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坼晓风》宋宁安

8、第 8 章

　　床上的沈十方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就打着哈欠躺在了里面，自动为他让出了外面的大部分空间。
　　黎石上床之后，对着桌子的方向中指一弹，屋子里的灯火就噗的一声灭掉了，然后他侧过身把往沈十方肩膀上的被子往上提提，又轻轻拍了拍他小肚子的地方，压低声音说道：“睡吧．．．”。
　　沈十方估计是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咕哝了一声。
　　黎石则有些失笑地摇摇头，闭上眼睛佯装没听见地铺上僵硬局促的呼吸声。
　　一夜无话，天亮的时候，沈十方是和黎石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的，他们两个起床的声音也惊醒了睡在地上的明荼，三人洗漱完毕之后一起来到了楼下准备用早饭。
　　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李，整装待发。
　　今天他们就要取道太行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天之后就可以抵达蠡州，和青风道长等人汇合了。
　　平日里的曲径虽不是人满为患，却也是车水马龙。然而沈十方行到了半山腰，注意到这一路走来，也只看到稀稀落落的十几人，听其步法，全部都是江湖中人，和传说中的情形大为不同。
　　黎石感觉到他投过来疑惑的目光，这才开口解释道：“是因为最近魔教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所以百姓们也都变成惊弓之鸟，不敢出门。”
　　沈十方这才恍然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这些百姓也不容易，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的风云变幻，都会影响到他们正常的生活。”
　　黎石一边把沈十方前面挡路的树枝扯过去，一边也说道：“是啊，他们也只是想要生活下去而已……”
　　话刚落音，就见前面探路的一个武当弟子，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道：＂报告黎殿主、沈公子，前面发现两拨人马在打架，其中好像有罗刹门的人！”
　　黎石听完，吩咐了众人继续赶路，就一掠衣摆急行过去。后面的明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要率众追过去，却被沈十方伸手制止住：“你先带着他们赶紧到蠡州和青风掌门汇合，我和他解决了这件事，就去追你们。”
　　明月听到话仔细想想后，觉得这样最不耽误行程，终于点点头，道：“行吧，我先带他们走，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沈十方温和地笑了一下：“会的，你们也是。”
　　明月点头答应了一声：“行，那蠡州见！”转身又对着后面的师兄弟说道：“我们继续赶路！”
　　沈十方看着他们走远，才向着黎石的方向追了过去。还没到近前，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炸的声音，沈十方脸色一变，赶紧几步借力飞了过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罗刹门的杀手，已经全部断气。
　　旁边的一片空地陷下去一些，还有残存的硝烟的味道，沈十方看到的就是黎石和一位穿白衣服的年轻人一起跌进洞里的场景。
　　沈十方来不及细想，一个飞身，就扑过去抓住白衣人仅露在洞口的袖子。
　　洞是垂直向下延伸的，黎石是在最下面的一个，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他就开始寻找支点来保持平衡，上面的白衣人和沈十方也只慌乱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借助黎石的力量平衡了身体，因此，三人落地的时候还没有显得很狼狈。
　　落地的一瞬间，沈十方和黎石就紧张戒备起来，迅速地打量了一圈，周围都是泥土，一直通向地面，墙壁像是被很粗滥的开凿出来的，三人站立的位置旁边有一条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道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意识到没什么危险，这才放松下来。
　　而白衣人则一副轻松悠哉的摸样，只是皱眉看了一眼脚下，“啪”地一声打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用它遮住半张脸，嫌弃地说道：“噫，怎么那么脏！”
　　沈十方这时才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不简单啊。
　　黎石看到沈十方的眼神，就难得挑眉笑了起来：“还没介绍，这位是我少年时的挚友，鼎鼎有名的大神医，江湖人称雪衣公子，赵云西。只是这两年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我也是刚才遇到的他。”
　　沈十方感觉有点惊奇，他原来是听过雪衣公子的大名的，两年前江湖里许多门派都中了魔教名叫“夕颜”的一种毒，据说这种毒无论是一天中什么时候中毒，都会在日落的时候流血而死。很多大夫都对这种毒素手无策，就在这时，雪衣公子凭空出现，解救了许多江湖门派的掌门和弟子。随后，又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任凭谁人都没有再寻到他的踪迹，这其中也包括了黎石。沈十方一直听别人传说雪衣公子医德圣心，虚怀若谷，还以为是个耄耋老人，如今看来，传言倒总是会脱离实际的。
　　想罢，就对着他一拱手，温润的笑道：“久闻赵公子大名，鄙姓沈，字十方。”
　　没想到赵云西听完以后，就笑嘻嘻地去摸了一下沈十方的下巴，同时又对着黎石惊叫道：“啊呀呀．．．没想到你这个浑人竟然有这么个玲珑细致人儿，还为了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福气不小啊你！”
　　沈十方还没来得及说话，黎石就把他下巴上正在摩挲的手打了下来，“别动手动脚的！几年没见，你这脾气也是没人管了啊，越发没正经了。”
　　赵云西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这句话戳到他的痛处了，谁也不知道这两年他是备受欺压，过得都是苦日子啊……
　　沈十方则笑着看他们俩的互动，他能感觉到他们感情很好，可以毫无顾忌的相互损笑，两年的时间并不能在他们之间缔造任何的隔阂。
　　他站在那里，突然就有些羡慕起来。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怜惜的看向黎石，结果正好被回头准备和他说话的黎石撞了个正着。
　　沈十方楞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心里也有些紧张，下意识要避开这种情况，就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那．．．我们往前走走看吧．．．”
　　唯一的通道是在黎石的身后，他盯着沈十方游离的眼神点头嗯了一声，看他没反应，抬头又接收到不远处赵云西意味不明的笑意，黎石挑挑眉，只好转过身去，抬步往前走。
　　三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这个地道实在太暗了，任凭三人耳目俱佳，却还是只依稀看到一个轮廓。
　　其实，沈十方和赵云西怀里都带着火折子，但是，有经验的人都会知道，在很黑暗与空气不流通的地方，点燃火把会比不点火把来的更为危险。
　　黎石在黑暗中一直在想刚才那个令他的心感到酸酸麻麻的眼神，从来没有人用那种怜惜中加一点关切的眼神看过他，在极度敏感的黑暗中，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正一点一点的攀升着温度。
　　他不由得握了一下拳，想要抓住点什么。。
　　正在这时，沈十方突然在中间“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