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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雨后的一道彩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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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天气不错,没有雨,阳光也很温柔。
尘缘两臂交叠托着脑袋趴在窗台看风景。
米拉风鹄从大荒朝回来了,带着他未来的妻子,大荒朝最尊贵的平原懿公主是佑回来了。
尘缘原以为,她最先见到的会是那个赐她圣女身份,弑兄篡位的米拉风鹄。
谁知,竟不是。
平原懿公主是出了名的高贵典雅,雍容华贵,凤眼挑挑,淡粉的唇色,透着些许妩媚,大白牡丹遍底的殷红朝服着身,衬着或金黄或翠绿或明媚的珠玉头饰,又透着些许尊贵。
然而,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女。且,情窦初开。
一听说尘缘,那个出现在天镜中的小仙女此时就在纳什国的王宫中,便掩抑着兴奋的心情,体态悠然地来到了尘缘面前。
刚见到这个大荒朝大公主,尘缘不免有些疑虑,有些惊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是一个问,一个答。
不过好歹尘缘是终于弄明白了,为何她会被封为圣女,原来竟是因为“榕树下”的天镜作用,让世人误以为她和圣曜是从天上降至人间的神祗。
话说回来,就圣曜那个飘飘,欲仙的样子,说是神,尘缘认为亦是不为过的。只是说自己是神女……尘缘不禁莞尔。
对话虽然拐弯抹角的,往日迟钝的尘缘此时心中倒是清明,是佑公主怕是对圣曜上了心。
说不清此时的自己作何感想,只是听说有人喜欢圣曜,尘缘心里不免有些凉凉的。总觉得,那个冰凉如水如月的少年,似乎又多了一个人来给予他爱和关怀。可是,这不是好事吗?自己心里,不也是如此期望的吗?
以往。
不过因此对这个是佑公主多了很多好感。只是尘缘心中不甚明晰,这个因此的“此”,到底是指向何意。
与米拉风鸿约定,三日后的夜晚,再会。他说要把罗刹娑曳月星簪的秘密告诉她。
即是今晚。
尘缘自己找不到寻向废弃小屋的路,骑着罗。罗认得,而且似乎仅认得这一条路。
第二次踏入这个无名的小屋,尘缘还是感觉毛毛的,今夜心底还划过了一丝不同于去日的惊悚。
战战兢兢地拿开青瓷花瓶,纤细的小手微微颤抖。
视线落在那颗人头上,尘缘的手蓦地一松,耳畔传来青瓷落至大理石地面然后碰碎的清脆声音,如冰泉叮咚。
米拉风鸿怒目圆睁,依稀残留着或悲或愤的气流,嘴角的血水依然止不住流淌的趋势,沿着桌柜,落到尘缘脚旁,滴滴答答。脸上有被多种刑具伤残的痕迹,可以看出,他死前必是经历了一番惨厉,想是被严刑逼供过……
一缕热热的鼻息喷吐,如鬼蜘蛛吐丝,尘缘顿觉颈项一凉。平静地转过身,无法忽视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抖动,如秋风落叶。
“今晚,他就会告诉你星簪的秘密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让他活着见到你呢?尘缘,你说,是吧。”不温不火的语气,却慎得让人心寒。
一身妖冶的墨绿王袍,胸前、下摆绣着一些不知名的巍峨黼黻,神兽或不如说是凶兽,它们几对菱形的眼眸似乎吐着血丝,灼人的气流扑哧扑哧地袭向尘缘。
尘缘怔怔地往后退却数步,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身后的桌柜。米拉风鸿的头“咚”地倒下,尘缘浑身又是一个巨大的激灵。
眼前的人,顶着一个镶满东珠的环状头包,其下的眸子仿若灵蛇竖直的瞳孔,邪肆而凶狠,狡黠而多诈,除了偏棕的肤色,倒与米拉风鸿有五六分相似。
尘缘记得他,那日南无寺带头为妙峰木棉求情的邻邦国主,就是此人,当时尘缘还对他心存感激。没想到,只不过数日不见,竟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你……”尘缘一时语塞,好久才憋了几个字出来,“他是你哥哥。”
言下之意,你怎么可以如此凌虐他,甚至最后还亲手杀了他?
