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林花一谢

1、第一章

　　十月下旬，盛夏刚过，法国中部的城市丹朗蒂尼克已经在初秋的寒风中显出丝丝凉意来。
　　傍晚六七点钟光景，华灯一盏盏亮起，把整个丹朗蒂尼克点缀得绚丽而迷离，暧昧迷离的街灯下，已经有好些金发碧眼的女人站好位置，偶尔看到踌躇不前的男人，一个媚眼飞过去，更有的主动的直接走上去，一些抚摸，几声软语，就此敲定一个旖旎多情的夜晚。
　　夜生活，已经开始了。
　　林晚从租来的小公寓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丹朗蒂尼克。
　　街灯下的法国女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挽住陌生男人的胳膊，姿态亲密地相偕而去。
　　当然不是情人，可是你情我愿，没有欺骗，互不亏欠。
　　林晚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林晚在一间霓虹闪烁的名为Belintanea的夜店门口停了下来，正要走进Belintanea的时候，旁边走来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女人拿出相机，用法语对林晚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一点时间，给我们照张相好吗？”
　　林晚接过相机，年轻的男女依偎在一起，她正要按键拍照的时候，男人忽然叫停，他给林晚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林晚放下相机，疑惑地望了过去。
　　女人也询问地看向自己的男友，只见男人飞快地脱下身上的黑色尼龙外套，披在女友身上。
　　夜店门口霓虹闪烁，给男人并不十分英俊的脸上平添了几许温柔，林晚看见男人在女友耳边亲密地说了些什么，很快女友的脸上就跟春风拂过似的，寒风料峭的季节，她也笑得暖洋洋的。
　　因为有音乐从夜店门口飘出来，林晚并没有听见男人都说了些什么，而且因为要拍照的关系，他们往后走了几步，和林晚隔出了一段距离。
　　可是年轻男女身上那挡也挡不住的幸福味道，却慢悠悠地飘散开来。
　　今夜月光暗淡，他们站在昏暗的一角，模糊中就像是她旧日的一个剪影，林晚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们，慢慢咀嚼着心中那遥远而绝望的滋味。
　　林晚拍照的时候，双手控制不住地有点发颤，轻轻的“咔嚓”声响起的时候，雾气迷迷蒙蒙地遮住了双眼。
　　拍完照，年轻男女甜甜蜜蜜地离去，林晚在Belintanea的入口处站了一会儿，把眼底的雾气逼了回去，这才走进了Belintanea。
　　林晚在这里跳舞。
　　刚走进后台，经理就出现了，“Anne，怎么来这么晚？快换衣服，快换衣服，大家就等你一个了。”
　　经理口中的Anne，便是林晚了。
　　经理的话里有责备的意思，口气却相当温和，一来林晚舞跳得好，二来她长得标致，每次上场，总有不少人给她捧场，给店里招揽了不少生意，故此经理对林晚总是和颜悦色。
　　林晚换上一袭长及脚踝的长裙，裙子上别无他物，没有串珠，没有亮片，然而颜色鲜艳，湛蓝与深紫糅合在一起，夺目而张扬，及腰的长发编成两条松松的波西米亚辫子，垂在胸前，系上串着皮质流苏的手链，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和诱惑。
　　这是波西米亚的舞蹈，这是波西米亚的魅力。
　　林晚一上台，下面便一片掌声，夹杂着口哨声，气氛热烈。
　　林晚是以前跟着妈妈学的跳舞，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会派上这样的用场，也亏得如此，否则衣食住行，都不知如何着落。
　　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忽地响起，舞台的灯光迅速扫过一张张年轻兴奋的面孔，又悉数集中到舞台上。婀娜的身段，姣好的面容，撩人心弦的异族音乐，动人心魄的舞姿，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混合着激情和诱惑，让人心醉神驰。
　　林晚知道，这里需要什么。
　　一舞结束，掌声雷动。
　　中场休息的时候，林晚走进后台不多时，服务员就抱进来一捧红玫瑰。伴舞茱蒂眼尖，是第一个瞧见的，立刻转过头对林晚喊了一句：“Anne，找你的。”
　　果然是。
　　红玫瑰花束上放着一张精美的卡片，靠近了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林晚扫了一眼，上面写着：
　　给美丽的Anne小姐。
　　落款：您忠实的爱慕者威廉·史密斯。
　　这位史密斯先生的鲜花攻势进行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林晚反应冷淡，但是史密斯先生看起来倒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只有林晚来这里跳舞，总要见到威廉先生送来的这样一束红玫瑰。
　　林晚看了一眼，就和往常一样，连花带卡片，随便放到了一旁。
　　茱蒂忽然说：“Anne，你再不理这位史密斯先生，将来可别后悔。”
　　林晚看了茱蒂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茱蒂提高了嗓门：“你知道人家开的是什么车？”听这话的意思，倒是已经知道了。
　　茱蒂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么一提高音量，在后台休息等待的人通通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家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立刻就有人追问：“什么车？什么车？茱蒂，史密斯先生开的是什么车？”
　　茱蒂被大家追着问，很是得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后，神秘兮兮地说了一个牌子。
　　众人一听大哗。
　　一道道又羡又妒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晚。
　　林晚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朦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家有些没趣，不想林晚忽然开口：“我以前的男朋友，说那是暴发户才开的车。”
　　Lee嚷道：“我愿意当暴发户，我就愿意开这种暴发户才开的车。”
　　大家哈哈大笑。
　　茱蒂却很不服气，阴阳怪气地说：“请问，你那个不是暴发户的男朋友开的是什么车？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呗。”话里很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林晚慢慢看了她一眼，说了一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