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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渊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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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十九年秋末,大霁皇上下赐婚的圣旨:当朝太傅百里游之女百里姝宜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心悦之,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太子良娣。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下圣旨时,我正在我的般若殿为皇后抄写着佛经。消息传到我这时,阿绿忙问我百里姝宜是怎样的女子怎会突然间下旨为良娣?
“百里姝宜太子心仪的女子,大霁的才女。”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的存在,太子妃的位置定是她的。
“太子妃若是今后她进东宫会不会……会不会……”阿绿说道后面吞吞吐吐的。
我伸手拍了她的头一下,“不会,放心。对了,解了殷承徽的禁吧,让她到我这来一趟。”呵,如此看来我的东宫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再把其余的太子姬妾都唤来吧。”
让晚月替我换上了正紫色的曳地望仙裙,梳了双刀髻,仔细的画着妆容。我甚少与东宫女眷相见,就连每日请安都换做每月一次,不是我清高怎样,而是讨厌虚与委蛇。而这次是我当这太子妃七年来,第一次召见她们。
待人来齐了,我才到正殿。果然是姹紫嫣红,美人如花。
“妾拜见太子妃”
我坐到正位上,摆摆手,“各位姐妹都坐下吧,本宫今日召见各位是觉得该近近姐妹之间的情分了。”呡了口茶水,“如今太子只有一子,还望各位姐妹尽心服侍殿下,早些为皇家开枝散叶。今后这东宫只会越来越热闹,各位要恪守本分,请安恢复到三日一次,每月众姐妹小聚一次。”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其它的事,也暗中观察了这十二位女子的言行。
“那今日就散了吧,殷承徽留下便是。”话才刚落音,只见殷雪桐愣愣的看着我,其它姬妾匆忙的瞟了我和她之间便告退了。
待人走完,我让阿绿散了宫人,只留下我和殷雪桐。
看着她惨白的脸孔,我轻轻的抚了下她的脸,她便抖了下,她怕是想我会记得她当日咒骂我的话今日寻仇来着。
“承徽莫慌,本宫是有事找你商议,关于源休。”果不然提到源休时她就抬起头看着我,“想必你也知道了百里家的女儿成了太子良娣。”说完这句话,我便回到椅子上不语只盯着她微笑。
“太子妃,妾愚昧不知你要说什么。”她跪下伏在地上,身形还有些颤抖。
“说了让你莫慌,你父亲与太傅的事我也听过一二,这是我留你下来的其一理由。其二便是源休,你要知道若是我有生之年无子,那么源休意味着什么,而百里姝宜的存在对于源休又是怎样威胁。”说完,我将她扶起来,“我并非要跟你挣源休,而是大霁祖宗定的规矩,你可懂?”
我耐心的待她消化我给她的这些信息量,良久她抬起头,“妾,今后听候太子妃的吩咐。”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旁,“每月小聚,我会带着源休来,源休很乖很听话,如今喜欢听乳娘唱摇篮曲,认人的很。”殷雪桐眼中的泪水已近满了出来。
她哽咽的说道“太子妃,太子妃,妾只望源休事事好。”
皇上圣旨一下,整个后宫又忙着为太子纳良娣做准备。百里大人不愧是太子的老师,连自己的女儿给其做妾都心甘情愿。良娣什么位置,在太子后院中除了太子妃她的品级最高,但终归只是个妾而已。长时间的没有见到墨星辰,谈不上世人所说的相思蚀骨,只是念着能见上他一面也是好的。只是他忙于国事,我忙于东宫之事,他或许还有意逃避,这已经是十日未见着了,就连每日去皇后宫中请安也能巧合的错开。
我哄着源休,小孩子白白嫩嫩的甚是可爱,哭起来却恼人的很。“源休乖乖,莫哭莫哭,母妃给源休唱曲儿听。”我轻轻哼这源休乳娘长唱给他听的摇篮曲,果然一会就在我怀里睡着了。这小家伙!将源休放在塌上,盖好小锦被,吩咐宫人看好小皇子。
今日去给皇后请安时,她说冬日快来了又能看见漫天大雪。皇后当年也是在冬至之时嫁与当今圣上,她说她这一生中最爱这漫天大雪的冬日,看着飘雪就能回忆起当初,仿佛昨日她才进到这皇宫之中。我陪着她说笑,其实内心最抗拒冬日道不出的原因。看着满园的树叶枯荣了,捡起一片叶子,“阿绿,你看深秋了,一叶便知秋。”
“太子妃可是想念南诏故里了?”