米拉风鸿随意“嗯”了一声,“怎样逼问,这家伙都不肯透露一点关于星簪的事。反正留着也没用,废物一个,与其活着如此痛苦,倒不如我做个好人,送他上路,也好让他早点享受西方极乐。”
尘缘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巴才张到一半,人就被提溜进来。
尘缘叹气。
好吧,我嘴笨。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密室,就在废弃小屋的下面。米拉风鹄说,既然她想要曳月星簪,那他就大方一点,给她得了。
尘缘在这仅有几盏挂在灰壁上的烛油灯的阴冷密室狠狠地打了几个寒颤,腹诽道:谁要你们家那个破簪子!这米拉家的兄弟俩也怪异了,明明自己想要得不行,非得争个儿送给她。
走了几步楼梯,接下来是一段狭窄短小的路径,遇到墙角,转个身,室内空间一下放大数倍不止。
室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味,直呛得尘缘五脏欲呕。掩着口鼻朝一俯卧的巨大不明生物慢慢走近,尘缘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那不明生物身体庞大肥硕,浑身披着白灿灿却扑满灰尘的细密长毛,有粗壮的四腿,脚生四趾,头特别大,嘴部伸出一对弯曲的巨大门牙,就宛如一只象,只是个头足足比罗涨了两倍不止,正躺在地上无意识地哼哼唧唧。
说来也奇怪,尘缘胆子小,但生性就亲近生灵,从不畏惧除昆虫毒蛇外的任何动物。同尘师傅曾说,这是因为尘缘心善的缘故。尘缘记得,当初那只树种小妖灵还是自己出手,帮圣曜拾掇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也是在圣曜的指点之下。
尘缘凑在大大罗脑袋跟前细细打量,蹲下蜷起的娇小身影倒不如人家一只脑袋大。
大大罗闭着眼睛,只露出一条缝隙,隐约可看见红眼中水光晶莹,微喘着气,很是吃力的样子,似是受了严重的伤。不过它身上的毛太黑太长,尘缘找不到伤痕。
其实,大大罗受的是内伤。
尘缘心疼眼前这个看似蠢笨,实则智慧灵秀的生物,轻启了小嘴,安慰道:“米拉风鹄那坏家伙没少虐待你吧。”随即又小心地坐到大大罗身边,虚靠着大大罗的脑袋,自语,“你说你也是,没事就和小小罗它们玩就行了,听说你们在纳什国里面可吃香了,干嘛非得卷进那个什么宫廷斗争里去呢。偷拐了人家的宝贝,现在倒霉了吧。”
自从见到里面这只大大罗开始,尘缘就自动把门外那只更名为小小罗了。
尘缘忽然想明白了。“怪不得小小罗会走到这里来呢,原来是因为你呢。”尘缘转过头问身后那气息微微的家伙,“大大罗,你和小小罗什么关系啊?”
莹白的羽唤纱轻凫在地,少年一手托腮侧卧其上,满耳是那打扮怪异的少女的嘀嘀咕咕。
不知所云。
本来是想把她救出来的,后来看她自己一个人和那头罗刹娑聊得甚是投机,倒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直到听到传来的轻泣,声音不大,听起来有点绝望。
“大大罗,你说他是不是要把我关死在这里啊?我不要……我和你一起走……呜呜呜……”
面前蹿出一人,“要不然立马止声跟我离开;要不然我走你留两相无碍。”声音,如最初遇见般的,冰凉。
尘缘还未反应出来人是谁,就条件反射“腾地”从地上蹿起来,眼中的泪水也立马收势。
睁开水雾弥漫的大眼,透过一层浅浅的氤氲,不甚清晰地看到眼前亭亭玉立,一枝独立。
“圣曜!哇……”尘缘惊喜交加,一时忘情,也忘了以前的教训,作势又要扑上去。
圣曜早已预测到尘缘的下一步,不急不紧地侧身一闪,让尘缘扑了个空。
尘缘微恼,摸摸自己可怜的撞了墙碰了灰的鼻子,对着圣曜,展颜一笑。
圣曜连眼神都吝啬给尘缘一个,脚下带了风就走。
尘缘连忙跟上,还不忘喊:“圣曜,也带上大大……”
纳什国靠海,圣曜上了一只停泊在岸边的一艘精致的楼船,这是他预先就买通船家,为离开而准备的。
“错了错了,回大荒朝是往西而行,陆路;你这跨了海是要去哪儿啊!”尘缘看着楼船离岸划带过的浅浅浪花,在月光下反着剔透的白光,有点兴奋,又有点着急。
是佑端庄地站在尘缘身侧,“尘缘,莫恼了,公子敏慧谨慎,走水路没有错。你想想,米拉风鹄发现我们二人失踪,首先会怎么做?自然是派兵沿纳什国到大荒朝各条陆路追捕我们,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就不会轻易被他抓到。纵是他过两天有所察觉,知道我们走了水路,那也赶不及我们的船程了。而且想在广阔无垠的海洋中寻人,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怕是更难。等到了安全的时候,自然就可以再回大荒朝了。”
“哦,对哦。”尘缘钦佩地看向是佑,“是佑公主你好厉害啊。”
是佑低头浅笑,“哪里,公子想的比是佑透彻多了。”这话,眼眸流转,是向着圣曜说的。
圣曜美丽的欧泊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看着别人看得到的月光,听着别人听不到的海声。
嘴里却慢慢流出两个字
白痴。
尘缘知道这话是冲谁说的,眉头一紧,小嘴一皱,泻出一段谁也听不懂的片子,如大河之水,一泻千里。
圣曜也知道这话是骂谁的,没还嘴。
怎么着,也不能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置气,降低自己的身份不是吗。
转回来,至于平原懿公主是佑是如何上船的,这又是另外一番说头。总而言之,不过是是佑在圣曜去纳什王宫解救尘缘的时候告诉他尘缘在王宫的一些信息。圣曜聪明异常,经过一番探查和推算找到了尘缘并顺利救出了她。是佑于此算是帮了圣曜一个小忙,尘缘一个大忙。
离宫的时候,遇到是佑。是佑说她不愿意嫁进纳什,请求他们带她离开。
尘缘善良,早时又与是佑谈过话,心里对这个公主存有几分好感,再加上她帮过自己,便打定主意要帮这个姑娘。尘缘知道圣曜不喜欢旁人靠近,连她自己和圣曜也算呆过日子了,都被圣曜当作是严重的累赘,明白是佑这事儿,他非常非常可能会不答应。便默默在心里演练了几遍要对圣曜说的话,小心翼翼地正准备开口。
不想圣曜一个眼神瞟过来,“怎么,草稿打好了?准备开口了,觉得我会答应了?”
