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巧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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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夏子答应了放课后和他一起去茶道社，但柳依然敏锐察觉到夏子似乎受到了某种困扰。大概是因为早上那封信，柳推断。因为晨练而早一步出门的柳在信封里发现了那封信件。并不是正常社会人用于通信所用的朴素的信封，黑红色的标志醒目且突兀地印在上面，正确的收信人肯定会一眼看出信的来处。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柳就断定这不是给自己的。可能是夏子参加了某部漫画的活动吧，柳这样猜测着，顺手搁到餐桌上就出门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封信似乎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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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刚刚过去的几小时组成的上午里体味到的复杂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夏子身上了。即使是之前发觉幸村身体状况异常决定瞒下的时候，夏子也没有如此无奈过。
这次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夏子知道莲二大概已经看出自己遇到了什么，只是体贴地没有问出口，还难得邀请她去参加下午茶道社的活动。因为他都把他的秘密告诉了自己，所以也相信着她也该多信任他一些吧。夏子这样想着，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歉意。
如果莲二知道自己今早上迟到的事，可能会更加惊讶吧。
像往日一样按掉闹钟起床，洗脸刷牙，整理床铺，一切都和过去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莲二因为网球部的原因必须早起参加晨训，但身属回家社的夏子却没有顾虑。和夏子搭档值日的菅原同学，因为不想耽误下午部活所以干脆地和夏子商量过后包下了上午的活，皆大欢喜。完全没有预兆，所以她没心没肺地坐到餐桌边上开始啃面包，第二片面包啃到四分之三，她才看到了那封信。
——不，并不是没有预兆。
如果真的没有预兆，她应该瞪大眼睛，应该惊叫出声，应该啪地一声把剩下的四分之一片面包掉到地上。而不是一个人在心底莫名感叹：“果然……”
按部就班吃完早饭，尽管她对接下去吃了什么完全没了印象。即使无可救药地抱有，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这样消极无抵抗的想法，这一刻也需要一点时间做柔软的缓冲。直挺挺倒在现实的崎岖地上实在太痛了。
出乎意料地是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个存储器模样的小东西，上面同样印着颇具主人风格的图案。夏子花三秒钟推断用法应该和市面上的普通U盘差不多，然后果断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
踩着铃声进教室，如果有幸养成这样奢侈的习惯，那么今天迟到也就毫不稀奇了。待夏子机械性地拔出U盘关上电脑，习惯性确认门窗再锁上门踏上去学校的路，在路上也死死按照平时步调游走，最终立在班级门口，听着门内传出的历史老师大久保的声音，腕上的手表告诉她，她只晚了十五分钟而已。
才十五分钟。她的效率居然这么高，连夏子自己都无关紧要地吃惊了一下。索性运气好避开了检查的老师，若是被拉住记名字再说教几句，大概还要费点时间。
因为心里在想别的事，所以夏子并没有摆上老师希望看到的惶恐和不安，看起来很是有恃无恐和挑衅意味。偏偏遇上的是平时就对夏子有微词的历史老师大久保。
两人不和也是有原因的。
夏子莫名对历史不太感冒，不说时代剧，就是相关题材的漫画也极少涉及，更不用说在课外读些正经历史读物了。但因为顶着成绩的要求，夏子还是认真把书上内容整理成提纲背出来，没希望拿第一不过前五也绰绰有余。另一边，比起成绩，大久保老师天性地偏爱平时喜欢历史的学生，对夏子这个成绩不错但课本以外一问三不知的学生也是哭笑不得。随着夏子在他课上不听课做别的事次数多起来，大久保看夏子不免愈发不顺眼起来，但夏子的成绩就摆在那儿，他也不好说什么。
堀老师因为御子柴同学的英语作业而恨铁不成钢时，坐在他旁边的鹿岛老师也会陪着一起感叹御子柴同学的国语也一样让她头疼。御子柴是C班的学生，大久保并不教C班历史，但时常见到御子柴同学从被某一个老师叫来办公室发展到被一堆老师围着叹气。无奈夏子不是御子柴，虽然前者从性格来说并不讨喜，但稳定的成绩足以博得大部分的青睐，而且很少正面跟老师杠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相比其他优等生，真真当得起“省心”二字，所以当偶尔提及时，其他老师也乐意附和着称赞几句。大久保听着心里别扭，却也知道比青柳夏子更过分的同学一抓一大把，只不过自己跟她较上了劲。
索性大久保是一位恪守职业道德的老师，平时也不会刻意为难青柳夏子。这回青柳迟到正好被他抓了个正着，他确实可以轻轻放她进教室的，但硬要她去走廊罚站谁也不能说他不对。大久保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大肚地想着这次解气之后他就决定不再死盯这个学生不顺眼了。可惜后者连一个惊讶或愤怒的眼神都没给他，表情丝毫不变，微微点了下头便听话地重新关上了教室的门，弄得大久保郁闷不已，只能自己生闷气继续讲课。
