫁衣很是满意,加上这三个月来姑爷的表现,他觉得棠儿当上嫡福晋只是时间问题,当年顺治爷宠董鄂妃也不过如此了。
福晋钮钴禄氏到底还是怕棠儿嫁过去日后受嫡福晋的欺负,指了粉翠、紫翠、惜茶、酿茶四人做了陪嫁,都是家生子里一等一的相貌,等着以后棠儿怀孕的时候开了脸给傅恒做通房丫鬟都是拿得出手的。
棠儿一大早就被人折腾起来,宫里来的喜嬷嬷给开脸、梳头,临上花轿前还给她塞了个苹果在手里。棠儿被折腾地有些晕头昏脑,想起来这几天家里教给她的夫妻同房那些事,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虽说现在棠儿的心理年龄怎么也得有小三十了,可是上花轿嫁人确实是第一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了。
轿子一路顺顺当当吹吹打打地到了傅府,刚一落轿,就听见外面的喜嬷嬷喊:“新姑爷踢轿门了!”
棠儿扶住嗵嗵跳的心口,感觉轿子被人狠命踹了两脚,然后自己突然被什么人拽出了轿子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太害怕,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抱她人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了。
“本来是用背的,不过猪八戒才背媳妇呢,小爷我就是要用抱的!”傅恒对棠儿搂着自己脖子的举动很满意,凑到她耳朵上说了一句,成功让棠儿脸红到了耳朵根。
傅恒偷眼看着红盖头下露出的一点点莹白胜雪的肌肤,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赶紧把新娘子抱到正厅准备拜堂,一想到今儿晚上这佳人儿就要完全属于自己了,傅恒走路都有些轻飘。
傅恒的额娘在生下他不久就去了,虽然阿玛很快娶了继福晋,但是他长姊毕竟是嫁给的皇上,继福晋胆子再大也不敢自诩是当今圣上的丈母娘,连带着他这个被长姊最为心疼的幼弟回家,依旧只是叫继福晋一句“姨娘”。这次大婚继福晋也没敢来凑热闹,只有李荣保带着他那几个早已成家的同胞哥哥过来。
皇后本来是要亲来看着自己的幼弟成婚,但是皇后出宫的排场太大花费巨靡。皇后身为六宫表率,一向节俭,尽管乾隆亲准了她出宫,最终还是作罢。为了补偿弟弟,特向乾隆借了太傅朱轼过来给傅恒主婚,撑足了富察一族的面子。
在太傅朱轼沉稳的声线中拜完了天地,棠儿先被喜嬷嬷引到新房。傅恒在外面喝了一圈酒,被狗肉朋友们簇拥着回来闹新房。
傅恒喝的稍微有些上头,执了秤杆挑棠儿那缀满了各色珠宝的盖头。盖头一下,那套从宫里顺出来的大红东珠首饰露了出来,棠儿低眉顺眼地坐着,显得颇有大家风范。
“好家伙,傅恒你这侧福晋也忒美了些吧?”围观的人里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叹,棠儿羞得双脸飞红,更比胭脂俏。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舅舅新娶的侧福晋有没有皇额娘漂亮!”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众人一听俱都吓住了,赶紧跪了一地:“奴才恭请二阿哥吉祥!”
棠儿一惊之下也要跪下去,被傅恒拦住了。棠儿抬头看了傅恒一眼,看他神色如常才稳下心神,第一次打量这个龙子。
永琏后面跟着他的奶娘还有随身伺候的一干奴才浩浩荡荡地进来,看都不看跪了一地的人,一头扎进傅恒怀里:“舅舅舅舅,我来看你的侧福晋了!”