哈!被圣曜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没事没事,不稀奇,尘缘安慰着自己,满腹的话硬是被逼了回去,嘴上干巴巴的。良久,才挤出几个字,“佛祖曾教导我们,‘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所谓……”
圣曜冷哼一声,“佛祖还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呢。你这就要把人家未过门的妻子拐走啦?”
尘缘吐吐红艳艳的舌头,然后低下头不说话,然后继续纠结。
明明就是一场死局了。
尘缘必输。
然而,最后,是佑仍然上了船。
对于圣曜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人无所谓,是公主还是乞丐无所谓,是是佑什么的还是是保什么的也无所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吐舌头低头纠结的傻模样,就那样无所谓了。
算了,也无所谓。
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是躲避追兵的,明明外面天气晴好,船还行进得那么慢。
自从上了楼船,尘缘就负责起了三人的饭食,兼职是佑公主的丫鬟。唉,没办法,能者多劳嘛,尘缘自我安慰下。
圣曜天天闷在他那间海阁子里,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一下,尘缘能和他碰面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圣曜也是神了,每次饭菜一准备好端上了桌,尘缘都不用像请是佑一样的叫他吃饭,他就像神算子一样,摸好了时辰和尘缘的脾性,到的很准时,一点都不会麻烦到尘缘,一次都没错过。
上船之后,圣曜就没和是佑说过话,不过这是他的性格。想当年尘缘也是受着这个待遇过来的,如今圣曜终于是肯张开他高贵的嘴和尘缘偶尔聊上一句,尘缘欣慰,自己说自己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当然圣曜大部分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有一次,尘缘开玩笑说起了自己替是佑做丫环的事。是佑也没逼她,只是她一个公主,平时被服侍惯了的,事务一概不会,尘缘秉性单纯善良,就主动帮是佑做事。做一件也是做,做一百件也是做,这不,索性就变成了是佑的贴身女婢。
可是圣曜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对尘缘冷嘲热讽道:“当初可是你自己要充好人的,现在拖回来了一尊菩萨,够你这小尼姑伺候的了。”
尘缘嘴上骂不出狠话,只拿两只大眼睛瞪他,腹诽道:再菩萨,菩萨的过你?
圣曜倒是称赞过尘缘做的菜,是炝拌蒲公英,味道带些微苦,常人吃不惯,不过圣曜很喜欢。于是尘缘欢喜得天天做给他吃,圣曜却也没有吃腻的意思。
不过也就只有这一道,其它的菜全被圣曜评得一文不值,还是当着是佑的面,还是在是佑温柔善良地夸过“好吃”以后,尘缘面子上下不来,还连带着是佑面子上也过不去,每天吃饭就拿眼珠子瞟圣曜,狠狠地瞟。每次气呼呼地想着下次再不给圣曜盛饭,不过下次照样还是三碗饭。
圣曜问,船上不会有蒲公英的,你哪儿弄来的?
