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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泉有源兮源有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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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般性子的姜潇帆,有着泉水般清冽的性格,也执爱着透过泉水捞一把石子或捋几缕水生植物。她常常看着细细的水流,在内心勾画着水源处那绝美的景色,只是她不知,水源的尽头,风光再好,水底也一样布满砂砾……
高四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充实而平淡,成绩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大幅提高,潇帆找不到原因,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的期望。姜母不止一次来学校看过她,每一次都会带些好吃的,潇帆感动的同时,压力也随之而来。尤其是这一次姜妈妈带来的消息,更让潇帆无力:爸爸和叔叔又因为共同经营的事业有分歧了,结果页总是姜爸爸让步,因为他是大哥,潇帆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一向不能忍也不愿忍的姜母却不这样认为,每次有这样的情况,她总是告诫潇帆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让叔叔他们刮目相看。潇帆的内心也很无奈,叔叔家的几个孩子学习成绩都很不好,这是大家啊都知道的事,可自己现在的成绩,早已远离了优等生的行列,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起妈妈的这份重托!家里最近这些年发生的种种,潇帆是知道最多的,哥哥姐姐常年在外读书,潇帆成了姜母唯一的诉说对象,她无从评价大人的作为和不作为,只能默默的把这些记下,留待岁月教会她如何判断。久而久之,亲朋好友们愈发觉得潇帆心事重重了,也越发觉得她更加没有姐姐活泼亲和了,殊不知,太多的事情让她心里横生出太多标尺,她的心早已在无形之中对所有人产生了淡淡的疏离感。
不过,在学校的日子还是比较简单的,除却学习,没有什么可以烦恼的,当然,这是指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时候。生活也总是伴随着意外的,比如此刻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凌霏写来的信,足足六页的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大稿纸。H大的信封和信纸上,通讯地址被他用笔圈了好几圈,显得格外醒目,还有落款处那四个大大的“霏常想你”。潇帆知道他希望自己回信,但她没有回。凌霏的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以故作轻松的语气(至少潇帆是这么认为的),讲了他在H大的生活,讲了他的些许落寞,信中附带了两片南方的树叶,树叶上写着两个字“加油!”他在信中说,他不想影响潇帆的复习,也不会有别的想法,只是想默默地关心。然而他字里行间还是透漏着掩藏不住的情绪,“水瓶的悲伤是风神遗留在花底的眼泪,有太阳的地方,你看不见那种凄迷,而就在昨夜,他们还放纵心情肆意翻飞……水瓶的悲伤是牧神失落在草间的便笺,没有天堂那本翻译之书,你读不懂那种语言,哪怕上边写的事件件与你有关……”潇帆看着就看不下去了,索性把信收了起来。即便她看得到凌霏独自一人在异域生活的孤苦,她也确实不会回信。她还清楚地记得凌霏临走前来学校找她时,自己对他说过:“我现在没有任何想法,除了对你的祝福,我只有一个条件——以后我们俩朋友都不是。”潇帆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决绝地对待过任何人,可面对这个已经泪流满面的大男孩儿,她决然的态度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知道这一年是我不对,我也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我整天去烦着你,对你无理取闹,耽误了你不少时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考的更好的!”凌霏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高考对我们来说就像在过一座桥,我以为我们都可以走过这座桥,但到了桥这头,我才发现我已经把你丢了,我已经找不到你了,就孤单的剩下我一个人,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别再提了。”潇帆自己虽然爱哭,但却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男生哭,她会莫名的有负罪感。
“我知道你这一年复习会很辛苦,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我们可不可以还保持着联系?我保证这一年不会打扰你丝毫的!”凌霏几乎是声泪俱下。
“不可能,从你在你们宿舍里说我是你女朋友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期待着和你成为陌生人这一天了。我们不止这一年不要联系,以后都不要联系!”潇帆很坚决的说,“你在H大会有很好发展空间,你又何必纠缠于过去呢!你回去吧,我不可能跟你有联系的!”
