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5、番外二      新年(三)  ...
            
                
                
                    - 
                          他伸手在那布满胡茬的苍白脸上拍了拍,“喂,炎天漠,我问你,你是真的想回去吗?”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谢晓不以为意,“如果你真的想回去,就别给我整这种样子,你得先保住你这条命。你确实是我骗来的,但我没办法送你回去,那个启动时空的开关不在我这里,在你心上人叶灵川的好帮手手里,你就是打死我也没用。
  ……你那么惦记姓叶的,他要是真念着你的好,他总会想办法拿到开关来找你,你要是真想回去,就好好活着等着他来找你。要不,你就直接死了吧。但你死了之后,他再来找你,你在九泉之下可别后悔!”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察看炎天漠的神色,果然不意外地看到他干涩的眼皮动了动,布满血口的嘴唇翕动了两下。
  谢晓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大着胆子继续,“人活着,总要存着希望。想当初我穿到你们那个破地方的时候,可比你惨多了,一睁眼就在悬崖底下,周围别说是人,就连个鬼都没有。还失了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后来被你抓去,吃了你那么多苦头,也从没想着要寻死。如果我当初学你这样一死了之,哪还能等到现在回来的一天?还怎么报你……报我那可怜的老父母的养育之恩?
  ……好死不如赖活,你看你,比我当初可幸运多了,我谢晓纵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绝对不是你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我也不会真逼你去卖身,要不别说你不肯,我那个公安局长老爹就头一个不放过我。所以,你就放心吧。等你那心上人来找到你,我二话不说立马放你走,我谢晓说话算话,不然你去找我老爹让他收拾我……”
  他说着不失时机地把手里拆了封的面包递到那干裂的嘴唇边,循循善诱, “我们这里有句话,人是铁饭是钢,还有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意思就是说,人活着总要吃饭,不管什么情况,都得先把命保住,想办法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慢慢想别的……”
  费尽心思的一番劝慰诱导之后,总算成功让炎天漠吃下了回到临城后的第一口食物,回到旅馆后又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觉。
  自那以后,炎天漠虽然对他总还是不理不睬,但在生活上却是十分配合,这让他放下了心头大石。
  谢晓问父母借了笔钱,很是坚决地从家里搬了出来,别说从前他不喜欢被父母管头管脚的日子,现在,在经过几年的“独立生活”之后,更是不能适应被父母的关心束缚的生活了。
  鬼使神差地在城山大厦租了套三居室,他将炎天漠从旅馆里接来,之后就四处打听娱乐圈的消息。结果他运气不错,没几天就看到了那部让炎天漠一举成名的电影公开招演员的消息,就这么一脚踏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娱乐圈,虽然是以经纪人的身份。
  谢晓躺在沙发上慢慢地想着,自己是怎么从一个深渊又掉进另一个深渊的,又是怎么把农奴翻身做主人的大好形势丢掉,重新当上没有前途的包身工的。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也许这就是命吧,谁叫自己就不是那块吃明星饭的料呢?
  他苦笑着摸出另一只跟家人朋友联系的手机,一开机,就是一阵不绝于耳的滴滴声,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大多是姐姐谢晨的。
  他回拨过去,“喂,老姐,什么事?”
  “哟,谢大经纪人,现在总算有空回电话了?”谢晨的哼哼声从话筒里传来,“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问你,你现在在哪?”
  “还能在哪,帝都呗,你有啥事快说,我忙着呢!”
  “骗人,你今天不就跟你那大明星在临城电影院做宣传呢嘛,这会儿就到帝都了,你坐的火箭?谁信呢?!”
  “好吧,啥事都骗不了谢晨您老人家,我在临城,你有事快说,我明天还得赶早班飞机去帝都,快累死了。”
  “好吧,爸妈说了,元旦晚上让你回家吃饭。你一定要来。”
  “元旦啊,让我看看有没有约行程。你知道的,我很忙……”谢晓摸索着坐起身来,正想找出行程表看看,便听那边谢晨拔高了声音,“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行程表呢,不就一臭打工的经纪人嘛,搞得比国家元首还忙!谢晓你听着,我不管你在哪疙瘩,元旦晚上你一定要出现在咱家饭厅里!否则,你就不要回来了!”
  “好好好,我回来我回来。”也不管对面谢晨看不见,谢晓忙举起空着的左手作投降状,“姑奶奶,你能不能温柔点,照这母夜叉的样子,你早晚嫁不出去!”
  “切,用你管?!还敢来教训我?!你不在这几年,你知道妈妈为你掉了多少眼泪,爸爸现在对你一点都不干涉了,你倒好,一回来就从家里搬了出去,也不知道体谅爸妈的心情,谢晓你真能啊你!”