尘缘气还没消,你那么聪明自己不会猜啊。
圣曜说,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才来问她的。
尘缘吐血,这人真是无聊透了,就这问题还能忧愁到他脖子上尊贵的那玩意儿。于是答,周叔从岸上带来,一直放怀里揣着的。
周叔是这艘楼船上的第四个人,也是最后一个人。他是个年纪很大的艄公,穿着一件沾满泥泞的粗布短褐,也不见换洗,全身脏得很,下巴上不长不短的山羊胡子是他全身最白最干净的地方。平日里静默寡言只爱一个人呆着,尘缘有时会找他帮点小忙,也会帮他点忙,或是陪他聊聊天,唠唠嗑,消解一下老人的孤独寂寞。
看着圣曜即使见到再大风浪也平静无波的眸子此时对着她喷出火来,尘缘不禁气弱地低喃:“周叔虽然卫生习惯不太好,但是他很善良的,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尘缘大眼瞅着圣曜,水光闪闪,嘴里无限循环两个字。
对吧?对吧?对吧……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圣曜是有洁癖的,是有严重洁癖的,是有严重严重洁癖的。
不过这是后话,这段对话在很晚的时候才展开,那时他们已经快到达了。所以圣曜是吃了很久的,炝拌蒲公英。
其实圣曜依旧不爱说话,但是与尘缘的话却是多的,只不过他的相对多,也是绝对少的。
和圣曜相处久了,尘缘发觉,抹去最外面一层冷,光,圣曜其实就是个缺爱的小孩子。
尘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懂他了。
嗯,她以为。
下午的时候,下雨了,不大。雨后出现了彩虹。
站在露天的船尾,尘缘抓着是佑交叠的手臂,笑着看天边的彩虹,一脸兴奋的样子。而是佑虽然开心地笑着,但还是那么端庄文雅,气质高贵。
是佑先看见圣曜从船楼里走出来,脸上这才显现出少女激动时的红晕。是佑礼貌地向圣曜问了声好,圣曜点头。是佑没再说什么,因为,圣曜从不和她说话。
他只和尘缘说话。
是佑很平静地接受这一事实。少女的嫉妒心,也红得像玫瑰花似的。
火红火红的玫瑰花。
尘缘转过头,笑得明媚夺目,天真无邪,“圣曜也是来看彩虹的吗?”她指着天上的彩虹,顺着颜色一条一条数下来,“赤、橙、黄、绿、青、蓝、紫,真美啊,就像……就像什么呢?”尘缘脑子里闪出一晃金蓝色,飘逸如虹,转瞬即逝。
哪个地方,蓦地一痛。
圣曜眸光如欧泊敛华,从尘缘脸上流转过,看懂了些什么,眉角微冷,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呆滞如尘缘,也看得出圣曜不高兴了,还是她惹得。
不过算了,尘缘也不想去深究,反正他总有气她的理由,一天四时,似乎就不曾间断过。
抬头望天,今夜月亮很圆。
所以呢……
然后呢……
尘缘一时想不起来,钻回被窝闷头睡觉了。大半夜的,突然从梦中惊醒,“该死,竟把这茬儿给忘了!”起身也不披衣服也不穿鞋地就往门外跑,跑得甲板“咚咚咚”地作响,脚底被砸得又疼又痒,想是早已一片赤红了。
喘着粗气推开门,“嘭”地一下。
蜷缩着身子靠坐在映着夜月的窗下,吃力地从环抱在膝的双臂间抬起脑袋,目光对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我说谁大半夜来我房里探头探脑的呢,原来是你这小丫头片子。”
尘缘流泪不止,又不敢哭出声,费力憋着,哽咽,“圣曜……对……对不起……”
“说什么呢,小疯子。我这是幼时练功走火入魔所致,和你有何关系。”圣曜的脸色很苍白,声音很虚弱。
“我不该忘记今夜你会……会犯病。”眼泪流得更澎湃了。
“你这不是记起来了吗。”更何况,记得如何?记不得又如何?练了这邪门子武功,该杀的人也都杀了,该遭的罪也都遭了。多一个人记得,少一个人记得,又会有什么区别呢?
“圣曜,痛吗?”尘缘贝齿几欲把柔唇咬破,一边敲着脑袋骂自己,“我真是很笨的,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很痛的。”
凝视着尘缘,圣曜黑欧泊似的美丽双眸从未像此刻如此混乱过,迷蒙过,眼前的少女,看得不是很真切。良久,他从怀里抽出颤抖的手,缓缓地向尘缘靠去,轻柔地拭去尘缘脸颊上的泪珠。
尘缘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圣曜的动作,就在圣曜犹豫着撤回时,一把攥紧他布满凶狠青筋的手,冰凉的手。尘缘喘着,吸着鼻涕,带着浓重的哭音,“这是你第一次,真心地,靠近我呢。”
“不傻嘛,原来也知道我以前很讨厌你。”圣曜勉强笑着,虽然银色的发丝有几缕裹住了脸颊,不过还是那么超越凡俗地动人。
尘缘脸不红心不跳地盯着圣曜,“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圣曜轻轻地甩开尘缘的手,微嗔道:“眼泪鼻涕的,脏死了。”眼角处,却隐隐带着笑意。
尘缘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却不知道,圣曜把眼前这个赤着脚的女孩儿记进了心间,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