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0: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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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很久后，Alice和另外的人员交了班。这次是小休假，只有五个时间带的时间，无法外出太远，却刚好够好好地睡上一觉外加悠闲地小歇一番。
女仆的工作很辛苦，这点就连热爱工作的Alice都无法否认，但适应之后反而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Peter说过很多次要给她换一个工作，但是都被她拒绝了。Alice很明白自己无法做好别的工作，无论是大臣还是审判官员，这些职务的重要性总是伴随着能力的要求。很可惜，她还没有那样的能力和自信去做那些更轻松且更加位高权重的工作。
Alice换下黑红相间的工作服，进行简单的清洗后在柔软的被褥中放松地躺了下来，发丝间还渗着水意，压在背后时慢慢地透出明明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凉爽，她合上双目复又睁开，将拥有着不可思议色彩的小瓶举到眼前。
现在的时间带是夜晚，屋内更是拉上了窗帘，黑暗的视野中，残留的光线只能模糊地看到手的轮廓。然而，只有这小瓶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被完整地看到，漂亮的天蓝色，透明液体积蓄的部分则变换成深邃的海蓝，交界处则悄然露出一抹淡淡的青蓝，三种色彩不断变换，衬得中央那颗心形的红色愈发妖艳。
液体已经不知不觉快要积满了，天蓝色仅占据了上方的角落，海蓝色不紧不慢地旋转着，透出溢满了虚妄与哀伤的奇异光泽。
Alice突然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事情，那时，长着兔耳的美型青年用近乎强迫的方式逼迫她喝下了小瓶中的液体，她还记得那种特殊的味感，苦涩，冰凉，却隐隐缭绕着极致的甘美，但是很奇怪，这只是回忆中的感受，当时喝下时只觉得像喝了普通的水，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在回忆时那种特殊的味感才会再度开始刺激神经。
喝下后身体在一瞬间变得沉重，她在那时起便感觉到了与这个世界建立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也是最初她相信这是她的梦境的原因之一。
之后冷漠的钟塔主人将她赶出了时钟塔，她便开始沿着一个方向乱走，不久后就莫名其妙地闯进了红心城堡的迷宫，并在那里神奇地偶遇了那只神经搭错线的白兔，经过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后，她稀里糊涂地住进了红心城堡，而后一直住到了现在。仔细想想，当初没有遇到巡逻的士兵真是非常幸运，她从来不怀疑自己很可能被当成可疑人物杀掉，鉴于这段时间以来看过的无数生动实例。
Alice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笑意，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城堡中偶遇Vivaldi的情景，也记得在梦中第一次见到Nightmare的对话，她又去了游乐园，去了帽子屋，见到各种各样的人，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每个人都对她很亲切，每个人都很喜欢她，这是在原来的世界中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其实很普通，没有什么的优点，只是因为被人温柔地对待了，所以也想温柔地对待他人...如果，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能因此而得到一点安慰的话，就真的太好了。
毕竟，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这不是她的世界，她不属于这里，即使留恋，即使一想到要走就心痛得无法停止，但，不得不走，不得不离开。小瓶积满的一刻就可以离开了…算算时间，最多也就是舞会之后吧。
混乱的时间感，暧昧的时间带，Alice无法计算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多久，也从未想过要多么去在意这种事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再没有什么能够比时间更漫不经心。于是，突如其来的对于时间的紧迫感就显得尤为沉重。
她终于将要离开这里了，离开红心城，离开Vivaldi，离开Blood，离开Boris，离开Gowland，离开Elliot，离开Dee和Dum，离开Julius，离开Ace，还有…离开Peter。
心痛得无法呼吸。Alice咬住嘴唇，有水汽在眼眶中不断地打着转，却固执地不肯掉下来，清澈的水绿色霎时间波光粼粼，明明是十分美丽的景象，却没有人能够了解更深的东西。Alice既不漂亮也不温柔，更是很少表露出普通女孩子的娇弱来，倒不如说其实她很要强，难过的时候自己忍过去，快乐的时候才能和别人分享。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曾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而住在这里后，渐渐地开始犹豫，到了将要离开时，反倒不愿再离去。
可是，这并不是想不想的事情。总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即使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也无法回头…规则？不，只是责任罢了。