我不可置否的笑笑,谈不上想念。“阿绿,你可知,我渐渐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总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我懊恼的说。
阿绿似乎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是满眼的关心的看着我,半天才说“太子妃,您这或许是渐渐成熟吧。宫中的嬷嬷都说,人之所以成熟在于不断的改变自己。”
看着天边的太阳,这样的场景就像在梦中见过。我站着看了一会夕阳便慢慢踱回了般若殿。行至宫门口,只见太子身边的侍从顺子忙向我奔来,“太子妃,殿下在宫中已等候多时了,奴才左右寻不着太子妃您。”
果不其然,正殿中只见墨星辰用手杵着的头闭着双眼,看来等的时间是有些长了。见他怕是睡的有些熟了,我轻轻的替他披了件外袍,就势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又让阿绿拿来我正在绣的锦帕绣了起来,吩咐宫人们等殿下醒了再上晚膳,做几道殿下爱吃的菜。
良久,宫内已掌灯了,我停下手中的绣线,抬头看向墨星辰时,却对上他的双眸,在烛灯的映衬下亮的如同夜晚的星星。他看见我看向他时,愣了一会便慌忙的站起身。
“咳咳,让宫人摆晚膳吧。”之后又侧身对我说,“太子妃,女红不错,改日为我绣个香囊吧。”
我也起身福了福身子,“是,殿下。”随后跟在他身后到了饭厅与他相对而坐,整个用膳的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源休劳烦太子妃照顾了。”他突兀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但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
“殿下这般说可就生疏了,照顾源休是我的本分,只望殿下多来看看源休,父子之间要多亲近亲近。”面对他时,我总是这样,一分一毫按着规矩说话,这七年的夫妻情分还是这般生疏。
他沉默一会,“你可知穹越的信帝登基,你同我要介要代表大霁去恭贺。五日后出发,行装一切从简,可懂?”
我应了声,穹越的新帝登基天下谁人不知,原本不受宠的皇子突然间成了天子,三国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按三国之间的规矩,新帝登基三国内定要派出皇子前去恭贺,一般由嫡子或太子代表自己的国家前去。而如今大霁的嫡子远在边关,前去恭贺的人就是太子了。太子赴宴,太子妃定要跟随。因为只要太子顺利登基称帝,太子妃必是一国之母,赴宴之事一是为了开阔眼界,二是与他国女眷亲近,彰显自己国家的母仪风范。
用过晚膳,墨星辰逗源休玩了会眼见便要离开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今日他是不会去书房的,定是下榻其它的美人处。源休的眉眼最像他,双眸甚至比他还要亮。我时常的抚着源休的眉眼脑海里想着他。
他离开时,我恭送他时他却转身说,“太子妃就那么喜欢把我推向她人?”他的眉毛轻轻向上挑了挑。
“殿下说笑了,是殿下心不悦妾身,殿下不喜我般若殿。”我也惊讶自己说出口的话,大不敬。可话已出口,我也笑吟吟的仰头看着他。
他只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看着他的离开的身影,我嘴角的笑容不断的扩大,最后不顾形象的捂着肚子弯腰哈哈大笑起来。他怕是没有料到我会这般不顾礼仪的说出这样的话,我说的是事实,看他缄默的样子就莫名的心情的舒坦。可笑着笑着,胸口却像闷了口气似得。我的手从小腹换至捂住胸口,相比是我此刻的脸色太差了,阿绿连忙问我怎么了,我说胸口闷。太医来看过之后说是,最近天气渐凉,寒气所致,临走时交代我最近须注意饮食。
阿绿说她去太医院拿药,觉得煎药之事还是要她亲自煎的好,我让她别弄的那么麻烦,交给太医院便是了,自己现在也是那么难受了,别急。
“太子妃怎么可以说麻烦呢!周全的服侍您就是我的本分,看您现下的脸色还是这般的惨白。这下婢子看您还是少出门的好,好生修养。”她与我自幼一起长大,最贴心者,看着她这般的在乎我,眼泪落了下来。“哎呦,太子妃您怎么哭了,是不是难受?再喧太医可好?”我一把抱住站在床边的她,不可抑止的哭了起来。
“阿绿,阿绿……”我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她也不再絮絮叨叨的了,轻轻的抚着我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