“我的小祖宗,你是怎么出来的?”傅恒一把抱起了永琏,顺手摸了摸永琏的额头,生怕他在外面招风着凉。
“奴才们都说舅舅今天要娶侧福晋,娶了侧福晋就不疼永琏了。所以我就去求了皇阿玛让我出宫来看你。”永琏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偷瞟着傅恒的脸色,生怕傅恒真不喜欢他了。
“怎么会,”傅恒捏了捏永琏的小鼻子,“舅舅最疼永琏了。等你回了宫一定把那些嚼舌根的奴才们都重重地罚一遍,挑拨离间的小人最可恨!”
跟着永琏的奴才们立马脸都黑了,吓得跪了一片:“傅大人明察,我们也是逗二阿哥玩儿的,没有那么多坏心思!”
永琏才不管后面人跪成什么样,扒着傅恒的肩膀眼巴巴地往棠儿那儿看:“咦,你这个奴才为什么见了本阿哥不下跪?”
棠儿一边想着说辞一边蹲身就要下跪,傅恒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转头对永琏说:“她是你舅母,舅舅不在你跟前下跪,她自然也不在你跟前下跪。”
“她才不是我舅母。”永琏小脑袋一撇:“她是你的侧福晋,是妾,那就是奴才。本阿哥才不喊她舅母呢!”
皇家的孩子自小就对奴才这个等级分的门儿清。棠儿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儿地给傅恒打眼色。
傅恒掂了掂永琏,接着哄他:“你舅母唱歌唱得可好了,你叫她一声舅母,我就让她唱歌给你听。”
永琏狐疑地看着棠儿,满脸的不相信:“你先唱个给我听听,好听我就叫你舅母。”
棠儿傻眼了,赶紧看向傅恒求救,可是傅恒偏偏没领会棠儿的意思,还在那儿瞎起哄。
棠儿自知没了退路,索性心下一横两眼一闭张嘴就来:“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这一嗓子把一屋子人都惊呆了,各个捂着耳朵求饶似的看着棠儿。
永琏也是在被吓呆的一列,这一嗓子没把他吓哭已经很看得起他了。傅恒刚刚在棠儿开嗓那一霎那差点儿腿一软摔下去,幸亏想起来怀里抱着的是二阿哥,否则真得当场摔个狗啃屎不可。
棠儿唱完“风风火火闯九州”后一脸委屈地看着傅恒和永琏,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到这么漂亮的侧福晋唱歌能难听地有这么一拼。永琏眨么眨么眼回过神来,搂着傅恒的脖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傅恒赶紧吓唬他:“不许哭,哭了还让你舅母给你唱歌!”说罢还用眼瞟着棠儿,示意她再唱两句吓吓永琏。
棠儿心里都哭成一片了,还是得顺着傅恒意思来,又是心下一横两眼一闭:“One night in 北京,我留下许多情……”
这一嗓子出来颇为见效,屋子里能趴的都趴了,剩下的还能保持点儿形象的也就是迎风凌乱抱着二阿哥的傅恒和连哭都被吓住了的永琏了。
永琏一双大眼睛里还包着亮晶晶的泪花,小脸憋屈地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叫你一声舅妈,你能别唱了吗?”
棠儿点了点头,永琏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舅妈,从傅恒身上爬下去带着自己一群已经神志模糊的奴才们打道回宫了,剩下的那些傅恒的狐朋狗友也被棠儿折磨地够呛,个个借故跑了,生怕棠儿再来一嗓子留下什么后遗症。
傅恒把最后一个人送走,关上门,过来打量自己的新娘子。棠儿羞得恨不得再把盖头蒙回去,低着头不敢看傅恒。
“你那一嗓子把喜嬷嬷也吓走了,下面的事情只能我们自己来了。”傅恒看着棠儿的小模样儿,大发慈悲地没再在这件事上调笑棠儿,扭头自己端了一碗饺子过来,夹起一个喂给棠儿。
棠儿羞红着脸张开小嘴咬了一口,里面的肉馅压根就没熟。
“生不生?”傅恒问。
“生。”棠儿乖巧地回答。
“这句话我可记住了啊,回头你得给我生上十个八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