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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无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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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辞了家里在七月十五就踏上了去紫竹苑的路,现在首要的一件事情便是为韩世凭找一个新的弟子,他这近一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当初我学的那样的认真努力,可是现在又能剩下什么?这绝世的医术,没有随着韩世凭的离开而离开,反而是因为我的学习而真应了这“绝世”之名。
我对不起他。
路上是闲亭陪着我,来的时候除了他还有临安的侍卫,现在也被我打发回去了。
闲亭看着我不开心也没有法子,只能安慰我,可是他也明白我的不开心不是因为中毒,因此也没有办法。
在路上我除了解他的那个盒子便是教他医术。我总不能让韩世凭的医术就此绝迹。闲亭以前学过,有根基何况他天资聪慧学起来并没有多少困难。
在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说,他不愿意学,他没有那个闲心去济世救人,要绝迹就随着我绝迹好了。我说,要是这样子我就从今天开始不认识他了。他无奈投降,我对他说他以后可以找个笛子传授,不必他亲自来济世救人的。他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轻声叹息:“你若是走了,我那要有心思做这些……”那一刻,我哭了,哭的很是伤心,将这些日子一来所有的泪全部倾倒在了他身上。
那天虽知道临安成婚我喝的大醉,可是那时候我并没有绝望,总想着还有慢慢无尽的未来,总还可以慢慢的去改变还可以和他一起游变天涯,可是如今,真的没有什么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问闲亭,我还有多长的时间,他说不知道。我摸着自己的脉象,我也不知道。
闲亭揽着我,怀抱也很暖,只是没有那样清冷的梅香,他说:“霁月,我会救你的……”
一匹相向疾驰的马车带起飞扬的黄土匆匆而过,马车的帘子被风刮起,我看到的,只是漫天的烟尘。
我非常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时日无多了还要费心解闲亭的那个破盒子,按说现在我不是应该游览祖国大好河山了却自己心中的执念么?难不成闲亭他是要我没有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靠意志支撑不去死?这个意念真的好伟大,伟大到我一想到可能是这个样子就立马想逃脱他的魔爪去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
闲亭医术突飞猛进。我觉得我这个老是党的很好,白箐箐翻翻白眼:“那是我家世凭教得好!你算哪根葱。”
我想,她这话说的真不对,我不是葱,我是人,要是长成我这样,俩胳膊俩腿外加一个头,头上有七个窟窿的模样是根葱的话,那天底下到处都是葱了,想到一根根能行走的葱在路上谈笑风生,我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若是按照以前我的作风,我肯定要把白箐箐的话给顶回去,但是现在我没心情,真的没有半点心情。白箐箐他们并不知道我的事情,我只是说自己给韩世凭找了个更聪明更合适的徒弟来,他虽然有些怀疑,但他的身体已经不能让他有时间思考其他的事情了,只能将自己一身医术对闲亭倾囊相授,闲亭自然没有对我的面子,他却是比我学的又快又好。
想到浪费了韩世凭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但总归从这个退敌身上找回来了就是了,于是我甩手甩的很是问心无愧心安理得。
我闲着没事就陪着白箐箐在院子里闲逛聊天或是拿着闲亭的那个盒子研究怎么开锁,更多的时候是拿着临安的小玉娃娃以及那个刻着花纹的石头看,我觉得自己别的难过,心里很痛很冷,可是闲亭那温暖的怀抱暖不了那样寒冷的心。
临安,我好想你……
可是如今,你远在帝都,而我,身在拂晓,明明不是多远的距离,却是这般的天涯遥远,我与你终究成了过客陌路人了么?
我愣愣的看着飞来的一个信鸽,转身向屋里跑去。
对正在无聊的看着医书的闲亭道:“帮我个忙。”
“临安,好久不见。”我朝着他笑,笑的温婉无害。
临安看着我盘起的发,久久未语。我愈发笑的巧笑倩兮。
一袭红色轻纱裙,袖口是闲亭式密致繁丽的花纹,情丝绾起,白色的发簪深入黑色的髪里,我想,我现在的这个样子,一定很好看。
“怎么?你娶了妻子就不认识我了?还是我嫁了人你就不认识我了?”我闲闲的坐下来,闲亭在一边帮我倒了一杯茶。我结果递给了临安。
临安看着我,眸子深沉,没有伸手接:“为什么?”
