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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比武事端 ...

  •   一曲鼓歌武动当下,剑风过境,袖风渐止,道服静谧。她轻轻抬眼,笑了。那日鞠躬行礼那刹,曾有,掌声雷动。

      “那么,接下来,请挑战者上台,先到先得,按照规定,三连胜,即可加入新选组。”

      “是。”她秀身玉立,颔首以应,台下如春潮涌动一般,诸位浪士们毕竟个个都是奉行武士道义的铁骨铮铮好男儿,此刻急欲擦拳摩掌一探这花剑流的虚实,与自己多年所学的刀流奥义一较高下。推搡间便有一位武士纵身一跃,跳上擂台,探手行礼道:“阁下,幸会。”“幸会。”

      相对作揖,鼓声雷动,举座皆寂。擂台西畔。她咬住额间发带,举剑侧身,小太步踏定,佁然不动。只听那大汉一声长喝,举身劈刀疾步奔来。闭身垂眸,脑海之中那大汉的身影已然由实转虚,眼幕里徒留黑暗的潮水涌动,有金丝游弋的痕迹,自彼岸一波一波,推涌而来……

      “咳咳,咳咳。”记忆的画已然斑驳,宛若泛黄的砂纸,微微抹过,掌心范痒,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燃烧干燥的心灵。轻声咳嗽的小女孩,披着貂毛披风,小手提着一只与身段不相符的食盒,无边雪色里步伐有些笨拙,阑珊的迈过冗长而寂寞的长廊。清凉如水的夜里,银光细腻涂抹过玉阶,天地浩大,雪花缭乱,耸入夜空深处的红漆皇门前,镂刻的花纹轮廓深深。吱呀一声,有老迈宫人推门而出,手中的雪色拂尘轻轻晃动。“皇上还在与大臣讨论政事,不宜打扰,小公主你先回去吧。”

      他匆匆行入房内,彻夜未眠有些疲惫,却仍遮掩不住俊秀眉眼间的焦急。 “皇上。”宫殿内众宫女俯身行礼,嘘声示意安静,转身踏入内部闺阁。“这是怎么了,又发烧了!”“回皇上的话,因为不足月而生的原因,小公主的身子自幼便体虚畏寒,很是虚弱,说句斗胆的话,许是养不过十五的……微臣建议以汤药为辅,以锻炼为主,最好让小公主习武强身,方有转机。”

      “音儿,以后便向这位叔叔习武,好不好?”

      “好。”

      记忆的画,已然斑驳,心丝一动,抽搐的疼痛在胸腔蔓延,微微睁眼,眸色犹胜月色凉。恍惚之间身形已然变幻万千。夜幕之中有残花零落,自虚空之中涤荡过腥湿海风。收起身动刀已落,一曲,毕。

      “好身手,台下掌声宛若春雷蛰动。只见那大汉手中的东洋刀已然滚落在地,少女身承孤鹤欲飞之势,踏雪剑安然悬在那大汉颈间。

      “此局挑擂者,慕容花音----胜!”悬在廊柱的火把明明灭灭,慕容轻轻睁开眼来,眉眼澄净柔和,带着些许,淡淡的凉。

      “接下来,有请下一位挑战者!”台下又是一阵掌声轰鸣,她却觉得疲惫。于擂台中央收剑回身,微微抬眼,视线便与台下东南角处的少年不期而遇,微微相撞。那双眼眸,绿意幽深,便这么跨过人海与她相对,不是往常所见的纨绔与玩味,而是淡淡的凉,如墨玉一般的温柔寂寞。

      见她望他,他淡淡笑了,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做了一个淡淡的嘴型。可别死在台上呦。她读得出来,是这样的话。眼神如此温暖,嘴巴却依旧毒舌。皂打的眼睫轻颤,有湿意。他看见她侧过眼去,难得露出仓皇的模样,尔后朝他的方向若有若无的扬了扬剑,好似威胁挑衅的姿态啊。有本事上来。她说。呵,胆子倒不小嘛。总司笑出声来。