不是潇帆无情,而是她知道,凌霏带给她的已经不止是伤害了。她不是一个极为脆弱的人,也从不是一个想要轻生的女孩儿,但她却曾经因为凌霏的无礼纠缠感到绝望,甚至想到过死亡!这样的痛怎么可以不让她决绝!每当想到这些,她都会如窒息一般挣扎。
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落在自己眼前,潇帆不禁收回了思绪。看到是楚云,他什么都没说,扔下一张小纸条就走了。潇帆感觉好奇怪,“这人干什么呢?”她一边嘀咕一边打开纸条。
“今天杜校生日,我们兄弟几个打篮球赛,希望你去看。”短短的两行字,让潇帆怎么都悟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杜校生日,你们打篮球,干嘛让我去看啊!”潇帆在心里犯嘀咕,“他该不会是以为我跟杜校有什么吧?千万别啊~~~~”
潇帆跟杜校的关系是很好,可是,他们俩也只是好朋友,大家原来是一个班的,在复读班里相逢,关系自是比一般人好一些,可是,他也只是潇帆打赌认输“输”来的一个哥哥啊!她一边嘀咕一边想,以后得告诉杜校,别天天一去超市就给她带吃的,万一让别人误会了,就有理说不清了。
潇帆越想越乱,不知道该不该去看这场所谓的篮球赛。同桌见状凑过来说:“他干嘛不找他小女朋友去看啊?不是想转移目标吧?”
“你少来啊!他跟他女朋友好着呢!”小潇帆不耐烦地说。原本凌霏的信就已经让她有点烦了,同桌的八卦更是让她乱。
下午吃饭的时候,潇帆想到楚云的纸条,便绕到篮球场看了一眼,满操场飞跃的篮球和身影的交错,让潇帆一阵感叹,也许,对于高四的他们,只有在这个篮球场上,才会焕发出属于他们那被压抑着的青春的力量吧……目光穿过跳跃的人群,远远地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个挥汗如雨。她有些想走过去,感受一下这种活跃的气息,然而,在迈出第一步之后,她就停下了,因为她看到了篮球场边上站着的筱莉。她实在不想让任何人误解,更不想让筱莉心里有想法,于是就转身回教室了。不过,她又苦恼着该怎么跟楚云说了,照目前的情形,他必然是不知道自己来过了。
回到座位上,无意中看到楚云的那张纸条,潇帆突然灵机一动,知道怎么办了。既然他一句话不说,只扔一张纸条,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从本上撕下一张纸条,写道:“篮球赛已经远远观望了,很精彩!只是我不太适合当拉拉队员!个人觉得,你女朋友筱莉是个不错的拉拉队队长,哈哈~”后边附了个淘气的笑脸。
当楚云他们回来时,晚自习已经快要开始了,潇帆趁上厕所路过楚云座位的时候,把纸条扔给了他,面对楚云的惊诧,她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刚回到座位上坐定,楚云就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她去看跟你去看不一样”便又回去了,留下莫名其妙的潇帆和憋着笑的同桌。
潇帆瞪了同桌一眼,然后就拿着书出去看了,她可不要留在这里等待同桌的挖苦。
日子一天天过去,潇帆与楚云的关系也平平淡淡,这个楚云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跟举动,不过说真的,潇帆觉得,楚云似乎能看懂她,这一点让潇帆心里有着些许的不安。虽然大家都说她的情绪整天都写在脸上,但从内心里来说,她还是不希望被人看的太过通透。只是她不知道,楚云,拥有着一双太过锋利的眼睛。多年之后聊起这些,楚云笑笑,只说一句“我不过是用心在看罢了”。
平安夜那天,潇帆收到了不少苹果,都是以前班里的同学给的,她还是很高兴的。看着这些苹果,潇帆不禁想到了去年的平安夜。
每年的这个时候,学校里都会卖那些包装很好的苹果,每个都卖的好贵,可是因为好看,年年都卖的很火。潇帆对此却不屑一顾,她觉得苹果是吃的,弄那么好的包装,没一点实际意义,是绝对的浪费,她还说,如果有谁送她这样的苹果,她一定不要!可是,送她这种苹果的,却是凌霏!是她最没有想到的凌霏!凌霏的家境十分不好,这一点潇帆是清楚的,她从来不会要凌霏为她有一丁点的开销,在她看来,一个经常省吃俭用的人,是怎么也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看到凌霏拿着的苹果,潇帆有点恼了:“你很有钱是吗?你父母赚钱很容易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去买这么一个苹果到底是怎么想的!”
