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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初次下山 ...


  •   天兽山三面断崖,唯一可通往下山路的一面,自我有意识以来便知道是被师傅布了阵的。而师傅没有教我阵法。

      这直接导致我自小不能随意离家出走。这也间接导致了我一见到江城,便以为是被师傅领回来的。

      可如今江城居然打破了权威,不仅破了阵,还活着站在了我面前,这让我觉得很是激动。

      他问:“阿琅呢,怎么就你一人?”

      我忍住内心激动:“他去体验红尘了。”

      他望着我,情不自禁的伸出两根手指按住额头,“你师父也去了?那阿琅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一下,说:“短则小半月,长则无期限。”

      江城说:“如此,那我这便下山去寻。”

      我立马表示如此长日漫漫,而我只能独对棋盘,其中的仇恨真是绵绵无绝期。

      江城伸手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姑娘是相随在下一同下山?”

      我立即点头表示同意,可又意识到如此急切显得不够矜持,于是又加了一句:“江公子如此盛意相邀,教我委实不能拒绝。”

      一路往山下行去,在经过一片斑驳竹林的时候,我已做好打算,那就是,待出了阵我便要一人单宿单飞。

      因为江城的目的乃是去寻找齐琅。我若与他一起便定要被迫与此人相见,那将会非常痛苦。

      江城说:“姑娘?”

      待我反应过来,转头望向他,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因为此时他的身边已不知不觉中多了匹黑马。

      我说:“好大的一匹马。”说完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江城:“下山路途遥远,而我此行只带了一匹坐骑,看来只能委屈姑娘与在下同乘。”

      我早已表现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围着马转了一圈,口上说:“不委屈不委屈,就是我要怎么上去啊?”

      江城诧异:“姑娘此前未乘过马?”

      我点头,伸手比了下:“天兽山没有这么大的动物。不过我倒是在书上看到过。”

      江城“唔”了声,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他抱了上去。

      在行了半柱香后,我已忍不住第三遍问道:“还要骑多久?”

      江城说:“按此速度的话,估计还要行十个这么长的时间。”

      我半趴在马背上,表情痛苦。

      江城疑惑:“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说:“也没什么,就是晕马。”

      我应该是睡了一觉,因为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们已是行在山下了。夜色凄迷,弦月如钩,眼前景色是如此的空寂。

      突然想起至今我尚未弄懂江城是如何破的阵,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下得山?”

      江城诧异:“骑马。”

      我“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是如何上的山?”

      江城思索了片刻:“也是骑的马。”

      我表示不解:“难道你路上就没遇到奇怪的事?”

      江城望着我,皱了皱眉:“没有。”

      我用衣袖捂住脸,“怎么可能,那可是师傅亲手布的阵啊,我又不是没闯过。”说到此,我身体情不自禁的一僵,抬头看了看江城,又望了望坐下的这匹马,突然觉得一片凉……

      师傅常跟我说,山下世道很乱,为了保持一方清静因此才布了这阵以防外人乱闯。

      可如今我才明白,比如多一匹坐骑便可随意闯进来。

      这只能表明,这么些年,师傅防的不是山下有人会闯进来,完全是防我会不小心闯出去。若这是事实,是事实,那将多么的令人内心痛苦。

      挣扎了一下,于是我含蓄的问江城:“你说,你有一个一直敬爱的人,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

      一句尚未说完,后背便被江城猛推了一下,于是整个身子情不自禁的贴在马背上。接着,眼角便瞥见一支箭簇贴着我的发梢飞了出去。还顺带削掉我几根头发。

      江城拉了我一把:“发现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他那张淡定的脸,只“啊?”了一声。

      江城从腰间抽了把软剑出来,往我背后递去,空气中只发出“咝”地一声轻响,剑上便染了血。

      江城望着我:“你不怕吗?”

      这句我听懂了,可我不知道是该冲着他点头还是该摇头,因为我直到现在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我尚不知等我彻底反应过来刚才的事后,是怕还是不怕。又由于想到即使怕那也是后怕了,于是趁着现在的知觉,我冲着他笑了一下:“不怕的。”

      江城说:“那如此……”

      四周变得聒噪,导致我没有听到后半句他说了什么。

      但接着江城便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在我视力所及之处,四周已多了一批蒙了面的黑衣人。如此夜色下,衬着那一批黑衣,更容易望得见江城那一身翻飞的白衣,以及那挽的一手漂亮的剑花。

      江城的剑舞的很好,不过身形却离我渐远。

      很快我便发现,自己已处在一个相对尴尬的境地。因为那批黑衣人虽然暂时忘记了我的存在,可若其中有一个不那么热心地参与打斗,顺便眼尖的发现了我,那他定会选择转而来攻击我。

      可师父自小没有教我打架,这将多么令人悲愤。

      由于处在打斗圈里的人都是在平地上打斗。所以此刻坐在马背上,我的视野相对来说便宽广了许多。这也导致我即将看到令人奔溃的一幕。这就是另一个穿黑衣没有蒙面的男子骑了匹马在大概离我十丈远的距离处,弯弓搭弦正缓缓朝我对准。

