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血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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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西域使者进贡了一朵千金难求的天山雪莲，轩庆帝怜惜幼女身体孱弱，便将此等可遇不可求的珍宝赐给了公主。
在柳明玉的记忆里，上辈子，慕容决也曾中了春困之毒，不过是在一次和名门正派的交锋中意外受伤。柳萌萌为了他恳请太子带她进宫面见公主，并提出了‘借’雪莲的说法。公主极为反感柳萌萌，直接回绝了她的请求。
然而，柳萌萌和太子却说动了轩庆帝，事情发展到最后，连轩庆帝都认为公主过于冷血无情，命令她交出雪莲，让柳萌萌拿去救人。
当时，观音宅的血战不曾发生过，轩庆帝也不知道柳萌萌想救的人是血影门少主，因此，他发自内心地认为柳萌萌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并且对这个敢爱敢恨、有情有义的小姑娘大为赞赏。
赵长安看了眼秦公公，后者心领神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柳萌萌身上，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江贵妃已经在肃王的陪同下施施然走了过来。
她今年三十有余，因为日子过的舒适，加之保养得当，看起来依然非常年轻貌美。
其实，她的出身不算高，当年入宫的时候，她的父亲官拜户部侍郎，别说是上官家出来的正宫皇后，就连沈氏的身份也比她高贵。但是，她凭借着万里挑一的命格，活活把前两位熬死了，自此独霸后宫。
如今，她是宫里唯一的娘娘，两位成年皇子的生母，风头一时无二。
江贵妃看了眼秦王和柳萌萌，眼神略显不满。
今日，因为皇帝叫来的一群世家子弟，她的赏花宴算是毁了一半，而秦王和柳萌萌的作为，更是彻底坏了她的心情。
秦王是江贵妃的亲生儿子，还是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她当然不可能会责怪他。荣寿公主在轩庆帝心里的地位极高，她也不可能指责公主的不是，于是就把满腔的烦闷发泄到了柳萌萌的头上。
江贵妃看向了秦王，问道：“显儿，这是你带来的小厮吗？怎的如此无礼，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秦王对着生母行了个礼，低头道：“母妃，实在是事出突然，又是性命攸关的要事，孩儿和……”他顿了顿，为了柳萌萌着想，决定把这件事揽到自己头上，继续道：“孩儿才会出此下策，打搅了母妃和各位夫人的兴致，稍后孩儿甘愿领罚。”
江贵妃听他说的含含糊糊，蹙眉道：“你倒是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急事，就要这样兴师动众？”
赵长安冷冷道：“江母妃，四皇兄的小厮问我借天山雪莲。”
江贵妃心中一凛。
圣上将天山雪莲赐给公主，嘴上说是奖赏公主乖巧伶俐，可是实际上，宫里头有谁不知道，那是圣上给公主保命用的？
她一早听说了显儿和公主不对付，私底下也劝过他几次，叫他别那么沉不住气，公主能有几年的活头，就值得他大动肝火？莫不是显儿终究没听进去她的话，故意到这里来跟公主作对呢？
想到这里，她板起了脸孔，斥道：“胡闹！天山雪莲何等珍贵，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借去用的？”她的目光落在柳萌萌的头顶，轻飘飘地道：“什么救人性命，分明是这人贪图雪莲的价值，蒙骗了你。”
这话虽然把罪责归给了柳萌萌，可是也会令人觉得秦王轻浮好骗，如果圣上在此，她定然不会这么说，此刻她却只想快点了结这桩烦心事，省的被人白白看了笑话，至于圣上那边，等会她自然会想法子为秦王遮掩过去。
江贵妃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对自己的心腹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人当即会意，从后面走了出来，尖声道：“来人啊！这个奴才冒犯了公主，罪该万死，还不快把他拉下去？”
秦王眼见几个太监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立刻上前两步，挡在柳萌萌身前，喝道：“谁敢碰她？！”
赵长安冷眼瞧着，忽然笑了起来，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柳萌萌，转头冲着柳明玉笑道：“你看，墨水。”
柳明玉抿唇笑了笑，不久前，秦王出言不逊，讽刺她们两个‘近墨者黑’，赵长安这是反过来嘲笑他了。
江贵妃眯起了眼睛，柔和地道：“显儿，你刚说了什么？”
秦王站得笔直，目光隐隐带着沉痛，望着江贵妃，开口道：“母妃见谅，但是她对孩儿很重要，绝非什么奸猾狡诈之徒，请您收回方才污蔑她的话。”
江贵妃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秦王素来孝顺，就是在最为荒唐的那几年，他在自己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样子，然而……他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难不成是在指责她信口雌黄，污蔑别人的清白？