  “好啦好啦,姑奶奶,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元旦晚上我就是约了美国总统我也把他撂下回家!”谢晓忙赌咒发誓,才安抚着谢晨挂了电话。
  他翻开行程表看了一下,元旦晚上原定的是参加一个车展的开幕式,之后因出场费谈不拢,被他拒绝了。
  还好,有空,否则真要被谢晨活活骂死。
  谢晓松了口气,隐约中看到炎天漠进了房间,他想着自己也该去洗洗睡了,结果脑子里这么想着,手脚却一点都不听使唤,依旧软在沙发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觉满头沉重,浑身无力,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才发现黑衣黑裤的炎天漠已经整装待发。
  看到他醒来,炎天漠紧抿的双唇动了动,言简意赅,“起来,赶飞机。”
  “几点了?”刚一开口才觉得声音嘶哑得吓人,喉咙口像含着一团炭,谢晓摸摸自己的额头,很是烫手。
  炎天漠冷峻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两下,抬眼看了看窗外,“寅时三刻。”
  谢晓扶着沉重的脑袋暗暗摇头,吃力地找手机。关于时间这一点,愣是他教了几十次,都改不了炎天漠不喜欢看表而喜欢根据天色估计时辰的习惯,偏偏他估摸得总是很准。
  手机屏幕上显示五点五十分,他满是糨糊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瞬,今天飞帝都的早班飞机是七点。
  身体像是上好了发条的闹钟一般,自动从沙发上蹦起来,谢晓一边脱身上系着的围裙,一边往卫生间赶。
  炎天漠在他身后抬了抬修长的眉毛,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落座。
  谢晓在卫生间里待了不到五分钟,就顶着一脸的冷水滴出了门,拎起昨天放在玄关还没拆封的行李,边穿鞋子边头也不回地催促:“赶紧走,七点的飞机,不到一小时了。十点约了秦总谈《剑上云》的片酬,可不能迟到,这部片子人投了五个亿呢,要是谈下来,你的片酬可就赶上一线了!”
  炎天漠在身后抿了抿嘴角,鼻子里一声轻哼。
  谢晓当作没听到,穿好鞋子让到一边,等炎天漠穿好,又将他的眼镜和围巾往他那张现在走到哪里就将尖叫带到哪里的脸上招呼,等到确定看不出他的真面目了,才放他出门。
  两人匆忙打车去了机场,安检、行李托运、登机,忙起来的时候谢晓也不觉得身体难受,等到终于在看到炎天漠的侧脸后羞红了一张俏脸的空姐带领下走到商务舱落座后,谢晓才终于觉得难受起来,身体沉得像灌了铅,喉咙口的碳团又大了很多,咽口水都痛得慌,再加上两餐饭没吃,他觉得自己活脱脱地像被抽了筋的死鱼,一入座就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与谢晓相反,炎天漠却是一上飞机就立刻进入紧张状态,虽说坐这种铁鸟早就不是第一次,而且次数远胜普通人,可毕竟是这样从前的二十多年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任他再是艺高人胆大,也总是难以适应。
  他墨镜依旧架在鼻梁上,两手握着安全带,适才飞机起飞时的不适感仍未消除,所以他此时不敢看窗外。
  好不容易,飞机飞平稳了,炎天漠悄悄放开手,正想活动一下身体,忽觉左边肩上靠过来一颗脑袋。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他缩了缩肩膀,想把那颗不受欢迎的脑袋赶下去,可那颗脑袋像是跟他的肩膀耗上了一般,不依不饶地又跟过来。
  他干脆把身体往后一靠,让那颗脑袋靠个空。根据经验,此时那颗脑袋的主人会睁着迷梦的双眼擦擦口水回到自己位置上,自己的肩膀就算得救了。
  可这次,却出乎他的意料,脑袋的主人像是毫无知觉一样,默不作声地倒在他身前,不动了。
  “喂,你怎么了?”他伸手推推腿上那人,那人却仍是一动不动地倒伏在扶手上,脑袋凑到他胸前,“谢晓,喂,醒醒!” 炎天漠吃了一惊,手扶上他的脸,这才发现他脸上烫得吓人。
  他用力将他扶起来,仔细看去,那张平常总是挂着或谄媚或讨好或色厉内荏的恐吓的脸此时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皱。想起早间开门的时候竟然发现这家伙正躺在沙发上的情景,和他开口时嘶哑的声音,炎天漠在心里冷哼一声,“要钱不要命!”
  他心里对这人实在同情不起来,但眼下这情景,却由不得他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