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赵皑皑

5、五

　　五．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于隐年级第一。除了作文多扣了几分外，有好几门都是满分的。这也不能怪于隐，作文题目是幸福。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想不出什么是幸福。大概是过年的时候和于珊珊还有母亲一起吃水饺的时候最幸福了吧，如果没有讨债的人来就好了。
　　肖木川和于隐挨着，他视力好，把于隐的试卷抄了个七七八八。于隐没有同意，但也没说反对，只是把试卷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
　　肖木川这个开心啊，因为这事，他爷爷赏给他五千块钱，在那个时候的孩子来说，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他嚷嚷着要请客，叫了七八个要好的同学，其中也有刘绾绾。问于隐去不去，于隐给拒绝了。他不喜欢掺和这种事，另外他也总觉得刘绾绾对他有敌意。晚上还要打工，一小时十块，对于于隐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刷碗的水有些凉。于隐用手撩起遮住眼睛的头发，吹了口气。想着等放假了，就把打工赚来的钱给于珊珊，她都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家里的债……想到这，于隐低下头去，也不知道那个恶霸还会不会再来。
　　“小于，来来，把这个换上，”领班拿来一套服务员的衣服，“也不知道倒了哪辈子的霉，当班的服务员晕过去了，前面暂时抽不出人来，你去替我顶一会。”
　　“我不太会，怕做不好。”于隐停下了手中的活。
　　“哪有什么会不会的，就是倒个茶水赶赶眼色，要不是前面没人，我也不会想起你来，怎么样，一小时给你三十，干不干？”领班一脸不耐烦。
　　三十的诱惑太大了，于隐接过衣服，想去卫生间换好。
　　“啊，别这样……有人，道然…”一声低低的呻吟传入于隐的耳朵，他皱了皱眉。这种事现在并不少见，只是听这声音有一些粗，像个男孩子。
　　黎道然在卫生间隔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于隐正在整理衣服。刚勾搭上的男孩还在隔间里清理，他也懒得管，就出来了。服务员的衣服带着个小领结，看起来很乖巧。笔直的腰板，细长的腿，好一副勾人的身体，让人想在后面抱抱他。
　　隔间里的男孩也出来了，满脸激情过后的媚色。柔弱的搂过黎道然的腰，亲昵的撒着娇。这倒是让于隐吃了一惊，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做这种事情。他意外的没有觉得恶心，反而自然的走了出去，领班已经在外面催了。
　　当于隐进包间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人竟然是肖木川一行人。似乎是有些喝大了，他搂着刘绾绾的腰，不知道在嚷嚷些什么，鹿羽在一边没言语，桌前已经放了不少空的酒瓶。他忽然就想退出去了，他觉得自尊心扎的脸有点疼。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于隐，于隐把桌上的空酒瓶收了收，然后转身拿了茶壶给每个人的茶杯满上。到给刘绾绾倒茶的时候，肖木川正起身要起来去卫生间，于隐一个不小心，把部分茶水洒在了刘绾绾的手背上。
　　“你干嘛呢？没长眼啊，想烫死我是不是。”刘绾绾今天穿着个吊带连衣裙，紫色的，很显气质。
　　“对不起。”于隐说道，他平视着刘绾绾不卑不亢。
　　“于隐？你怎么在这？”鹿羽站起身来，朝着这边走过来，“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总这么晚回宿舍，原来是在这里。家里有困难吗，和我说啊，我们可是朋友。”
　　“没事，我不累。”于隐对着鹿羽笑了笑。
　　喝大了的肖木川这才反应过来，拉着于隐的胳膊，笑呵呵的说，“于隐，你穿这衣服还挺好看，额，”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嗝，酒气熏得于隐直头疼。
　　被忽视了的刘绾绾有些气不过，“你看啊木川，你看他把我烫的，都红了。”刘美人的柳眉微皱着，仇视的看着于隐。于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刘绾绾会对自己有这么大成见。
　　肖木川说，“多大点事，于隐，快坐下，咱俩喝两杯。”说着就搂过于隐的腰往位子上带。