      “啊,好无聊~~”一旁的平助君棕栗色的发丝高耸,双手被于脑后,懒懒道,转身向屋外走去,“小少爷这是要去哪儿啊!”有人问。“本大爷要去外边透透气!”“咦~~~!!!可是彼试还没有结束啊……”

      残月当空,清辉涂抹过泥色枯槁的大地。只见帘幕被人揭起,有一少年挑帘而出,尔后径直左拐,深入竹林边的甬道,平助哼着歌儿,踩过地上细碎积雪与青葱竹叶,心情好不惬意,一拐弯,前方就是他的目的地厕所了…“呀!”便于拐角处一声惊呼,与来人来了个错骨肩撞,那人悄无声息的,着实骇人,且竟逼得平助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力气之大令人咋舌。

      “你这人怎么回事!”平助踏定身子,眉头一皱怒目便瞪去,却只闻得扑鼻的一阵酒臭味,那人蓬头垢面的身影有些踉跄,嘴里西里咕噜着什么小娘子,便旁若无人的向前走去。“怪人!”平助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望着他走远,啐道,举步欲追上去拽住他理论一番,谁知迫于内急羞涩难堪,哎呦一声,踏出的脚还悬在虚空,便一个囫囵转身,尔后直奔厕所。

      东道馆中比武正酣。气氛恍若火龙翻滚一般如火如荼。

      “第二局-----挑战者,云胡阿锦胜!”主持的小浪人于台上举臂疾呼道。

      “看来结果已然没有什么悬念了,还有挑战者要上台吗?那么,让我们欢迎最后一位挑战者!”战鼓再度雷响,鼓声汹涌里有一位靠近门口的浪士兴奋的举起手来唳声道:“我-----”还未语罢,便被人一把推开,只听砰地一声,身子便直直飞出。撞上了东北角的廊柱,入木三分,口吐白沫,地上粹开一地木渣。众人皆惊,东南角的干部们眉头一皱,站直了身子,手暗暗握向腰间佩刀。“我,我要!”一阵桀桀怪笑里那浪人不知何时已然破帘而入,蓬头垢面里眼色污浊,抬眼望向台上的女子,身上的浅葱色羽织染上泥垢斑驳。

      “这…..”望清来人,新选组众干部暗叫不好,迟疑间那人已然飞身跃上擂台,慕容立于西北角,抬眼望向那浪人,眉宇微微蹙起,握紧手中剑柄。“他怎么出来了,谁放出来的,得把他叫下来!”有干部疾呼欲动身上前,却被近藤举臂拦住,“近藤先生…”“不行,已经晚了,他确是新选组的队员且已经上了台,此时若盲目阻拦,不仅秘密有泄漏的危险且有违武士道义!万事,当以大局为重!”“嘁!”土方皱眉,脚勾起猛然一踢廊柱,镇落柱上火把,星光炭灰扑簌而落。

      “小娘子~~”只听那浪人佝偻着□□着,慕容蹙紧眉头,下一秒霍尔风动,那浪人身形秒速逼近眼前!众人惊呼,胡阿锦暗惊,刀锋劈落那刹忙出剑抵挡,只听空中一声铿锵,铁甲交刃,只觉皓腕处血意渗出,终忍不住,她痛呼出声来。静脉贲张至极限已然爆破,剑风魄力竟逼得她破地嵌入台木中三尺!趁对方回剑微顿之时,她借剑力腾空翻跃而起,青丝被卸落几绺,堪堪躲开狼人第二招连环夺命刀!那人忽的拔剑回身,望向她,眸里竟读不出人性,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眉宇蹙起,额间细汗划过秀美面庞。

      那人忽而怪笑着再次涌来,胡阿锦被动抵挡却暗惊,右手早已提不起剑来,宛若脱离蝶衣的磷粉一般,失去存在的价值,只得左手交衽于右手腕处,二手合一,加力以对。索性对方的力度已然不如从前,且套路简单,她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谁知却反是简单的毫无章法,因毫无章法反是诡谲多端,横劈竖砍加上妙手点花,让她摸不清头脑,只得连连甩出剑花以应,看似比对方技高一筹,形势陡转,占据优势,实际上只有她知道自己受制于人,被对方操控牵引,宛若木偶一般!