Alice知道自己已经早就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纪了。
不知不觉，Alice惊觉自己已经陷入了梦境中，周围是梦幻般壮美的星空，无数的星辰闪烁，而四周皆为深邃的虚空。Alice怔怔地望着这片从未见过的景色，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这是没有见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奇迹，只是看着便觉颤抖，仿佛面对着更高更美丽的生命般，连岁月都随之静止。
梦魇的身形如烟雾般在Alice身边渐渐聚合起来，璀璨流光的银发在暗色的虚空中显出突兀的鲜明感，又有着难以言述的和谐，他的嘴角隐隐挂着笑，神情却透出叹息：“要选择吗？”苍白透明的手指搭在右眼的眼罩上，似是在犹豫着是否要取下来。
“选择……”Alice的神思恍惚。
“要选择吗？”梦魇终是将手放下，他用单目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淡淡地重复。
“选择…无法选择……”Alice低低地自语着，她的神色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将视线投向远处，那里，本该除了星辰之外一无所有的虚空中，暗金色的大门微微敞开了一条足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门的对面投过来一缕光线，温暖而充满诱惑。
Alice忽然就明白了，这一扇门隔开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回去，留下。
——要选择吗？
Alice沉默地向门前走去，对于走在虚空上，她本该感到畏惧，此时却忘却了这一点，仅是向前方前行。
梦魇没有阻止，只是神色间的叹息更重。
距离在一点点地接近，本能一眼就尽收眼底的大门在此时无限高大，而那光线所照之地无疑是一条坦荡通途——对面的景色，是家，那个有着最爱的姐姐的，藏满了午后三点回忆的真正的家。
底线前，Alice站住了，她冥冥中感应到，只要再跨出一步，她将彻底与这个世界诀别。
——要选择吗？
Alice没有动，她依旧沉默地注视着对面从远处缓缓走过来的姐姐，那道身影仍然是记忆中的样子，金棕的长发散落在紫色的裙裾上，含笑的眸子温柔美好，两人隔着门对视，却谁都没有开口。
庭院中的风将树叶吹出沙沙的响，又有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那是她的妹妹，记忆中总是围着姐姐转，却对她不怎么理睬的叛逆期的妹妹。然后，一个又一个身影从同样的地方走来，父亲，朋友，最后，是从前的恋人。
他就站在那里，平凡的脸上挂着平凡的笑。
Alice忽然发现其实他和Blood一点也不像，也许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两个人同样有着漆黑的发。在此刻，当记忆中模糊不清的人出现在眼前时，Alice竟突然觉得愧疚，是将这么平凡又懦弱的人与那个帽子屋的首领所对比的愧疚。
Blood拥有着远远超出这个人的优秀。
她和熟悉的人们对视着，隔着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静静地对视着。
——要选择吗？
“对不起。”不知对着谁所说的道歉从僵立的少女口中传出，她的一只手向着门触碰，身子前倾，然而，她轻轻回头，目光缱隽而留恋。
迈开步的一瞬间，Alice的手被谁握住了。
白兔在虚空中握住了Alice的手，紧紧地，带着对失去的极致恐惧与刻骨的深情，却又充满珍视地力道轻柔。他用哀伤的眼神凝视着在生命中唯一的那个最爱的人，轻声说：“别走。”红宝石的眸子清澈见底，溢满纯粹的痛楚与哀求。
——要选择吗？
一个又一个身影在虚空中出现，红心国王与Vivaldi在近处，Blood、Elliot和Dee与Dum在另一方，Gowland与Boris在更远的地方，而视线的尽头，Julius与Ace同样望着这边，Nightmare仍在原来的地方。
Peter拉着她的手，轻柔的力道，无法拒绝的力道。
来到这个世界所认识的许多朋友都在这里与她对视，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出不常见的沉静与叹息。他们此刻，正与门的另一侧的那些人们相对而立。
门的一边光怪陆离，门的另一边确切无疑。
一个是她以为的梦境，一个是过去的回忆。
——要选择吗？
Alice蓦地感到了无法言喻的悲伤，她以为自己能够舍弃，到头来却发现，当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真的站在两侧让她选择时，她却只能迷茫地站在原地。
“我……”Alice的身体有着细微的颤抖，她哽咽而无助地说“我无法选择。”
无法选择，哪一边都很重要。
门突然破碎了，碎片融化在虚空中，对面的景象随之破灭，整片星空也开始崩塌。
Peter一言不发地抱起Alice离开，持役者们散去影像回到了现实。一切都像梦一样，突兀地开始又突兀地结束，只留下崩塌的空间中仅剩的两个人影。
Julius漠然地扫了一眼身上遍布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摇了摇头，挥手间送红眸的骑士离开了这片空间，假装没有看到对方神情中的焦急与痛苦。
“何必呢。”Joker轻佻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你干预这件事根本没有必要，现在被规则惩罚了有什么感想？”
Julius没有回答，他的神情隐约间露出些许复杂，却毫不犹豫地踏出了这个空间。既然无法选择，那就帮她选择好了。他刚才，只是这么想。
“已经是最后了。”无人知晓的叹息散佚在四周，随着空间的崩塌而彻底湮灭。
远远地，Joker发出一声轻笑。
最后……吗？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00: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