　　“我不管，我刘绾绾还没被烫过呢，你要是不管我就去叫经理了！”旁边的人拉了拉刘绾绾，说道，“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干嘛啊绾绾。”
　　于隐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能找到一份这么适合自己时间段的工作并不容易，为这于隐可是走了好多地方。他缺钱，他不能任性。
　　“对不起，”于隐拿起纸巾帮刘绾绾擦了两下，“要是你没办法的消气的话，那我就让你消气，好吗？”
　　于隐平时话很少，此时包间里很安静，于隐清凉的嗓音很好听。没等别人说些什么，于隐就拿起桌上的茶壶，把整整一壶水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他不能倒在手上，他还得写字，他还要赚钱。
　　“于隐你傻不傻！干嘛啊这是！”鹿羽过来夺下于隐手中的茶壶，语气都有些颤抖，狠狠瞪了刘绾绾一眼，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胳膊上已经有些红了，虽然不是刚开的水，但是温度也是很高的。肖木川拉过于隐，“疼不疼？走走，上我家去，我给你上点药，你这是什么狗屁脾气啊！”然后蹲下身来，给于隐的胳膊上吹了吹，小心翼翼的。
　　刘绾绾似乎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肖木川眼里的阴冷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她想去挽他的胳膊，却被他甩开了。
　　然后不由于隐分说的拉着于隐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肖木川对着经理打了个招呼，经理一脸狗腿样的叫他肖小公子。他和经理随便说了下情况，就把于隐带走了，鹿羽也在后面跟着。
　　这点伤对于于隐来说不算什么，他挣扎了两下，“肖木川，我的事你别管，是我不小心，你快回去哄刘绾绾吧，女生脸皮薄。”
　　“哼，我看她的心肠可黑着。”鹿羽冷哼了一声，“于隐你就是太善良了。”
　　本来于隐是想要回宿舍的，可是肖木川非说要回家去上点药，不然非得感染了。他说他家近，很方便。
　　肖木川的家里没人，偌大的屋里里黑着灯。只看摆设，就晓得这屋子有多金贵。肖木川没好气的开开门，“都他妈死到哪去了。”
　　鹿羽在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说道，“我回去了，我妈让我回家。”
　　“你就怕死你妈吧！回吧回吧，明儿来叫我。”肖木川摆摆手，然后鹿羽就走了出去，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不知道怎么，于隐就觉得鹿羽的背影很孤独。
　　找到医药箱后，肖木川手法麻利的给于隐上好了药，“看我熟练吧！以前老挨打，我妈没了，就只能自己上药，哈哈，神技能。”
　　“谢谢你。”于隐说，“以后你要是受伤了，我也可以给你上药。不论什么时候。”
　　肖木川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好兄弟，哎不对，你大爷的咒我挨揍呢！看我不挠死你！”然后顺势把于隐扑倒在了沙发上，两只魔爪去呵于隐的痒痒肉。没多一会，于隐就被痒的喘不过气来，用受伤的胳膊当幌子才逃过了这一劫。
　　宿舍的门早就关上了，所以于隐推脱不过，就在肖木川家里住了下来。肖木川房间里的床很大，两个人也不会觉得挤。于隐只睡了床的一个边边儿，显得很拘谨。肖木川大声的笑话于隐像个小娘们，于隐也没有出言反驳。肖木川也没勉强他，“以前我很粘我妈，长到十岁还要她搂着睡呢。夏天的时候她喜欢穿花格样的裙子，特别好看。现在那种裙子都没卖的了。”
　　于隐回头看了看肖木川，一反常态的他的眼里都是认真，大概是酒精的缘故，于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于隐，你小的时候什么样？也这么臭屁么？我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牛气的小孩，哈哈，超级有意思，”说着伸过手来揉了揉于隐的头发。
　　于隐想了一会，才声音低低的开口，“我小的时候……”
　　床的另一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于隐这才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了。替他掖好被子，于隐也沉沉的睡了过去。好久不曾睡得这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