      “哈哈,小阿锦占据优势了!”永仓新八拍板道,“不,”左之助眉宇微微蹙起,“她现在情势很不理想!”“有没有注意到,那浪人的攻击手法?”总司眼神凌厉,淡淡开口道。“连续攻击对手的胸部及腰腹部,逼得对手不得不大幅度活动以应….是要消耗对手体力殆尽吗。”斋藤一道。“…..以他的身手…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与必要。”土方皱眉道。“因为,完全可以,一击致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会是想玩弄猎物一点一滴致死的变态心理吧。”

      “这…就是他的目的。”众人心丝百转轮回之间,一切仿若都成了放慢的镜头,拉近推远,少女轻身跃起,雪色衣袂轻轻飞扬,而谁人于此时忽而开口,青翠眉色微微蹙起,语气中含带阻止不能的惊愕。

      尔后伴随着众军士一声倒吸凉气的惊呼,新选组干部众人渐渐睁大眼睛,只见台上少女在最后一次腾跃至至高处后,那雪色的道服忽而间如雪花爆破,丝线近断,雪色布料凌空飞舞,伴随着胸前白绫一丝一寸的滑落过虚空,少女的肌肤,宛若花苞隐秘的心事般,一尺一寸,伴随着美好的弧线,赤/裸/裸的坦露在众人面前。

      她于虚空里缓缓落下,那般猝不及防的,渐渐睁大了双眼。

      发带被斩落,宛若徽墨的青丝在空里涤荡开,恰似倾倒的梅花,扑簌簌的散落开来,缀满零落的布料枝头,埋着陈年佳酿的花树下。

      脚尖落地,她立于擂台中央,惊恐的睁大双眼,宛若跳梁小丑一般,望着台下军士们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不,不要看。她慌忙转过身来,却又望见同样的目光贪婪的吮食春光。那目光,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而灼热的抚摸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宛若狼一般,眼里散发着幽绿欸乃的光泽,盯紧自己的猎物。

      恐惧。

      好可怕。

      世界在旋转。

      翻天覆地都是那些浪人的眼,嘴角的玩味,以及那殷殷而起渐至轰鸣的笑。

      “不,不要看,求求你们。”

      偌大的擂台如此荒凉,为什么,单单只有她一个。

      她蹲下身来,抱紧身躯。狼狈不堪的姿态。

      用你自己的双眼,看清这残酷的事实,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这就是女人在男人眼中真实的模样,古往今来,女人,存在的意义。

      一个女人妄想做男人应当做的事,在事实面前便是如此的滑稽,与可笑。暗室中,谁人手中的盏中茶轻轻拂面,缓缓滑过喉咙,单叶镜片反过冷幽的光,伴随着轩窗外的炊烟袅袅,一同潜往碧空深处。

      她的世界,已然崩塌。

      后来….后来攻过来的浪人被破门而入的少年抵住致命一击,新选组干部们冲上台来,现场一片骚乱。有人,于骚乱之中,手拿那件浅葱色的羽织,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温暖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间,有樱花的香气。她听见他说,抱歉,我们来晚了。灯火阑珊里,她蹲在那里,轻轻抱紧自己的身体。没事。她说,没事。

      声线在战栗,身形在颤抖,睁的大大的双眼里似那死灰一片破败。却独独没有泪。宛若受伤的幼兽,缺失了哭泣的能力,也就注定了所有的痛苦只能用自己瘦削的双肩去承受,是上天残忍的惩罚,是温柔悲哀的产物。

      她这一辈子活得太累,只想要简简单单的好,想要所爱的人好,到头来命运却在哪个是捉弄,到终了才明白,她不过是一只被提线的木偶,幸福便是如此奢侈的东西,明明近在咫尺了,双手一提,差了一毫厘便是隔了一个世界,永远,远在天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比武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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