这些年来，她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这个儿子，如今也是为了他好，才想处置了这名小厮，他不领情就罢了，还反过来顶撞她？
肃王见她满脸怒容，又看了看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秦王，忍不住说道：“四……四弟，你不要惹母妃生气。”
他的语速极慢，短短一句话，他说起来却是十分吃力。
宫里没人拿肃王当一回事，秦王根本不耐烦搭理他，转过身望向赵长安，“皇妹怎么说？”
赵长安答道：“我不给。”
秦王早知她会这么说，点了点头，又道：“皇妹总得给个理由。”
赵长安厌烦他咄咄逼人的语调，冷然道：“我不想给，够了吗？”
秦王神情凝重，义正词严地朗声道：“父皇心怀天下，爱民如子，而今我大齐的子民身患重疾，性命垂危，长安，你身为一国公主，本应体恤臣民，可你非但没有仁善之心，反而如此草菅人命，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他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扬、掷地有声，隔大老远的都能听到。
尾音刚落，围在他们这边的人群鸦雀无声，江贵妃一只手拍着胸口顺气，早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赵长安和柳明玉静静地坐在一边，就在一片死寂中，只听有人冰冷地道：“朕却不知道，朕的公主何时草菅人命了？”
周围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轩庆帝随意地摆了摆手，站到了秦王面前，一张脸冷得像冰，“大齐千千万万的百姓，每天都有人身染重病，性命垂危，朕怎的没有看见你来替他们求情？”
江贵妃见到轩庆帝来了，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强笑着打起了圆场，“不过兄妹之间拌个嘴，皇上——”
轩庆帝抬起一手，止住了她未尽的话语，眼睛依旧紧盯着秦王，突然拔高了声音，“回答朕！”
秦王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道：“若是儿臣没有看见，那么自然不会有此一举，但是儿臣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装作视若无睹！”
轩庆帝扬手，直接一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放下了手，轻描淡写地继续问道：“朕再问你，究竟是谁的性命如此重要，值得你对长安大呼小叫？”
秦王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屈膝跪了下来，平静地道：“儿臣不能说。”
柳萌萌早就和他讨论过了，天山雪莲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珍宝，纵然他们可以随便找个病重的人，谎称是为了那人才要借用雪莲的，但是这些谎话终究经不起推敲，所以皇帝这么问，他只能闭口不谈。
轩庆帝点了点头，心里头失望之极，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厮，想到他剩下的两个儿子里面，只有秦王是有出息的，便想再给他一个机会，又问道：“朕最后问你，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你的本意，还是受人挑唆？”
秦王坚定地道：“父皇明鉴，儿臣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轩庆帝又是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如果不是旁边有一群人看着，如果不是还没找出慕容决的藏身地，他其实很想对着这个鬼迷心窍的儿子踹上两脚，然后命人乱棍打死假扮小厮的妖女。
他深呼吸了几次，闭上了眼睛，吐字如冰道：“带着你的人，给朕滚的远远的，倘若你再敢为难长安，朕一定叫你悔不当初。”
轩庆帝下了命令，地上的两人却动也不动，许久，柳萌萌忽的抬起头，缓慢而郑重地道：“皇上，我要救的人……他快意恩仇、爱恨分明，纵然他辜负了全天下，只要他是真心待我，我就不能弃他于不顾。”
轩庆帝来了以后，柳明玉就站在赵长安的身后，此刻看着轩庆帝铁青的脸，不禁想要问问他，事到如今，他还觉得柳萌萌有情有义、敢爱敢恨吗？
其实不用她问，轩庆帝森寒的脸色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努力按捺下滔天的怒火，从齿缝间挤出了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血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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