      这之于我来说简直是个慢镜头。

      箭离弦的一瞬我甚至能清晰的听见破空之声。

      憋了颗砰砰乱跳的心,千钧一发之际,我情不自禁的望向江城,而此时他也正朝我望过来。目光尚未来得及相触,他手中的剑已飞快地朝箭簇掷了过去。

      一颗紧张的心落回原处,我感激的对他笑了一下,可又想到如今以我们之间如此远的距离,江城实难发现我已对他感激的一笑,因此只好作罢。

      几乎是同时,耳边传来“噗”地一声轻响,伴随着身下马的惨叫,在我尚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身下的黑马已撂开前蹄,惨叫着直向前冲了出去。

      那一瞬我想,世事真是变幻无常,比如刚下山的时候我还计划着怎样脱离江城独自一人。可如今在他救我一命并且暂时我已没有想法离开的时候,马却中了箭,并且跑得这样快,真是让人没有想法。

      苍茫夜色中,回首相望,真是万壑有声,数峰无语。而江城的身影已渐渐淡化成苍茫中的一点。

      如今,除了这匹已中箭的黑马,就只剩我一人了。

      下山后的一切,如今回首想来,却只是薄薄的凄凉。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告诉我,此山虽地处荒凉,但离镇并不远,因为最多走上三个时辰便可到达。

      可眼看天上月亮已化作下弦,我待在马背上掐指一算,不多不少我们已行走四个时辰有余,可至今还尚未踏上正式的官道。

      望着四周荒凉的小径,我说:“难道我们走反了?其实集镇是在反面?”

      身下的马立即冲着我哼哧了一声。

      我摸了摸它的头,语气温和:“莫急,等待会到了集镇我便找大夫给你医治。”

      它又冲着我哼哧了一声,还甩了甩马尾。

      我说:“乖,真懂事。”

      在我觉得此路已漫长得让人奔溃的时候,忽然望见前方已被火把照得微亮的城门。

      顿时精神一振,刚准备让马加快速度,发现黑马嗤地一声已情不自禁地往前奔去。这让我不由自主地觉得紧张,觉得长久以来的想望如今终于有了着落,于是攥紧了袖中早上刚放进去的玉簪。这还是临走时从齐琅房间翻出的唯一值钱物。想着待会进了城先找间当铺当了再说。

      让人奔溃的是,奔近的时候才发现,城门居然是关上的。我拉着马在四周转了一圈,只看到城楼上站了俩个士兵,其中一个已经睡着。

      于是只好转向另一个。

      我问:“大哥,怎么不开门啊?”

      士兵看了我一眼:“开什么门啊,这不鸡都没叫呢!”

      我顿觉失望,于是又问:“那鸡什么时候叫啊?”

      士兵不耐烦:“还能什么时候,你家鸡什么时候叫的,就是什么时候。”

      这真令人奔溃,因为师父在山间放养的鸡都不叫。于是我只好说给士兵听。

      士兵想了一下,然后“噢”了一声,说:“估计你师父养的都是母鸡。”

      我觉得有理,于是再问:“那我现在就站在这等啊?那得多累啊。”

      士兵伸手指着城门的墙角:“待在那等。”

      顺着他的视线目测过去,觉得就数那块地的野草最厚了,于是拉着黑马移了过去。

      在我与黑马刚移出城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转身望去,发现原来是一队骑兵,为首的那个人长了一张冷漠的脸。

      这张脸莫名地令我觉得熟悉,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等我再望过去的时候,发现之前探队的人已从身上掏出张令牌,城楼上立马就有人去开了门。

      身边的黑马此时明显变得躁动,扯着脖子冲着那边嘶鸣了几声,不过显然声音刚发出去就被淹没了。

      一队骑兵几乎瞬间便从眼前消失在城门口,接着城门又被关上了。

      这一场景真是令人痛苦,尤其是我尚被堵在城门外的情况下。

      于是我拉着小黑又走到城门口,发现站岗的士兵还是先前的士兵。

      于是我问:“大哥,城门不是开不了吗?可刚才那一群人都进去了。”

      士兵“噢”了一声,说:“还是你啊?刚才啊,噢,刚才那一群人有令牌,不开不行啊!”

      我问:“令牌是什么?”

      士兵说:“权,有权就什么都行啊。”

      我“噢”了一声,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已使劲崩紧了脸:“大哥,先前我没告诉你,其实我也有权。”

      士兵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真有意思。”

      其实,此时我尚不太明白到底什么是权。

      重新拉着小黑回到城墙角,让我产生一种走着走着又转回原点的错觉。

      放了小黑去四周吃草,我找了个背风的墙角,准备休息会。

      只今天一天我便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比如早上我尚在院子里研究棋局,深夜已经蹲在一个陌生城市的陌生墙角。这让人觉得,世事真是变幻无常。

      在进入昏睡的那一刻,我想到了一个问题:由于至今我尚未进到城里,看看城里长什么样,那这次,我到底算不算下山了呢?

      在如此漂泊的地方,不知为何,睡梦中却让我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熟悉。

      像是一个人踏着月光而来,鞋尖上染了霜,俯身靠近,一缕发丝就这么不经意地拂上我的面颊。手的触觉是温暖的,怀抱是熟悉的。

      这一瞬间,似乎还听到了从旁边传来江城压低了的声音:“你确定她的确自小是在天兽山长大的?虽然确实是被我带下山的,但她居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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