凌霏显然没有想到潇帆会是这种态度,他也有些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我买这个苹果花费多少心思啊!原来的都已经卖完了,这是我预定的,我等了很久才拿到得!别人都送给他们女朋友这种苹果,我怎么能不送啊!”
“可我有说过我要吗?你只不过是在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你是怕别人说你,你会显得没面子,不是吗?”潇帆不愿意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她平淡的说:“如果你要送这种没实在意义又浪费钱的东西,就自己赚钱去买,不要用你父母的血汗钱!”说完就回了宿舍。
那个苹果晚上还是到了潇帆的手里,凌霏托别人带回来的。潇帆看着那个苹果,陷入了深思:不是非要跟凌霏发这么大脾气,她实在受不了凌霏那种莫名的自尊心和强大的虚荣心。她无意中看到过凌霏的日记,也正是那些日记,让潇帆对这个贫苦的男孩儿软下了心。那个日记中的男孩儿,是为了给弟弟买双好一点的鞋而省吃俭用一个月的人;是为了让哥哥暖和而把姑姑给的唯一一件羽绒服给哥哥穿,自己却穿着单薄的衣服帮父亲干活的人;是那个为了全家人唯一的寄托而一直都要求自己优秀的人。潇帆还记得高一下半学期,他们刚刚分到这个班级时,凌霏就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她并没有在意这个只见过几面的、个子矮矮的、像个小孩儿一样的人,直到他来学一周后参加期中考试。这个两个月没学习的人,竟然考了班级第一!而让潇帆更为惊叹的是:他回家的两个月,只带了一本数学书!“怪不得他要请假回家呢,”潇帆想着,“要是我能考这么好,我也回家,谁想呆在学校啊!”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儿,却总是逃不出自己的虚荣心。在E中,一类是学习很好的人,剩下的一类则是家里很有钱的人,对于凌霏这种家庭贫困的学生,虚荣心无疑是致命的伤!潇帆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个问题,“虚荣到底有什么好的,那样的生活不是很累吗?为什么要为自己虚无的自尊心而活的那么辛苦呢?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的贫穷,只有你自己会看不起你自己!”然而这些话对于凌霏却是无济于事,甚至于每当讨论到这些,他们都会大吵一架!
正想着,催促关灯的铃声已经响了,潇帆准备回宿舍了,路过楚云的座位时,她递给楚云一个苹果,“平安夜,送你的!”
“谢谢!”楚云似乎有些意外。
“不客气!刚好还多一个没送出去不是,呵呵!”潇帆笑道,“我先走了!”
晚上宿舍熄灯前,潇帆收到了一张纸条,竟然是楚云写的:“潇帆,我要在这个夜晚送给你我最诚挚、最挚爱的我的心。苹果听说是平安夜保平安的,因为收获的人会一生平安,所以我要把这颗最真最大的苹果送给你。筱莉我不会送,因为她在我的手中,有我保护着。你,我只送你,因为你在我心里,我却抓不住你的手,我会担心你,所以我要把我的心化为金苹果,守护着你!我要在今夜12:00送上我的第一个祝愿,在凌晨4:40送上我的第二个祝愿,第三个祝愿在昨夜梦中许过了!我要用我的方式,给你过这个只属于你和我的节日!此刻,我点燃心中的灯火,今夜为你照亮!”
