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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一·颜碧(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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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游荡在街头,一个人缩在破败的屋角勉强度日,从没有人在意过我的死活。
我不是一个讨喜的小孩,连一同乞讨的人们都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看,那帮讨厌的小混蛋还总是一起欺负我。我讨厌这种生活,讨厌至极!
那是一个雨天,雨很大,破庙里挤满了乞讨的人们,都在避雨,但是他们并不欢迎我,我只能缩在屋檐下,尽量缩小自己,淋湿了,是很难受的事情。
“你一个人?”
那是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女人,我的没有抬头,视线只看到她优雅的裙摆,艳艳的红色好像雨中盛开的火花,那么绚丽。
好漂亮的衣服……我痴痴地想着,倘若自己也能穿上那么漂亮的衣服该多好。
“回答我,你一个人?”她好像在和我说话,说些废话。大雨天,穿成这种破烂相,不是一个人还能是什么?哼,真是聒噪的女人!
“小姐,雨大了,还是走吧。”这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不过我很赞同他的话。我抬头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少多管闲事的眼神,却被她震惊了。
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不是说她长得有多么的精致,而是她有这么一股子媚态,仅仅是站在我的面前,我就会被她勾了魂。
“真是个貌美的小妹妹,”她看着我呆愣的表情,笑的灿烂,让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窘迫,只看到她丰润的红唇一开一合吐出娇媚的声音:“你想像我一样吗?”
当然,我当然想!这是我做梦都没梦到过的美好,怎能不想?我拼命地点着头,就看她笑的更开心了。
“那么,告诉我,你一个人吗?”
看我点点头,她开心地对我说:“那你就和这孩子做个伴可好?”
她将身后小小的泥人儿扯到身前。那个小孩一点都不好看,我看不出他是男是女,因为他脏兮兮的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真的是比我还邋遢,我才不要和这种讨人厌的小孩一起呢。
看我不情愿,她又说:“你若跟着我,就会有穿不完的衣服,享受着天下男人的瞩目,你可愿意?”
这真的不是梦吗?我本能地点头,就被她拉进了油纸伞下,跟随她一路离开了自己生活的地方,离开了那个毫无人情味儿的小村子。
从那之后,我真的穿上了漂亮的衣服,每天都洗的香喷喷的,像一个小公主一样幸福。那个女人叫做红莲,当时那个声音低沉的人是她的影卫,她告诉我当初那只泥人儿就是我的影卫。她叫我韶莲,叫那个泥人儿韶洛。
红莲说我并不是公主,我只是一个不幸的女孩,可是我不懂。她说我从跟着她的一刻就注定了一生无爱,只是一个魅惑男人的工具。我也不是很懂。我以为,玩弄人情也是乐趣。
我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怕是各种被其他女孩子不耻的媚术我都学的很认真,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往上爬,才能得到更多。
韶洛话很少,但她对我很好,她就像我的影子一样,不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我喊她她就会出现。
我们都很努力,都想要成为取代红莲的存在。只是,除了韶洛,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吧?我会做很多的任务,去得到红莲的赏识和认可。我一直这样拼命,一直一直都乐于玩弄人情而不去动摇自己的心,一味地嘲笑着多情的世人。直到那次的任务。
那次的任务是一个普通的暗杀任务,目标是去暗杀一个隐居的侠士。他住在九思山的山崖之上。
我装作一个受伤的迷路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人好,收留了我,让我在他的家中留宿。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杳无人烟的山巅,只是一直默默地砍柴、打猎、做饭、熬药,每天日复一日地照顾我。
他的话很少,对我却很好,就像韶洛一样。可惜,韶洛在山下受了伤,我一意孤行先上山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月亮很圆很美,我在庭院里喝下他为我熬得药,心下已经有些动容。
这是一个和我完全陌生的人,却对我照顾有佳。只是,我还是要杀了他,他是我的任务,是我不得不杀的人。
“红月的人还是这么没用。”在我心中还有些杀了他会心痛的感觉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架上了我的脖子,冷冷的话语戳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真是能耐,影卫都不带就敢来我九思山,红莲这些年这是老了。”他耻笑的眼神让我恨意丛生,用尽功力从剑下脱逃,甩手扔出一枚暗器。
“雕虫小技。”他打落了暗器却没能躲开一击就碎的暗器中的药粉,不由心下大惊:“贱人,你中了我的断肠,活不过三天,交出解药我饶你不死!”