教室里的声音被门隔开后低了大半，夏子坦然而干脆地将身体重量交给走廊墙壁。与大久保的预期相反，她确实没有把罚站放在心上。若非心里有更加困扰的事，她或许还会这次难得的经历感到短暂的兴奋。至于丢面子之类的考量，本就不是她在意的。倒不如说，她该感谢一下老师好心地给她正当借口来梳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
熟练地将形似U盘的存储器插入USB接口。因为和自己平时用的U盘品牌不同，电脑多花了一点时间用于相关驱动程序的安装，接着慢条斯理地开始读取信息。夏子随意看了下弹出来的窗口上关于这件存储器的参数。
【64G】
或许这对如今的科技来说算不上什么的，但夏子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盘的容量真大。夏子手头在用的U盘是某部漫画的特点周边，8G大小，相比之下似乎寒酸到可怜。个人习惯决定一切，首先夏子并不喜欢在U盘里堆放大量文件，大部分东西只要乖乖躺在自己的电脑里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每天带来带去，因为根本不会有用到的机会。在这种想法的引导下，她几乎只在需要打印时才会用掉U盘，尽管容量只有4G，空间使用率也低到让人感叹浪费。
【已用空间57G，剩余7G】
过于高的使用百分比让夏子升起想要清理的冲动，同时产生还有疑问：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鲜少处理大容量存储器的电脑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夏子点开图标，下一秒，U盘的内容出现在屏幕上。
一个视频文件。只有一个。
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夏子将光标移动到它上面，本身惊人的大小说明不存在其他隐藏文件，同时，十多个小时的时长难免让人不安。“今天可不是周末啊”，夏子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点开了文件。
“青柳。”
夏子收拢思绪，抬头看向出声叫住她的人。午间聚餐才刚结束，柳生这时单独来找她，可一点儿都不常见。绅士习惯性地在开口前扶了下眼镜。大概是她今天神经过敏，夏子觉得柳生的动作有些犹豫和迟疑。
“周六提到过的急性神经根炎，我回去查了一下。或许你会感兴趣。广义的急性神经根炎或称多发性神经炎，包括急性发炎性脱髓鞘病变，又称格林-巴利综合征……”
格林-巴利综合症……
柳生接下去说了些什么夏子没细听。尽管她实际上对神经科不感兴趣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找到自己说这些，但对方提到的某个名词无意间解开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她的大脑会记住“急性神经根炎”。
不过这个时间点实在糟透了。这个“巧合”只能让她的心情变差。
心思转换间，柳生的解释告一段落，夏子出于礼貌表示出感谢，虽然自己根本没听进去多少。柳生神色如常，夏子并不觉得对方没看出自己的心不在焉，只觉得不愧是绅士，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对比自己的失礼，柳生堪称奇异的科普也就不算什么了，当然如果他若是不在最后加上那句话就更好了：“还有一点，从发病到最严重的症状出现，不超过两周。”
两周……
莫名记下这个与时间有关的字眼，大脑拒绝进一步思考。两个星期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呢，是在为海原祭的事奔前忙后吗？恍惚间，竟感觉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缠绕在心脉上的枝蔓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不放过一丝机会紧抓，滋长。她静静注视着。
虚无的世界里，如果她渺小地孤立在黑暗的中央，被浓重粘稠的烦躁淹没，那么不可思议地，她的内心就像风平浪静的湖水。身体与大脑犹疑着，苦恼着，抗拒着，但心灵最深处的湖底，像是结冰了一样，冷静得仿佛有一个自己。
那是在一分钟后就关掉视频立刻准备去学校的自己。
安静的和室里，莲二正在进行泡茶。不，应该说茶道？夏子对此了解不深，但眼前褐发少年的一举一动，即便无知如她也能感受到那份优雅。在身体依旧被燥意缠身无法解脱的时候，她的心忽然感到了放松。
一期一会。
看着茶室里挂着的四个字，夏子嘴唇微动。然后下一刻，她想到了什么。“追其本源，茶事之会，为一期一会，即使同主同客可反复多次举行茶事，也不能再现此时此刻之事。每次茶事之会，实为我一生一度之会。”
夏子微笑起来，专注到杯中的茶。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句话，已经不重要了。
做决定或许让人为难，但做出决定后往往能获得极大解脱，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拖延的决定会让事态更糟糕，夏子庆幸自己及时下了决断。
“怪不得今天提前结束训练，原来是要陪妹妹。”柳嘴上调侃着，顺便手指了指远处那对容貌出众的兄妹俩，“对了，我记得夏子你没见过幸村的妹妹吧？”
夏子朝那个方向看去，而后克制自己收回目光。被强迫看向脚下地面的双眼，现在一定充满了惊人的光芒，表现出无比的兴奋与战意。
没有见过。在这个世界。
见过。前世。梦境。U盘里的视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