寝室人还开玩笑的说,人家是收苹果,寝室长你是收情书啊!知道寝室人在开玩笑,也就没多跟他们解释。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第二个祝愿是在凌晨4:40送上呢?后来才知道,楚云每天4:40起床,手机闹铃从来都很准时。
一场小雪之后,元旦的气氛愈加浓重,班里的元旦晚会也在筹划中悄然进行,潇帆是主持人兼策划,对于楚云扔给她的这个活,潇帆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终归经受不住众人的劝说,她还是接受了。
征节目、排顺序、找游戏、写串词,还要排练他们宿舍的节目,她忙的像个陀螺。终于熬到了晚会当天,“不管怎样,过了今晚,就一切都OK了,”潇帆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有过运动会的心得,潇帆对班里人的消极已经见怪不怪了。从那天中午起,她就没有吃饭,下课后更是赶紧带着班里残留的人布置教室,画黑板报,吹气球,摆桌子,挂东西,样样都得她亲自做,连以前的同学来找她一块儿去看老班主任她都没能挤出时间,为此还被老同学埋怨了一番。
音乐,彩带,喷雪,尖叫……晚会拉开了序幕,说完开幕词,潇帆总算松了口气。节目一个个的进行,一切都还顺利,看大家玩得还可以,潇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晚会进行到一个互动环节,刚好潇帆是这一环节的主持人,一直都很安静、默默为大家照相的楚云突然来了劲,带着大家起哄,要潇帆表演节目。潇帆心一横,“逗我?你也不看看谁是主持人,这是谁的地盘。”潇帆心里想着,却微笑的看着大家,“我的节目那可是精心准备的,绝对让每个人都大饱眼福,只是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咱班长大人给铺垫点氛围呢,向来都是深藏不露的班长要是这会儿给咱们露一手,一定特别给力,特别够铺垫,是不是啊?”“是~~~”大家高涨的情绪让潇帆很是满意,挑衅般看着楚云。可楚云却动都没动一下,连眼神都是定定的,潇帆心里的倔劲儿更强烈了,心想着我今天非毁了你这不动声色的假面具不可,心里想着,嘴上也没闲着:“是不是要把班嫂也请上来,班长你才愿意上来啊?”听主持人到说这,已经有好事者把筱莉推上了舞台,这边也有人拉着楚云,硬是把他们俩往一块儿推。楚云扶着筱莉,一只胳膊护着她,却依旧是缄默不言,表情开始变得凝重。潇帆心想,他该不会生气了吧?但不能让氛围冷下来,于是她又起了心思,带头说:“我们给他们点鼓励吧!大家跟我一起唱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爱也真,我的爱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大家跟着潇帆的带领,一起唱了起来。终于,楚云示意让大家停下来,他深深的看了潇帆一眼,这一眼让潇帆浑身发毛,忙退到了人群之后,只听楚云说给大家唱一首歌。听到这话,潇帆得意的一笑“还是我赢了吧!”不过楚云的歌真是不敢恭维,唱的真的好难听、好难听,“怪不得他摆脸色不愿意唱呢,”潇帆吐了吐舌头。
晚会进行到尾声时,几天忙碌加上没吃晚饭的潇帆明显撑不住了,她把剩下几个节目都安排给另外三个主持人,自己找了个地方休息。安静的角落里,她听着那些仿佛不属于她的热闹,忍着胃部的微疼,祭奠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凄然……不知多久,在潇帆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件温暖的衣服落在了自己肩上,随之落下的还有楚云略带关切的声音“别冻感冒了。”潇帆抬头,朦胧的月色,微润的双眼,一切都仿佛给站在眼前的楚云笼罩上了薄薄的轻雾,让她看的飘渺如云雾……沉默的世界里,他们俩没有一言一语,任满校园的喧嚣在夜幕中散去……看着从一个个教室里涌出的人群,潇帆起身准备回教室安排打扫卫生,楚云拦下她,“别去了,交给我吧,放心!”临走前,又递给她一张假条“不舒服明天就别晨跑了,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潇帆接过假条,说:“我会尽可能地去晨跑的。”她知道最近的晨跑假不好请,她不想当这个特殊者,不管是任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