“你来啊!”我知道断肠一份药只有唯一的解药,但是我不能轻易输了这次的任务,所以,我必须先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找到解药。
本身我的专长就不是武艺,虽有习武却远不如韶洛,更加不能和一个隐居的侠士相提并论。一路拼杀,我只得以退为进,招数自然不如他凌厉。一时不查竟被逼至崖端。
“住手,”我急忙喝止住他:“我给你解药!”
在他的得色之中我掏出药瓶,他的剑尖又一次指向了我的喉头:“如何证明它是解药?”
“你想怎么做?”我盯着他,仔细地寻找着破绽。他顺手划破手指逼我喝下他的血液。
“解毒。”
在他的注视下,我取出一颗解药在吞下去的瞬间用瓷瓶挡开他的剑锋同时扔出真正的暗器。掉以轻心的他尽管侧开了身子还是被打中。
“贱人!”他怒极,也不管什么解药,直接刺向了我的要害。
哼,即使是死我也会拉上他的。真是失败,我竟然会死在这种任务上,对不起了韶洛。后倾的身子向悬崖坠去,袖里所有的暗器都被我抛出去,每一个都淬了毒。看着他捂着伤口的样子,我开心地大笑。
山崖的下面竟然是一片水潭,是天无绝人之路还是上天要继续折磨我呢?从水潭中爬出来,我忍着摔进水潭时跌碎骨头的痛,努力朝着能看到的一个建筑物前进。
那是一个破败的庙宇,没有一个人,灰尘已经落了一地。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别的地方了,努力让自己依靠在墙边,大口地喘着气。
一切都结束了,我想,我等做的就是等死了吧。
不会有人会在意红月阁中少了一个卖笑的女人,红莲也只会叹息折了一个看好的棋子,只有韶洛不知道她会怎样,不过,这都不是我能管得到的了。
之后的很久,我都处于安静的黑暗中,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平静。直到被阳光唤醒双眼,我还是躺在破庙中,只是身下多了些稻草又扑了件外衫。
“姑娘,你醒了?”这个声音很轻,好像怕惊吓到了我,又关切地说:“你身上中了两种以上的毒,混合起来很难办,我现在只能帮你压制住毒性,还要继续治疗才好。”
“你是谁?”这场景倒是和我设计与那侠士相见的时候有些相似,只是这次我不是自导自演而已。
“苏应旬,我是在这山中采药的大夫。”他放下手中的汤药,将我扶起,一勺一勺地喂我喝药,让我有些不适应,他笑着说:“你身上有几处骨折,我已经帮你接骨了,在此之前还是不要动才好。”
“哦。”我别扭地喝着他喂给我的汤药,药很苦很苦,但是我并不怕苦,我吃过的苦可比这多得多。可当那个自称苏应旬的男人将蜜饯塞进我的嘴中的时候,甜蜜的味道一瞬间占据了我的思维。
“这种药很苦,吃些蜜饯会好很多的。”他收拾了碗勺,帮我躺好,塞了塞被角:“好好休息吧,等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喊你的。”
“为什么救我?”我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一字一句地问着,没带什么感情,只是如同陈述事实一样地问着:“一个独身躺在九思山断崖下的女人,身份不明,身怀武艺,又身中剧毒,不是很可疑?”
“医者,治病救人,仅此而已。一个大夫,在生死面前,是不会先考虑对方的身份的。怎么,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反正我是死是活都没什么,活着也是继续背负罪孽而已。”
“每一条生命对于大夫来说都是重要的,所以既然你已经被救起,就应该努力活下去啊。活着才有希望,不论你遇到了什么。”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会说出这种话。
我没有说话,他已经出去了,好像去准备食物的样子。破庙里已经被稍稍地打扫过了,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杰作。
不得不说,他和那个侠士有几分相像,在我落魄的时候都给了我照顾,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会在事后捅我一刀。
“姑娘,给你熬了药粥,我在山上采药一般带的米不多,你将就一下吧。”香喷喷地药粥端到了我的面前,瞬间勾起了我的食欲,算来我也好久没吃东西了。
打着夹板的手臂不方面活动,只得麻烦他来喂食。
“你走吧,”吃完之后我淡淡地说,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和任何无关的人扯上关系,他莫名其妙的执着让我感到危险,我害怕的不是他,是怕我自己的心情发生改变。我继续说:“我不需要你来照顾了。”
“医者父母心。”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说:“竟然救了你,就不会抛下还不能自理的你,不然你定会死在这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事情我怎能让它发生呢?”
他对于我的冷淡和抗拒,好像总能找出对策,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是一天天看着他来照顾我。
我恢复的很快,几天后就能行走了。不愿意与他再有什么牵连的我,偷偷地离开了,没有纸笔,没能留下只字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