他声音沙哑的问我,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
我笑笑:“临安,我累了,我不想再那样没有尽头的等待,十年,我以为我足够坚强有足够的耐心去做一件事情,再次相见,你要我做的,还是等待,从我接到你那封信开始,我就知道,我的等待已经结束了,我想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的人,而这个人,我现在遇到了,更何况你已经有了其他人,我再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闲亭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喝茶。
临安有些疑惑:“我记得我给你写过信。”我点头:“对,我收到了。”他更是疑惑:“那为何你还……”
我打断他:“临安,我说过,我累了,不想再等了。”
他看着我,眼里没有办点悲喜:“我本以为,这一次便是天涯携手。”
我说:“我也本是如此以为,但邂逅天涯对如今的我来说,只是一个梦,一个笑话罢了,临安,我们,就此放手吧。”
他语气平平,一如既往的没有波动:“你再说一次。”
我目光掠过他蓝色的衣,掠过他看似单薄却见识的胸膛,他优美的脖颈弧度美好的下巴,掠过我曾经辗转过的带着梅香的凉薄的唇,以及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那样深沉似海的黑眸和俊逸清远的眉上。
我是那样的贪恋他的每一处地方他的每一丝气息,他或是清朗或是深沉的眸子,他平然淡薄的神情以及偶尔对着我露出的笑,怎么忘得了,怎么忘得了……
临安,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会娶别人,你为么不让我相信你真的娶了别人,为什么我会这样的相信啊,若是我信了,我必不会如此的难过,必不会如此的狠不下心,临安啊,我怎么狠得下心……
刹那的时间,我脑子里已经涌现无数的念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哦在处理韩世凭的事情时,想的是不让白箐箐留下遗憾,可是现在我懂了为什么韩世凭会那样对她,他下不了狠心,可是我能!我宁愿让临安守着这个永远不知道的遗憾,也不让他承受我的离去。
我笑靥如花:“临安,我们就此放手。”
他蓦地欺身上前,我脑袋空白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我可是有妇之夫……”
闲亭没有过来。
临安道:“霁月。”
“啊?”
“霁月。”他猛地收手将我圈在怀里,我觉的我又要吐血了,忍不住道:“你放开!”放在背上的手颤了颤。他哑声道:“你骗我。”
我心漏跳一拍,嘴硬道:“没有!”眼神已经向闲亭那边飘去示意求助,奈何这小子一点都不守信用,明明答应帮我的,现在却坐在那里自喝自茶,完全将我们或者是他自己当成透明的。
心里一边诅咒他最好喝水被水里的茶噎死,一边琢磨怎么打发临安。尽管之前我已经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真的实战了,我就腿软了。
我叹息一声,叹的特别无奈且苍凉:“临安,放开我,念在旧情上,放开我。”
虽是恳求的话却丝毫没有恳求的语气。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我早就知道,拿着烂花往小姑娘头上插得人,全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所以他此时看着我并不能将逼问进行的彻底,我心里庆幸却也失落。
他静静的看着我,那样静黑的眸子,如这波澜不惊的岁月,安然静谧,他说:“我们离开,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浪迹天涯还是静守岁月都依你。”
我摇头:“回不去了。”
“因为我娶亲?”
我笑笑:“临安,你怎么还不明白,无论你娶不娶妻,今天我都不会跟你走,此心已安,难起波澜。”
他点头:“我明白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的伤痛溃不成军。
“你说我还能见到他么?”我对抱住我的闲亭道,语气空洞洞的,我想,我是知道答案的。
“你还想见他么?”
“不想,我不想。”我咬住嘴唇,嘴里传来丝丝腥甜,他叹息一声:“你想么……”
我伸手捂住眼睛眼泪止不住的从指缝滚落:“我想的啊……”
此一去,便是天涯海角再不得见,此一别,便是黄泉碧落永世分离。当我轮回几世雾霭迭嶂山河移改,我是否还能记住他;当岁月流逝云卷花落,他又能否想起我……临安,自此一别,便是永诀。