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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About.Death.

      贞德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微凉的海风将她绣有碎花的长裙轻轻吹起,平静的海面上时不时有几只海鸥掠过,在天空中留下它们清脆的叫声。海浪打在她脚边的礁石上,汹涌地来,平静地退。有时候会漫过她的脚踝,水温和她儿时经常去玩耍的那条小溪里的一样。

      可惜的是没有太阳。

      她理了理遮住眼睛的碎发,用修长的手指将它们别在耳后。这双手并不能用柔弱细腻来形容,指尖因常年握剑而长出了老茧。

      她睁大了湛蓝色的瞳孔,里面布满了不安的情绪。上帝将本为一体的海洋与天空从中间生生撕开,然后把交界之处隐隐约约的光芒揉进她的眸里。

      但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过去。未来。

      About.Life.

      灰色的围巾松松垮垮地绕了脖子几圈,多余的部分垂在胸前。弗朗西斯出门前忘记顺手将沙发上的外套拿下,现在站在广场中央,有点冷。

      掌心中最后剩余的谷物被鸽子啄去,弗朗西斯看着它吃完之后拍了拍翅膀飞向巴黎蔚蓝色的天空,渐渐消失在洁白的云和洁白的阳光之间。

      手重新插回裤兜里,弗朗西斯慢悠悠地走着。巴黎时间不过清晨,人并不多,稀稀散散的人群中掺杂着一两个外国游客,举着相机四处拍照,一脸兴奋。

      啊,就像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女孩一样。

      弗朗西斯低头笑了声,步子一转,往另一个地方走去。

      About.Another.

      夏威夷的海真是漂亮啊。

      Lisa摘下墨镜,弯下腰捧起被阳光照射得温暖的海水,不断顺着掌纹从间隙流下重新回到海中,就像是一颗颗璀璨的宝石,被阳光折射后七彩斑斓。

      水不一会儿就流失干净了,手中空空如也。

      “Lisa,过来。”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Lisa转头应了声,迈开步子一脚踩在柔软的沙里,微烫的温度沿脚心传遍四肢百骸。

      法兰西……

      她猛地停住步子,因耳边出现的声音。

      法兰西……

      世界从那一秒以无可挽回的速度褪色、远去,像是雨天模糊的玻璃那样,海风一刹那变得寒冷,与世界万物交汇织成大片大片的黑暗,呈现在她眼前。

      谁?!

      About.Forest.

      弗朗西斯穿过一片幽静而古老的树林,入秋后已然泛黄渐渐迈入死亡的树叶在小道两侧传来沙沙声,成了这片广阔土地上唯一的气息。

      太安静了。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他不疾不徐,嘴角一贯的笑意也没有减去半分。

      像是走在一条通往永恒的道路上,光明与黑暗在这里并存,两者相互撕扯,疯狂地争斗后躲在阴暗里的角落里喘息着。阳光越来越少,最后一丝光芒无力地止步在地上腐烂的一片树叶的顶端,被命运之神拦截住,再也向不了前。

      树林很偏僻,除了弗朗西斯,世上基本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哦对了还有一个,他的邻居,亚瑟·柯克兰。但是他没有来过这里。

      路的尽头并不是所谓的地狱或者不可见人的死神所在之处,甚至有些出人意料。

      映入眼帘的,左边是一间小木屋,建在一棵苍天大树之下,窗户敞开着,有一只顽皮的小鸟停在窗沿上,叽叽喳喳也不知在唱着什么样的歌儿。

      房子正对着一处空地,空地上只孤零零地杵着一块墓碑。

      墓碑。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弗朗西斯走到那墓碑前,手指轻轻拂过上面被用力刻下的文字,优美漂亮的法文。他的字迹。

      Jeanned·Bonnefoy

      他蹲下来,与墓碑齐平。

      “这次可没有带你喜欢的鸢尾花来啊,小贞德不会怪哥哥吧?”

      低沉又温柔的嗓音从他喉中溢出。

      “哥哥前几天,看到一个女孩……哦小贞德你别生气,那个女孩,是你的转世啦。”

      “都快一千年了啊,哥哥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转世呢。这是不是代表,小贞德你原谅哥哥了?”

      他抚上额头,低低地苦笑了声。

      “可是哥哥还是无法原谅自己啊。”

      当初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看着你走向死神,没有作任何抵抗呢?

      法兰西。

      耳畔出现熟悉的少女声音。

      啊啊,又幻听了呢。弗朗西斯闭上眼,右手抵着心口。

      突如其来的悲伤与不甘从这里无可抑制地滋生,以为早就麻痹的心脏在那一刹那疼到如同被烈火灼烧。

      法兰西。

      呢喃,迷茫,又隐隐约约地呼唤。

      像她死前无意识吐出的最后话语。

      是你。

      About.Sea.

      Lisa眨了眨眼,不知道眼前出现的是不是幻觉。

      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女,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穿着款式是那种只会在教科书上看见的裙子,长发微微扬起,露出她雪白的脖颈。

      “你是谁?”她开口问道。

      少女并没有听见,头垂下,双手在胸前合十,低声。

      法兰西。

      咚——

      心脏猛然地收到撞击,Lisa的嘴唇变得苍白。

      法兰西。

      飘渺的声音穿过冰凉的空气抵达Lisa这里,她莫名为少女悲伤起来。

      法兰西。

      “你……不要再喊了啊。”她死死地揪着胸前的衣服,满头大汗。随着少女每一声法兰西,她都痛苦地想要死去。能感受到少女说出每一个音节时强大又脆弱的悲伤与绝望。

      少女眼神变得空洞,嘴唇缓慢动着,发出一个个破碎的音节。她身影一顿,开始往前走去。

      “你要去哪里?”Lisa急急忙忙喊道,想要跟上去,身体却被束缚在了原地,一步都动不得。

      海水漫过少女的膝盖、大腿、腰、下巴……她无意识地继续往前。

      “你停下来啊……继续走下去的话……”

      你会死的啊!

      海水终于没顶袭来,少女消失在Lisa眼前。

      她呆呆地站着,眼前的景色又开始支离瓦解、崩溃,重组回原来的模样。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同一时间,弗朗西斯耳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睁开眼,风惊起了一排鸟儿,扑着翅膀往树林外头飞去。

      他低叹一声,将一直最靠近心脏的那枚十字架项链取下,他亲吻了下木制的十字架,然后轻轻将其放置在墓碑旁边。

      “哥哥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把这个还给你的。”

      “再见,我的贞德。”

      再见不知何时。

      About.End.

      死亡在海的这端。

      上帝在海的那端。

      只有跨过那茫茫无际的蔚蓝色海洋,我才能寻到我的信仰。

      再见,再见。

      再见不知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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